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钟离睁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江楚，打架的时候拉自己人是大忌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江楚说：“我是觉得闹大了对你影响不好，好歹你也是半个公众人物。有些事普通人可以做，放我们这类人身上就不行。”
他才不理，质问她：“我为你跟人动手，是不是应该跟我一致对外？”
“谢谢你……”江楚只回应前半句，后半句持保留意见。
钟离摇摇头，早就知道她这人拗，说不通。一路都不说话，开到他家小区门口，江楚也不动，就在下面等。
途中经纪人lulu给她来了个电话：之前签了意向约的那个剧，决定换人了。
“人家也怕几亿的投资因为我这个劣迹艺人播不了，算了。”江楚心里已经有准备。
lulu忍不住跟她抱怨：“明明警方都没定论，网上黑你的都恨不得你马上以死谢罪了。说句不中听的，也是平时你爱管闲事爱发声，得罪了人才会被人死命落井下石带节奏。”
“得罪人？你是说咸猪手你的那个副导演？还是用照片威胁刘柳的那个人渣啊？我不该发声，不该提醒其他女生警惕吗？”
“是，你仗义是没错，但这个社会本就是好人没好报的。咱们这行不就是被人盯着稍有不慎就翻车嘛，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纰漏？这回他们可算逮着机会，想把你整趴下一辈子起不来。”
“想得美！”江楚冷笑一声。
“对，想得美。不过挺过这波以后，还是把微博当成自拍福利和广告平台吧，不要再真情实感了，不要对任何社会议题发声，自保要紧，求你。”
“……”
没几分钟，钟离就拎了一个行李箱下来，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的时候，江楚电话还没讲完：“在h市，z大？好的，我找一天过去看看她孩子，问一下他的银行卡号吧，祝姐人不见了，孩子生活费不能断……”
挂了电话，江楚发现钟离又一次带着一种不明的笑意看她。
“难怪你要卖房，一个人挑起几个家庭的重担，准备千金散尽啊？”
“对啊，死过一回，以前眼里的房、车、钱、戏，都没那么重要了。”江楚坦白地说。
“戏不重要了？”钟离亮出手里的一份文件，仔细一看已经不是购房合同了，封面上四个大字《迷宫大师》。
江楚看到剧本的名字，心里那股演员独有的表演欲已经燃烧起来了：“是江导叫你继续用我的吧？”
钟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金龙奖上不是说好了，演我的新戏？这是最新版剧本，后续可能还会有微调。”
她赶紧接过来，粗略翻看，之前她拿到的只是大纲。
钟离发动汽车往江楚家开，同时跟她做思想工作：“悬疑题材，你没演过的类型。”
“你不怕我接了，这个戏被全民抵制？”江楚心有疑虑。
“你是说车祸的事？法律都没给你定罪。”
“可是舆论会杀人。”
“舆论反转我们还没看够吗？”钟离笑道：“我们要以法律为准绳。”
“你这么自信？”
“我相信这部戏，会很成功的。”
很奇怪，钟离说得随意，江楚却听出一种热血的感觉。电影是光影的艺术，如果这个艺术，能让她二十几年的生命留下一些痕迹，那就是无上荣耀了。
“我再想想。”江楚说。
“想什么？你不是正缺钱吗？”钟离对她的迟疑有些不耐烦。
“等你后续的房款打过来，我就有钱了。”江楚大言不惭。
她主要是惦记着上仙老大呢，不是说要替他干活吗？跟拍戏档期冲突怎么办？
怎么还阳好几天都没给她派任务，不会是召唤符失效，找不到她了吧？
……
江楚卖完房后，第一件事就是让lulu替她去一家五星酒店挑了一间套房包年，准备到时候把自己重要的东西搬过去，其他的送人或者卖掉。
现在她还不想跟姑姑说卖房的事，准备等自己时辰快到了，再把后事跟姑姑交代清楚。
“你房子都卖了？动作也太快了吧。”lulu在电话里有点伤感：“如果alex知道，肯定会帮你的。”
“你敢告诉他？！”江楚急了。
“你昏迷的时候，除了栗潇、杨星冉，就是他来看你，你醒了反倒不敢来了。都怪你对年下小忠犬太凶了。”
“我又不是没有好言好语劝过，你看他那样子！就是要凶才好呢，免得他死缠烂打。”
“好好好，不说不说！”lulu探口风又失败了，原以为江楚突遭变故，能珍惜人家的好呢，看来这事不成。
在这家酒店套房里，江楚做的第一件事，是见一见好朋友栗潇帮她找到的私家侦探。
在医院，江楚就把自己的困难说给她听，栗潇也是个热心肠，当即提出帮忙。这个侦探曾帮栗潇的爸爸解决过一些商业上的机密问题，能把人借来帮忙是给她面子。
没有风衣、礼帽、烟斗，穿着紫色polo衫，身材是中年男人标配，扔在人堆里，完全认不出。
见到侦探的第一面，江楚作为颜控，顿时有些失望，毕竟她印象里的侦探，是福尔摩斯、工藤新一。
详细叙述了当天事发前后经过，江楚把祝姐的相关资料全部提供给侦探，叮嘱说：“我保证祝姐车祸当时没有死，可是她人不见了。请你帮我找到她，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
侦探一句废话不多说，就离开了。
这让江楚多了一些信心，不爱跟客户扯皮的人，应该是有真本事。警方和侦探双管齐下，就不信找不出人来。
之后，江楚给栗潇打了个电话：“侦探说我不用给他打预付款，你帮我付钱了吗？”
栗潇没否认，只是让她不用客气，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又问她经济上有没有困难。
“你就给我保留一点自尊吧。”江楚有些低落地说，栗潇不以为然：“借钱是检验关系铁不铁的第一标准！你拿我当外人啊！”
“好好好，栗三小姐，现在我还顶得住。等我真弹尽粮绝了，再跟你开口。”
办完这事，江楚就去公司开会。
江楚的经纪公司，一线到三线艺人都有，一线都会配有专门核心团队，剩下的工作由共用的工作人员负责。
她先去见了老板赵铭，这家伙历经风浪，是唯一一个没有把焦虑展露给江楚看的同事。见面时，正窝在那张骚粉色的椅子里，吃车厘子。
“楚楚，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以退为进。互联网不会记得一件事超过一个月，等你电影上映了，再好好宣传一番，健忘的吃瓜群众一看我们演技这么棒，电影里这么漂亮，早就把什么车祸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安心韬光养晦，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江楚并没有时间了。她要的不是淡忘，是清白！
“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对这个合作多年的老板，她从不藏着。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是这个世道，不相信好人。”他一副看破人生的样子，倒是把江楚逗笑了。
离开办公室前，赵铭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公司新签了一个美女，潘思羽你知道吧？待会儿她来，我引你们见见。”
“哦，我知道。”江楚没多想，就去跟自己的团队开会。
会议室里，肉眼可见，每个人都憔悴了。这不仅是□□上的疲惫，更是心理上的不确定。艺人团队是靠艺人的前途吃饭的，江楚混不好，他们就赚的少。
见到她第一面，执行经纪丛珊就崩溃了，窝在她怀里直哭。这段时间，她压力太大了，一方面是工作变故，一方面是因为金龙奖那晚的行程是她协调的。
颁奖第二天，江楚要作为嘉宾继续去录一档乡村生活类综艺节目最后一期。那是个少数民族聚居的村落，恰好就在颁奖典礼城市所在省份，丛珊安排司机，半夜把江楚拉到节目录制所在地。
原本她该陪同的，但那天她孩子发烧，江楚让她直接回家。反正助理还在当地等她，录个乡村综艺不像颁奖典礼，排场不宜过大。然后助理玲玲等到天亮都没等到她——因为当地医疗条件落后，事故中的重伤者包括江楚，全都被连夜送回省会医治。
江楚对着丛珊好一通安慰，又看着会议室里那些焦虑的同事，说：“暂时有些困难，都会克服的。如果你们想去别人那里的话，我会给你们包大红包，大家和平分手。”
“你这是说什么呀？”lulu不高兴了：“我们不会这么不仗义，这种时候落跑的。”
“就是！”众人附和道。
“蔡蔡呢？”江楚忽然发现少了一个商务部门的同事。
lulu咬了咬嘴唇说：“我们商务这块出了问题，好几个快签约的代言都被赵总拿去给潘思羽了，蔡蔡也被赵总调去她那里。”
“她可是新晋蹿红的女流量，正等着接广告呢。”
“我听蔡蔡说，她还挺嚣张的。说什么当初江楚姐取代了孟姐的地位，如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一红就把上家小作坊给踹了，正在打解约官司呢。”
有些同事愤愤不平，便说些她的负面，开解江楚。其实大可不必。
lulu赶紧扯开话题，跟江楚汇报工作新进展：“我们已经把你负担受害者家属费用的事宣传出去了。常驻的综艺团队都很喜欢你，下一季等事情过去还是会邀请你参加。戏和合约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们先走流程慢慢拖，案子总会查清的，我们会争取最乐观的结果。”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大家梳理了下一个阶段的工作，准备散会，正好有人敲会议室的门。
是赵铭的助理：“江小姐，赵总和思羽小姐在1号会客厅等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