第1章 齐王案一
是夜。
大燕上京内灯火通明,人群熙攘不绝。
新帝登基不过三日,百姓举国欢庆,故有此景映入眼帘。
子时,百姓纷纷散去,只剩下凉风习习余街道上,颇为冷清。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忽然被人拦住去路。
那人一身宝蓝色长衫,目光淡然看着马车,丝毫不畏惧马车里的人。
车夫警惕盯着他,未曾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慵懒一句话,略带一点凉薄。
如初春里仅剩的一点寒气,令人琢磨不透。
“不知大人这是做甚?难道是皇帝小儿被本王猜中了心思,想杀人灭口?”
蓟邦面色一怔,随即拱手道,“不过是想告诉齐王,有些事还是需要想透,大燕虽不如齐国,可是真打起来,恐怕齐国也讨不了便宜。”
灯火阑珊处,蓟邦的身影如长杆矗立。
马车里的人闻言轻笑一声,缓缓道,“那就试试?”
蓟邦蹙眉不语,主动让道,目送马车离开。
须臾,齐王登时睁开眼睛,周围杀气涌来不似寻常杀手。
车夫跟随从自然感受到变化,纷纷拔刀护住马车,生怕马车里的人受损。
几个黑衣人踏着月色落在树梢,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目光不肯从马车上挪开半分。
齐王挥袖从车内踏出,不敢大意,试探性开口问道,“大燕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黑衣人不语,瞬间拔剑行刺。
齐王身边的人奋力抵抗,夜色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若有似无。
突然从不远处出现一身影,轮廓有几分相熟。
齐王眯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那人冷笑不言,长剑于手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杀气笼罩在周围。
齐王与黑衣人相缠,其余侍卫被其他同伙缠住,顾及不了王爷。
黑衣人下手利落,交手十几个回合时,这场斗争明显有胜负之分。
齐王捂着胸口的伤,目光阴鸷且笃定,“你不是蓟邦派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刚出口,长剑穿过他的胸膛,干净利落。
齐言不可置信低头看去,那人无情抽回手,长剑染血。
月华如练,隐约看得清树梢上的乌鸦惊起,黑衣人居高临下。
眼里一片淡然,如捏死一只蝼蚁。
齐王说不出话来,嘴角的血迹缓缓流出,身子轰然倒下。
“是你……”
黑衣人转身相继解决了几个侍卫,随后消失在街上,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翌日。
大理寺卿张淮刚坐上大堂内,捕快方峥面带急色,“大人,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张淮眉宇间微有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岂料接下来方峥一番话让他如受五雷轰顶。
方峥道,“齐国王爷死在朱雀街咏乐坊门前,现在百姓围观,大人还请下令……”
“你说什么?谁死了?”
张淮刚上任没坐稳这大理寺卿的位置,碰上这一桩事令人头疼。
刚喝了一口翠玉兰芝吐出来,慌忙追问道。
方峥重述了一遍,“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
“完了,齐国王爷死在大燕京城,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难得张淮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目光呆滞缓缓坐在椅子上。
犹如丢了魂一般,令方峥瑞瑞不安,想开口宽慰却不知如何说起。
张淮片刻后带着人亲自到朱雀大街,大理寺的捕快将围观的百姓劝退至一旁。
那地上的血迹斑斑令人皱眉,人群里啧啧称奇,大多都对王爷的死因众说纷纭。
张淮看场面控制不住,当即让方峥将王爷及几个人的尸首带回大理寺。
方峥瞥了一眼簸箕后的醉鬼,下令将其带回大理寺着审。
今日早朝气氛颇为诡异,众官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以表对这件事的看法。
殿内张淮汗如雨下,整个人瑞瑞不安。
齐王要死也挑个好点的风水宝地,死在上京实在晦气!
顿时有个声音传入众位大人的耳里,“皇上驾到!”
官员们霎时间跪在地上叩首道,“微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声音震耳欲聋,赵奚蹙眉看向大臣们,脚步平稳坐上龙椅。
“平身。”
仅二字仍让人不敢轻视,“谢皇上。”
随后起身站在大殿内,气氛严肃。
皇上对今早的事有所耳闻,目光投到张淮身上,臣子口中吐之能让众人更加震惊。
张淮察觉到皇帝的用意,颤颤巍巍拱手道,“皇上,齐王殿下昨夜死在朱雀街,微臣查明是遭人暗算……”
“除此以外,可还有什么线索?”
皇上面色惊讶,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众人心思各异,皇上这副表情明显知道事情,齐王身死的消息想必昨夜就传入皇宫了。
皇上虽年幼,不代表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
张淮回道,“并无,眼下正在调查中。”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心思各异,看来张淮定然落个失职之罪,这大理寺的位置,恐怕坐不稳了。
赵奚的声音传来,分明是一个十余有四的人,却显得干练老成。
“追查此事,务必水落石出,给齐国一个交代。”
大臣们顿时松气,陆续出了皇宫的门。
张淮被人追问,如坐针毡般,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不出所以然来。
张淮到大理寺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入耳,令他瑞瑞不安。
一抬眼看见那些人的身影,顿时觉得头大。
齐国一道而来的使者魏任正带人在门口,大理寺的衙役不敢放人进去,双方发生口角之争。
“大人,您可回来了,齐国的人……”
方崢苦不堪言,面色难看至极。
魏任回头一看,张淮一张苦色入眼,不出意外。
“张大人,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曾抓住凶手吗?那这罪过,是大人来背,还是燕国皇上来背?”
魏任一开口让众人愣住,围观在周围的百姓更是愤怒不堪。
“这齐国欺人太甚!”
“就是,人死了跟我们大燕有什么关系?”
齐国的侍卫当即拔刀,百姓吓得后退。
张淮的脸色也难看得很,这齐国不把人放在眼里,可是他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皇上的命令并非如此,而是找出凶手来,否则两国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魏任的面色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身黑色衣衫更显他的气质清冷。
方崢也同样憋得面红赤耳,紧握腰间挂着的长刀,双方一触即发。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你们齐国卑鄙还不让人说了!真是跟齐王一样无耻!”
话音刚落,魏任的目光撇向人群。
一个七岁稚儿满脸愤怒看着他,目光毫不畏惧。
齐国的侍卫再也忍不住,拔刀直向稚儿,方崢来不及反应。
眼看侍卫的刀染血,众人屏住呼吸,瞳孔里一片惊惧。
下一刻侍卫扑空,那稚儿被人救起。
众人的目光追随过去,那人胄甲披身,剑眉星目,眉宇之间颇具威严。
一把长剑通身乌黑,剑柄处一块青玉镶嵌,青玉表面隐约看见平安二字。
“魏大人纵容手下伤我大燕百姓,更何况仅仅是一个稚儿,这难道也是齐国的意思?”
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三儿,你吓死娘了!”
稚儿被他娘接过,妇人眼中满是感激,今日状况颇多,让人心惊胆战。
那孩子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匆匆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哥哥,随后就被娘亲搂在怀里离开了。
魏任勾起笑容,“赵王何时见本大人下令?可别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本大人身上。”
“稚子无状,魏大人也同他计较?更何况你脚踏的是上京,不是齐国都城。”
那人转身过来道,一副从容淡定,不过这周身的杀气不像是假的。
众人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说道,“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赵王常年驻边,五年不在京。
即便是新帝登基也不曾回京,可见这次是为了齐王的十而来。
赵津挥手道,“平身。”
继而看向魏任,“齐王身死不明,大燕正在全力调查,魏大人不用在此守候,来人,送魏大人回驿馆。”
魏任闻言微惊,随即道,“三日,如果贵国皇上不能交出凶手,王爷应该清楚后果。”
魏任随后带人离开,没有方才的嚣张跋扈。
百姓纷纷离开,这场热闹已然结束。
张淮躬身道,“下官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赵王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由远而近,可见皇上心急如焚。
李公公行礼道,“王爷,皇上诏您入宫,刻不容缓。”
众人听到这话不经好奇皇上用意,倘若这件事交给王爷,那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这其中最紧张的人当属张淮,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巴望着赵王离开的身影,一会才回过神来。
方崢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见到王爷,要知道这是他崇拜的人物。
可惜他没有机会参军,不过成为这捕快,也没有多糟糕。
大燕景华年春,新帝登座,八方来贺。齐王命陨于京,其使者言三日交凶,然则兵戎相见,赵王欣然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