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斗勇(中)
大家出了洞口,迎上阳光,心情豁然明朗起来,眼望林间霏开,耳听溪水激石,鼻嗅野花芬芳。再回首看那处幽冥岩穴,也觉得是一处奇观异景了。
众人前呼后拥的去林间采蘑菇、猎鸟兽,在溪中捕肥鱼、击浪花,山歌应答、如诗如画,欢笑声不绝于耳。丫蛋仿佛又回到了泉城,和大虎、翠花他们上山玩耍的岁月。比起那时的无忧无虑,而今又多了几分甜蜜和赏心悦目。
甜蜜于和宋清润携手同游的情意绵绵,悦目于这幅山水画中别有一番富贵风流,那些人中龙凤衣袂飘然、青春盎然、笑语嫣然,好似画中仙。
待到午宴筹备完毕,山肴野蔌、杂然前陈,主仆上下一同开席。宴酣之乐,非丝非竹,投壶摔跤、猜拳射覆,觥筹交错、起座喧哗,宾主尽欢。
直到夕阳在山,树林荫翳、鸟鸣啾啾,然禽鸟知山林之乐,不知人之乐,丫蛋知游玩之乐,却不知乐极生悲、人心险恶,自己即将落入陷阱。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四名参与勇斗的女子皆喝的酩酊大醉。谢竹瑶拎起侍卫的长矛非要向郑煜挑战,二公主揉捶着刘子涵泄恨:“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软趴趴’滚去北萧找你的青梅竹马吧!本公主离开你照样风流潇洒,幸福快活。”
崔婉真抱着杨亭岳撒娇喊夫君,丫蛋看着十分恼火,冲上去非要把她扯开:“这是我的夫君,不准你投怀送抱、强行讹赖。”
宋清润生拉硬拽的把她揉进自己怀里:“你的夫君在这儿,莫要再去参合你前夫的家事。”
丫蛋酡红的小脸好似水蜜桃,醉眼流盼,神情娇慵,憨态可掬,色不迷人人自迷,宋清润的心怦怦乱跳,趁人不注意,便将她抱进了远处一间帐篷里。
他把丫蛋拥入雪白的羊绒毯上,如饥似渴的吮吻了一阵,却似杯水车薪、难灭欲焰。于是乎:佳人醉如痴,情郎难自持;帐外夕阳红,毯上情如炽;鱼儿水中戏,雏凤娇声啼;狂蜂逐浪蕊,授粉甜如蜜……
夜幕渐垂月升起,云收雨歇汗淋漓;根埋幽泉饮甘露,花枝乱颤急喘息……宋清润意犹未尽,丫蛋已酒醒了大半,恍惚听见外面篝火哔哔啵啵的燃起来了,忙挣扎起来穿衣绾发,斜睨情郎娇嗔道:“还不赶紧出去聚会,等他们寻过来,把咱俩堵在帐篷里,还不知怎么取笑呢!”
“放心,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来搅合人家情侣幽会。”宋清润慢条斯理的整理衣着,又附到丫蛋耳边调笑道:“怎么样,刚才可尝到了乐趣?没见你像上次那样哭喊求绕,反倒把我缠的那么紧,是想让哥哥多弄你一会吧!”
丫蛋红着脸啐他一口,一溜烟跑出帐篷,外面一处处火堆映着每个人都红光满面,丫蛋脸上的红晕也不显得那样突兀了。
二公主等人都已醒酒,齐聚在中间的大火堆旁,谢竹瑶见到丫蛋吆喝道:“还不赶紧过来抽签?四处找不见你,还以为你被古墓吓破了胆,想临阵脱逃呢!咱们按抽签的顺序,轮流进去找鞋。”
“找鞋不怕,别撞邪就行。”丫蛋呵呵一笑,挤过来随手抽出一支竹片,竟是最后一名探险者,周桓然第二,崔婉真第三。
谢竹瑶晃着手中的第一名道:“勇者无惧,注定是我当先锋打头阵了。”
侍从们把烤好的鱼、鸟、野兔、山鸡等肉,切好几大盘端上来,几位姑娘又干了两杯酒,刘子涵劝她们别再喝醉了,免得进洞以后晕头转向的直撞墙。按几位爷们先前的抓阄顺序,谢竹瑞负责保护谢竹瑶,于是他提前秘密潜入洞内做准备。
谢竹瑶知道哥哥不会坑害自己,却还是对那间古墓发怵,她深呼吸几次才鼓起勇气大踏步走向洞口,那壮烈凛然的背影就像奔赴刑场一样,丫蛋等人在身后为她欢呼鼓舞。
谢竹瑶心跳如鼓的来到墓室门口,却见哥哥正拿着绣鞋在此迎她,令她如蒙大赦,谢竹瑞交待她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露出马脚,一旦引人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谢竹瑶预感到哥哥筹划了一场大阴谋,心神不宁的走出山洞,假装兴高采烈的回到宴席上,和大家胡吹乱侃一通。
待二公主进入洞中,刘子涵也不忍吓她,拦在墓室门口把绣鞋递给她,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我回京以后就要离开公主府远走他乡了,咱们夫妻三年的恩怨一笔勾销,望公主珍重。”
周桓然拿起绣鞋就往出跑,一边埋怨道:“人家都在杨柳岸、长亭边执手伤离别,你偏选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生怕我对你恋恋不舍吗?”
轮到崔婉真一步一颤的走进墓室,见到石柱后面有火光映下的人影,差点吓昏过去,待宋清润走到跟前,她才拍着胸脯问道:“宋公子怎会在此?”
宋清润言明他们事先商量的轮番保护之举,崔婉真顿时有了安全感,激动的致谢。宋清润出于私心想撮合她和杨亭岳,便引入话题:“崔姑娘对杨兄的痴情坚贞执着,令在下十分钦佩。”
崔婉真闷声道:“只可惜郎心似铁,任凭我情烈如火也难熔化。”
宋清润提点道:“杨亭岳重情重义,为了坚守诺言连正妻和子嗣都可以忽视,苏可卿却是深明大义的,她必会劝杨兄再择贤妻为他生儿育女。”
崔婉真蓦然抬头,眼中幽光一闪:“你是说苏可卿不能生育?”
宋清润冷冷的瞥她一眼道:“对于杨兄讳莫如深的事,我向来都守口如瓶,你不要妄自揣测。”
崔婉真立刻领悟到他的意思,忙屈膝一礼道:“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和前两对搭档一样,崔婉真先行离开山洞,来到宴席上炫耀自己的战果,宋清润间隔一会才从黑暗里走出来,趁人不注意回到原位,却见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里。
杨亭岳出于职责和习惯,不允许丫蛋远离自己的保护范围,更不愿让她身处险境,见到辰王闪出人群,杨亭岳稍待片刻也悄然离席。他快速来到古墓门口拦住辰王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的安危关系到凤来江山社稷,这轮护法就让属下替您担任吧!”
周桓杰笑他比自己的暗卫还谨慎,却也没驳回他的好意,当即走出洞穴,隐在了远处的侍卫人群中,免得回到宴上被人责怪他不守游戏规则。
丫蛋见三位同伴都安然无恙的返回了,更加底气充足,她昂首阔步的向古墓走去,中途还调皮的回眸一笑:“待我凯旋归来,再与诸位煮酒论英雄。”
谢竹瑶见到那天真灿烂的笑容,忽然心生不忍:“她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哥哥应该只想吓吓她吧!”
杨亭岳举着火把在墓室内巡视了一圈,多年暗卫训练的生涯,让他对危险有异于常人的敏感。须臾,杨亭岳的另一只手按上了腰间软剑,警惕着周围慢慢向洞口移步。
就在他蓄势待发之际,几枚寒镖齐飞而至,杨亭岳手中软剑似流光星矢一般,旋出的弧度恰好击落了所有飞镖。他见墓室门口有火光渐进,知道那人定是丫蛋,急切的大叫一声:“别进来,快往出跑。”
丫蛋听见杨亭岳的声音,不但没有退后,反而更加勇往直前了,她几步奔进墓室,却见杨亭岳一手舞动火把,一手飞旋软剑,正和数名黑影缠斗,丫蛋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不是武侠演义中才有的刀光剑影吗?难道他们想排练一出武戏为夜宴助兴?”
杨亭岳见那个二百五还愣在原地不动,怒吼道:“还不赶紧去搬救兵?”
丫蛋也分不清他们是在演戏还是动真格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在她一转身之际,一名黑衣人已经飞跃过来揪住她的衣领,反手一勒将短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威胁杨亭岳赶快住手,丫蛋手中火把落地,四肢瘫软,无力挣扎。
杨亭岳知道此刻若是束手就擒,他和丫蛋都必死无疑,因此依旧竭尽全力的拼杀。五名黑衣人都是暗杀门中的佼佼者,却不料今晚伏击的人会如此武艺高强,依照门规,他们若行动败露,怕留下活口都要集体自杀。
挟持丫蛋的黑衣头领不愿冒险丧命,急于完成任务便提前扭动机关,地上一具石棺盖子缓缓移开两尺宽,他把丫蛋往棺材内一抛,来一招请君入瓮。
杨亭岳果然奋不顾身的扑进棺材去拽丫蛋,黑衣首领再次拧动机关,石棺底部也开始移位,杨亭岳刚搂紧丫蛋欲跳出石棺,却一起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洞,刚才被他随手扔进棺木的火把也随之落入洞中。
黑衣人迅速将厚重的石棺底板复位,又在里面放几成隔音木板,才将棺材盖合上。另一名黑衣人质疑道:“大哥,我们没将人杀死就推进洞内,万一他们逃出生天,我们如何向雇主交待?”
那名头领笑道:“咱们再和那人缠斗下去,引来洞外巡守的侍卫就凶多吉少了。雇主说这处洞穴深达百丈,他们掉下去即使有命存活,下面无水无食,困上三五天也就一命呜呼了,人们找过来未必能参透机关,也听不见下面的呼救。”
几名黑衣人权衡利弊,都明白即使任务失败也罪不至死,总好过暴露行踪被灭口,于是敷衍了事便迅速撤离。
谢竹瑞几年前发现这处暗杀的好场所,便秘密派人设置了机关,但是用它来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野丫头,实在有点浪费,如今能将辰王一并消灭,也算物尽其用了。
谢竹瑞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那对兄妹既然还没出来,必定是同棺合葬了。他踌躇满志的饮尽一杯酒,准备起身去打探消息,一回身却差点被人撞上,正要斥责几句,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辰王,谢竹瑞身形一颤、满目惊骇、瞳孔急缩,刹那间他又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你不是应该进古墓守护常欢喜吗?突然出现在这里,倒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