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走吧
“对，沙棘的棘，大抵是希望如沙棘一般生命力顽强吧。”毅棘起身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背对着沈潇又说道：
“你应该不是沈潇吧。”毅棘透过落地窗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象，语气平和的说道。
沈潇注意到了，这是陈述句，十分肯定的陈述句。
“为什么这么说？”沈潇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仿佛要将其看穿，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意外。
毅棘转身回到她的单人沙发上，说道：
“你的行为处处透露着不对劲，虽然说你每次看向我的眼神看似温柔，实则毫无感情，除了昨天晚上，你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老母亲。”
“说说吧，你是谁？”毅棘目光锐利盯着沈潇，就像黑暗中被捕食者锁定的猎物一般。
沈潇没有犹豫，一一道来：“我是裴聿，这个名字不仅仅是我在联盟里使用的名字，也是我的真实名字。”
“只不过你应该是第一个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现异样的，我也是第一次没有犹豫的说出我的名字……”只不过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毅棘皱了皱眉头问道：“所以你是怕被发现了才接近我的吧。”
裴聿笑了笑：“是，也不是。”
“在昆都时候这么些年，你是第一个这么快察觉的人，我想我们都有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毅棘听到这话，似乎也不再纠结了，“你说的也是，希望我们达成所愿。”
毅棘一脸释然，微微笑着地看向裴聿，伸出右手，说了声“合作愉快。”
那一刻，裴聿看着这笑容，心底暖融融地，笑得很温柔，眼神中透露着惊讶与欣喜，轻轻回握住毅棘的右手。
手若柔荑，肤若凝脂。
毅棘看着他握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蛾眉敛黛，直接将手抽走了。
裴聿的眼睛终于再次聚焦了，透露出清澈的愚蠢，迅速低下头，收回右手摸了摸耳垂。
一抹红晕从耳后传染至脸颊。
裴聿低声说了句：“抱歉，合作愉快。”
……
张郑那边没有发现什么有用地线索，记忆力衰退也不是所有案子共有的特征。
好像这个案子一瞬间又陷入了之前地死胡同，找不到一个切入点。
毅棘送走了裴聿后，便将昨天发现的地点发过去，说明了相关情况。
李组长表示这件事需要从长计划，毕竟去三不管的区域调查或者抓人，都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毅棘回了一个好字，打开微信列表里的最后一个人，备注为“”，发了个消息。
大抵是“查一下沈潇（裴聿）”。
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提不起一点兴趣。
毅棘回国的消息，他们究竟是如何提前知道的，以及她的住所地址，这一桩桩一件件属实诡异，是挑衅吗？
之前的那篇文章里说得是：在发育阶段，进行不定向诱导，或许可以得到你想要的“talent genes”（天才基因），文章很长，甚至还列举了几种具体的诱变方法，用大量的数据说明该结论的可靠性，其中的实验动物是“小白鼠”。
这篇文章分享在国外的公共媒体上，下方有很多评论，都在质疑这个结论的准确性，甚至还有人扬言将上述方法试做一遍。
这篇文章发表的很早，当时讨论热度很高，只不过发表没多久就被强制下架了，当初扬言做实验的那群人，后来也踪迹全无。
那群小孩总不可能是被拉去做突变了吧？这个想法也够疯狂的。
越想越觉得离谱，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侦破不了的案子，往往就是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手机里的闹铃响起，提醒毅棘预约的时间到了，换了一身衣服，去了昆都第一医院的心理咨询室，充满温馨和惬意的室内设计，会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中的戒备。
“你来了，坐吧”著名心理医生赵镇雄坐在电脑前，抬起头向毅棘说道。
赵医生是四年前回到昆都，毅棘在国外时接受了一年的心理治疗，毅棘想着应该是他在国外的最后一个病人。
毅棘坐下后便直接问道：“我若是要强行恢复邵一一的记忆有多少可能？”
赵镇雄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但还是直白的说道：“毫无可能，最多是肌肉记忆。”
毅棘听到这话，眉心蹙了蹙。
“我知道了，谢谢您，希望今天的内容能够保密。”
……
刚离开医院便接到了张郑的电话，要去所里开会。
“得到上级指示，批准了前往“鹰钩区”的请求，并予以鸿一队的警力支援，时间定在后天早上800，明天晚上一小队先去熟悉路线，二队辅助一队。
此次任务不确定因素太多，不到万不得以不得暴露身份，大家应该清楚那里的人，鸿一队明天晚上900到，930准时出发，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没有的话就散会。”
所长说完后环视一周，大家都没有疑问，便宣布散会了。
散会后，李组长在身后叫住了邵一一。
“小毅，后天的任务你就留在所里，再细看一下这个案件。”
听到“小毅”这个名字还挺懵，转念一想，李组长大概40多岁，叫“毅主任”好像确实有点怪。
“好，组长我想看一下之前小胡说的昆郊4岁小孩的尸检报告，不知道方不方便。”毅棘对李组长说道。
“当然可以，你去找小胡，让他带你去找所里的法医，尸检报告都在那边。”
“尸检报告为什么是在法医那里？不应该和档案放在一起吗？”
毅棘眼光闪了闪，心里疑惑纷纷。
但急着拿报告，毅棘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所里法医的年龄和李组长差不多，他说可以看，但是让毅棘就在法医室看，看完就重新归位。
毅棘没多问，忙着看档案，说了声“好”。
看完档案，平静的将其归位，只不过抬头看向太阳时却觉得阵阵发寒……
毅棘让小胡和李组长说一声，她还有事，就先回家了。
毅棘回到礼贤苑后便给罗助发了消息。
一是让她帮忙订回宝市的机票，二是让她消除此次行程，要保证邵一一父母的安全，整个回去的过程都不使用“邵一一”这个名字。
罗助收到消息后给毅棘打了电话，
“最近的航班是今天晚上2300，距离现在还有3个小时左右，我将航班消息发给毅姐。”
“好的，辛苦小罗，谢谢啦。”毅棘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随后给快递小哥打了个电话，麻烦他明天送货上门。然后去机场待机时间刚刚好。
……
裴聿再次来到了毅棘的公寓门口，敲门没人应，便打了个电话。
“我是裴聿，你现在在哪？”
毅棘走出休息室将捂着手机的手放下来。
“最近不在昆都，若是案件的事情你可以联系张郑。”毅棘十分公式化地说着，一只手扒拉着候机室外的玻璃墙。
“好，我知道了。”裴聿并没有说他已经到毅棘家门口，而是直接转身走向了电梯。
“嗯嗯，你的身体自己注意些。”毅棘看了看时间快登机了，便准备挂电话了。
“好，我会按时吃饭的。”裴聿说完后听到了手机里传来要求登机的声音。
毅棘忙着登机，回答道：“好，我这边要登机了，先挂了。”
登机后，毅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差不多要到了。
毅棘没和邵一一爸妈说今天回去看他们，从镇上又坐了一会儿车终于到邵一一家了。
这个地方和五年前好似是一样的，只不过毅棘也就待了一个月左右。
而这五年毅棘一直不敢与他们联系的太紧密，但是这次来，有些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
……
折腾许久终于到了。
毅棘拿出当初邵一一妈妈硬塞的钥匙，打开了门。
邵一一的爸爸坐在茶几旁，妈妈不在客厅，爸爸看到邵一一的那一刻都愣住了。
揉了揉眼睛，对着厨房喊道：“会姐，一一回来了”，声音克制又哽咽。
厨房里传来了“霹雳吧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一地，随后家里安静了一瞬，妈妈就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有未洗完的水果。
“一一……”妈妈在围裙上迅速擦了擦手，将水果顺手扔给了爸爸，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抱住邵一一。
毅棘略显局促，慢慢回抱住她。
“你回来，咋不让你爸爸去接你呢？机场离这边好远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小心点。”妈妈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毅棘拍了拍妈妈的背，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太晚了嘛，就不折腾了。”
爸爸起身拉开妈妈，将妈妈的头靠在他怀里，低下头对会姐说道：“孩子回来了是好事，你看时间也不早了，给孩子做点吃的？”
“嗯……嗯”。妈妈擦了擦眼睛，问毅棘想不想吃什么。
毅棘笑了笑，说了声“都行。”
毅棘心里想着：也好，吃完再说吧，毕竟那个案子不安全，他们缓冲了五年，也该知道了……只不过……
“我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的锦水面。”会姐嘴里是这样说的，一边往厨房走。
“嘻嘻嘻，我就想吃妈做的，谢谢妈。”
邵一一的爸爸邵兵走向毅棘，问道：“啥时候走？”
毅棘想了想，回道：“最迟明天下午就得回昆都。”
“也有可能等会儿我就被赶出门了。”毅棘再心里默默想着。
邵兵拍了拍邵一一的肩膀，将箱子拉到她的房门口。
继续说道：“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如果哪天想回来，不想出去了，就回来，爸养得起你。”
听到这些话，眼睛就酸得很，毅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自3岁有记忆开始，伴随她的只有无止境的训练和学习……
毅棘不知道改如何回应，
便试探的拍了拍邵兵坚实的肩膀，明明邵一一爸爸也没有比毅棘高太多，但总让人觉得很安心。
毅棘明显感觉到拍肩膀的时候，爸爸身体都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拍他的肩膀吧。
邵兵没有看向邵一一，径直走向了厨房，嘴里说着：“我去看看会姐做好了没。”毅棘看到他悄悄抬起的手臂……
毅棘没有将那个小箱子拎进属于邵一一的房间，从中拿出来邵一一当初的死亡证明、遗体捐赠书和日记本。
不一会儿邵一一的妈妈便做好了热乎乎的面条，招呼着毅棘上桌吃面。
毅棘将东西攥在手里，心里的那些话已经打了无数个草稿，走到餐桌上是头顶已布满一层薄汗。
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堪比一个sss级任务了。
毅棘心不在焉，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面，仿佛在贪恋最后的一点美好。
收好好餐桌后，还是不得不开口说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
毅棘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左右手死死捏着刚刚从行李箱拿出来的东西，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邵一一的妈妈和爸爸看了看彼此，最后邵一一的妈妈絮会拉着毅棘在沙发坐下。
絮会低下头与毅棘平视，温柔的问道：“一一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毅棘听到这话更是崩不住了，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妈妈，可是她没有……
毅棘深吸一口气，将当年之事详细脱出，省去了自身注射药剂一身，并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立即爆发，然后质问当年为何不坦白此事。
而现实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邵兵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其实当年我们已经猜到此事，只不过我们都不愿意接受罢了。”
邵兵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又看向邵一一门口的箱子，继续说道：“箱子里都是一一的东西吧。”
毅棘看了看邵兵，又看了看絮会，讷讷地回道：“嗯，是邵小姐地东西，重要地都在这里了。非常抱歉当年没有坦白此事。”
毅棘说着又将头低了下去。
而絮会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一直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看到邵兵打开箱子，拿出一个玩偶，絮会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过那个玩偶。
岁月在那个白色地玩偶身上留下了淡黄地痕迹，但依旧十分干净。
絮会抱着玩偶坐在地上，眼神里依旧空荡荡，有气无力地对毅棘说道：“你走吧，别出现在我们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