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皇室家宴叙天伦
丫蛋听其戏谑之语,淹没脑海的记忆瞬间涌现出来,她扶着周桓杰站稳之后,急忙施了一礼:“臣女参见辰王殿下。”
周桓杰笑道:“莫非你就是三妹新选的伴读?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多变的身份却令人目不暇接啊!从吃霸王餐的落魄书生到杨三郎的夜叉妻,从宋家的还珠千金变成我妹妹的解语花。”
丫蛋自谦道:“公主的解语花是花语柔,我顶多算棵杂草,忝列百花之中滥竽充数罢了,殿下不能一见面就接我的短啊!”
辰王叹道:“你若真是个落魄书生就好了,我一定把你从月华宫挖过去,充当我的开心果。”
三公主走过来插言道:“是个红粉佳人又如何?谁规定皇子的伴读必须是风流才子?红袖添香也风雅的紧,皇兄若欣赏宋姑娘,小妹只能忍痛割爱了。”
辰王想丫蛋如何选择:“皇妹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道宋姑娘愿意伴公主秉烛,还是愿意为本王添香呢?”
丫蛋娇嗔道:“争抢为王爷添香的红袖何其多?我去了王爷身边怕是连香炉也近不得,就被抓破脸排挤到掖庭打杂去了,臣女还是留在月华宫,被三公主护着才安全。”
周桓杰哈哈笑道:“这个机灵鬼,还是那么会见风使舵。”
周桓燕也跟着打趣道:“皇兄的北辰宫,的确不是弱女子安身立命之所,单那几个侍婢每日上演的争宠三十六计,就让人吃不消,哥哥还是招一位厉害的王妃辖制她们吧。”
“母皇最近可不是一直在逼我选妃成婚?推荐的不是一些嚣张跋扈的王侯之女,就是横枪跃马的将门虎女,我那几个宠婢哪够她们一指头弹压的?不把我这个王爷一同辖制了才怪!”周桓杰边说边随三公主走进亭中坐下,丫蛋也坐在了他们下首,宫女又烹好了一壶茶给三人斟上。
三公主却借机当起了红娘:“那你为何不选语柔做王妃?她为了你可是煎熬的越发多愁多病了,况且她温婉贤惠,婚后定会和皇兄举案齐眉,也绝不会为难你的爱妾。”
“与三妹亲近的女子,如入芝兰之室,自然是高洁芳馨,可我一见花语柔那种弱不禁风的病西施,就感觉压抑沉闷。”辰王又拿丫蛋当盾牌:“若都像宋姑娘这般阳光明媚、活泼开朗的性格多好,令人见之忘忧、笑口常开、延年益寿。”
常欢喜怎会白替他背黑锅?立马把他含糊其辞的话挑明了:“王爷的意思是想选我做王妃?殿下可真是太有眼光了,承蒙殿下错爱,臣女知道自己的庶出身份没资格参选王妃,但也能做一回荣耀显达的白日梦了。”
周桓杰刚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呛的直咳嗽,不苟言笑的周桓燕也不禁莞尔:“清霜妹妹真是个妙人。”
常欢喜想到宋清润昨晚的警告,不由暗自得意:“不是要把勾搭我的公子哥都打残了吗?你动辰王一下试试!”
几人在此谈笑风生,女皇身边的李姑姑前来传话:“陛下晚上在凤仪宫设家宴,要与几位公主和王爷共叙天伦之乐,请宋姑娘也一同出席。”
几人应诺之后,便各自回宫更衣。酉时初,女皇的几个女儿、女婿和儿子齐聚凤仪宫。皇太女周桓煦携夫君谢竹瑞和女儿周敏郡主坐在右侧首席,三公主带着丫蛋坐其下首,二公主周桓然携夫君刘子涵坐在左侧首席,辰王坐其下首。女皇入殿时,众人起身参拜后又各就各位,李姑姑得令传膳,侍女们持托盘鱼贯而入,将美食依次陈列在每位主子座前的食案上。
女皇的目光扫过一众儿女,颇为欣慰的说道:“今日也没有特殊的事宜,只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家常饭,体验普通百姓之家儿女承欢膝下的乐趣。母亲老了,精神越发不济,每日处理完早朝,再熬夜批阅奏折,竟然无暇和自己的孩儿们相聚宴游、共叙亲情,对你们疏于关心和教导,母亲深感愧疚,却也是一个帝王的无奈。”
母子连心,皇子皇女们听了都心有戚戚焉,可皇太女未先开口,别人也不好抒发感概,也许是周桓煦的身份敏感,说什么都像别有用心,因此她每次对母亲说话都要斟酌再三,却还是很少能契合女皇的心意:“是儿臣德薄能鲜,有负母亲的悉心栽培,不能做到先意承志、替母分忧。”
“你若真能历练的金刚不可夺其志,朕倒宁愿卸下这一肩的重担,乐得当一个含饴弄孙的太上皇。”女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太女对其夫君的言听计从,这种夫唱妇随的和谐,对于寻常人家是美好的福音,可一国之君若如此,就会导致外戚专权,等于把周家的江山拱手让给谢家。
周桓然在母亲面前是不敢轻易露头的,恨不得变成一个隐形人,女皇对她的放浪形骸、骄奢淫逸最是看不惯,今日难得欢聚一堂,女皇也不想太扫兴,就没申饬她。周桓燕又向来沉默寡言,辰王只好站出来圆场:“母皇正值春秋鼎盛,处理国事如高屋建瓴、圣明决断,儿臣们驽马十驾,也不及母亲蛟龙一跃。母皇为造福天下百姓的合家安乐,而无暇顾及自家骨肉亲情,这是恩泽万民的博爱胸襟,皇族儿女应该克绍箕裘、引以为傲,怎能反累母亲愧疚?”
“就你巧舌如簧,若把这些玲珑心思用在政务上,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女皇宠溺的语气,毫不掩饰对这个儿子的偏心和疼爱。
谢竹瑞最为忌惮的对手便是周桓杰,自从和亲的事定下来,他对城府较深的周桓燕也放下了警惕之心,至于二公主,可以被他任意玩弄于床帏和股掌之中,根本不足为虑,他知道自己遭女皇猜忌,从来不会积极的在岳母面前表现,于是私下里经常教导五岁的女儿如何取悦女皇。
小郡主人小鬼大,被父亲暗中戳了一下,便站起来凑趣:“孙儿愿为皇祖母分忧,孙儿已经把诗经都背熟了,马上就能和皇祖母学习齐家治国平天下了。”
老人家听见这软萌萌的童声稚语,哪有不心头泛暖的?何况周敏还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嫡孙,只是这种油滑老练的话,一看就是被人生硬灌输的,不符合幼童的天性。若不是怕祸起萧墙,牵连到这无辜的幼儿,女皇早就重立储君了,于是她叹息道:“朕的孙儿最乖巧懂事了,咱们先吃饭吧,孩子都饿了。”
于是众人开始禁言进餐,侍女们跪在案前斟酒,却无人起座喧哗、飞觥流盏,女皇把自己案上的菜,赐给了周敏一份,又赐给丫蛋一份。大家都以为丫蛋是家宴中唯一的外人,女皇怕她受冷落,才会有这般举措。谢竹瑞的心思诡异莫测,很多细枝末节别人都不留心,他却能见微知著,他看见侍女端给丫蛋的是一碗乌鸡鹌鹑蛋,那道菜叫“乌鸟私情”,不由让他想起已故帝君曾说过的那个秘密。
谢竹瑞的堂舅谢承涛,也就是已故的皇夫,在临死前和谢家现任家主密谈,说三公主可能并非他的血脉,这一点从周桓燕被迫和北萧联姻,谢竹瑞就已经知晓l答案。可谢承涛却没说三公主是不是女皇的亲生骨肉,那个死老头子对周氏皇朝忠心耿耿,即使被女皇欺骗,还是极力维护着发妻,不肯让谢家多拿捏她的把柄。
可这个来历不明的宋清霜,出现在皇室家宴上本就有些突兀,女皇赏她的这道菜名代表的又是母女亲情,这就值得玩味了。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除了丫蛋认真品尝着每道佳肴,其他人想必都食不知其味。女皇的目光几次落到丫蛋脸上,见她心无旁骛的享受着美食,女皇慈祥和蔼的微笑也被谢竹瑞尽收眼底。
饭后众人继续坐在原处陪母亲品茶,女皇到底还是有旨意下达:“作为凤子龙孙不能贪图安逸、蹉跎岁月,要为天下朝乾夕惕的学子做表率,以各地宵衣旰食的官吏为楷模。正所谓生而有涯、学无止境,虽然你们现在各有担当的重任,却也不能荒废了学业,母亲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从师求教,不断充实自己,日臻完善尔等的品行,不被富贵腐蚀了雄心,不因享乐堕落了壮志。除了太女分身乏术,你们每日下午若无紧要的政务,都来琅嬛殿上课吧。”
其他人并无异议,二公主却习惯了玩岁愒日,怎会甘愿再入樊笼?为了自由她也不怕当出头鸟了,向母亲央求道:“儿臣都是快要当娘的已婚之妇了,还上什么学啊?那琅嬛殿还是培养您的孙子孙女们成才吧!”
“你都成婚三年了,倒是给朕生个孙儿啊!朕好用心培养她成才,别让她步了你的后尘。”女帝毫不留情的讥讽,也是对刘子涵的旁敲侧击,他们夫妻之间冷冰冰的关系众人皆知,只有这种不得不出席的家族宴会上,她们才会相伴出现,表演伉俪情深,成婚到现在两人都没行过周公之礼,哪会给皇室开枝散叶?刘子涵的父亲余相国也是国之栋梁,周桓然再怎么胡闹也不敢养育私生子,所以对母亲的问责也无言以对。
辰王和三公主同时应道:“儿臣谨遵母皇教诲。”
“那就这样说定了。”女皇想了想,又补充道:“按例每人带两名伴读,桓燕已有现成的,桓杰这里朕先安排一名,方老侯爷一直想为他家嫡子求个荫封的职位,朕虽然赐了杨亭岳一个四品御林卫,却嫌他不学无术、难当重任,只好先让他精修一下学问,余下的一位伴读,我儿可自行选择。”
辰王回禀道:“镇北将军之子郑煜与儿臣年纪相仿,他今年因在家为母侍疾,并未随彭老将军驻守军防,儿臣一直仰慕他的军事才能,想与他共同研习文韬武略。”
“如此甚好。”女皇又问二女儿:“桓然可有合适的人选?”
“陈尚书的三女儿崔婉真才名远播,她虽然成过婚,和离以后却一直待字闺中,应该具有伴读的资格。”二公主看到谢竹瑞递过来的眼神,立马领会其意,举荐道:“另外一名人选,非姐夫的堂妹谢竹瑶莫属了。”
丫蛋听见这几个名字就感觉很奇怪,屈指可数的几位伴读,不但包含了杨亭岳和他的两个前妻,还有辰王的爱慕者花语柔,她若知道郑煜还是三公主的爱慕者,就更无法淡定了。
接下来女皇又宣布了一个提议:“许太傅上了年纪,虽然学问高深却因循守旧,不善于推陈出新,做学问贵在学以致用,而不是一味的死读书。所以朕为你们推荐了一位年轻的少傅,他不但才华横溢,还不拘泥于陈腐旧套,言论继往开来,思想标新立异,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亦师亦友、情趣相投,可以激发学习的兴趣,共同开拓进取,探索治国良策,也能为时代树立新风,注入活力。”
大家都好奇哪位奇才能得女皇如此赞赏,答案却是:“今科探花郎,三品翰林院学士宋清润啊!”
彻底乱套了,丫蛋真想质问女皇:“你确定是在组建学堂,而不是在成立一个相亲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