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犹未尽

    她想起她在一个法官庭院外的街边饭馆里看到的一幅画。法官坐在椅子上，头被割下放在脚旁。

    方格之内，无所适从。

    尼正在公司的大楼里穿梭，手里拿着一个饱满的文件夹。尼现在有十几份紧急文件需要及时处理。尼走回办公室，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尼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他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文字信息。工作文件。她的信息在众多的信息提示中一闪而过。尼停滞在工位，他的手是僵硬的。尼慢慢把手机放到工作台上，扫视着手机屏幕的眼睛慢慢转移到文件夹。尼打开文件夹，一边注视着打印纸上的文字，一边把十多份文件一字排开。尼觉得眼前的文字开始变得模糊。

    “这份报告好像越来越读不懂了。”尼想着。

    尼左手拿起他的咖啡杯，从软椅上起身，走到茶水间。茶水间很大，咖啡机排列在门里正对着的窗户旁边。尼走到阳光晒着的胶囊咖啡机旁，拿起一颗黑色胶囊，按压在咖啡机中，压制了一杯意式浓缩。“她是为了我。”尼想着。“工作的我。或者，我的工作。”尼举起白色咖啡杯，一口苦涩。

    泪水氤氲。

    他。

    十多份长页文件尼半个小时内要写出五分钟总结。尼没有时间停下。“看不懂的文件就先跳过吧。”尼想着。

    因为，没有时间停下。尼就是时间。

    尼跳过了她。

    尼重新走回了办公室，坐回了工位。尼寻找着切入点文字，框架着事件概览，思考方式转动着医用手术刀一样的分析能力将人物剔骨剥出。尼总是能超额完成工作，他准备了十五分钟的总结。尼是天才。积累了无数个日夜翻倍努力的天才。

    “她删除过我。”尼想着。

    在她第一次给尼发消息尼没有回复之后，半天之内，她删除了尼。她当时询问她可不可以把工作简历发给尼。

    一个礼拜之内，她又主动添加了尼。

    意犹未尽的事件经过是这样的：

    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在尼的社交平台看到尼的更新，第一次添加了尼。

    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在尼的社交平台看到尼的更新，删除了尼。

    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在尼的社交平台看到尼的更新，再次并且两次添加了尼。这两次分别在一段时间间隔之外。

    奇怪的她，她像一个怪物。奇怪的尼，她是一个怪物。

    她是那个无奈。尼压力山大。

    尼双手勒紧了领口的领带。

    其实，她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尼想着。

    尼把十五分钟的总结删改成了五分钟。

    她踮着脚，蹲坐在电脑桌前。她把两个胳膊伸平压在桌子上，两个膝盖平行式向前伸展，脸上表情痛苦，再将两个膝盖收回。她再次把双腿碾到前面去，后背挺直，脚后跟抬起。她脸上毫无表情，将身体蜷回。她无法脚跟着地，便踮着脚站起。等待小腿血流回冲，不再麻木，她慢慢抬脚从瑜伽垫上踏到拖鞋内，拉开白色带有玻璃窗的推拉门，走向厨房。

    半个小时后，她端回来一碗拌粉。在调料的时候，辣椒包被她撕的四分五裂，撒了一桌子辣椒油，她只好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把辣椒包内剩下的辣椒籽挑进了碗里，再抽纸和湿巾将桌子清理干净。很幸运，辣椒没有弄到衣服上。

    她用筷子挑起一团糊住筷子的拌粉，努力抻着粉送入嘴中。

    沉默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