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送风
林挽风的声音只能靠着风才能传到剑尘的耳朵中,看来甲板不仅抽掉了林挽风的力气,此外连同着声音也一起无力在了翻腾的大海中。
【我讨厌我的阿父,但是我又想我的阿父】
“那你的阿母呢?”
我阿母在我年岁很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我自小都是由我阿父带着长大,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并不像现在一样提起南城,第一大家便是林家。
我阿父的学识其实很浅,小的时候我很依赖他,虽然他懂的东西很少,每日从地里忙作回来,我每每坐在门庭候着,因为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总会带上一个烧饼,那时我阿母也在,只不过不经常见到,邻居街坊都说我阿父是上辈子一定是救助了圣人什么的,能娶到我阿母这样的大美人。
直到有一天他跛着腿身上满身泥土地回来,笑着看着我,跟我说,“风儿,咱家富有了,哈哈哈,阿父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烧饼”
不过我依稀记得他出门前还带了一把榔头,回来时,只有一个人很是狼狈的回来了。
这钱来的空穴来风,可是我当时是一个小孩子,哪会想的很多,只是觉得每日可看到阿父不必要在田间劳作,便是极好。
而我手中握着一张很大很大的烧饼的时候,便不会想那么多,连带着也不会去想那个一年只见过几次面的母亲。
后来又过了几年,一天夜里,下着雨,父亲的腿痛犯了,起先我去他房里帮他按腿,可能是穷惯了所以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我和阿父两人,我问他“阿父,为什么不雇佣几个婢女?这样的话也对于你日常的生活有点帮助”
当时阿父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脸上却有痛苦之色。
很久没有说话,只有门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还在我耳边回响。
他向我问了为什么我阿母这么久没有来看过我,以及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的钱财。
那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错误!
时间回到我很小的时候,那日阿父在田中劳作归家途中,走过一片山林地,当时下着绵绵小雨的原因,黄色的泥流带着无情的滚石,每一颗有小孩一般大小。
我阿父的榔头或许就是在那时候丢掉的吧,即便是再没有学识的人也都知道这时候该如何做。
不出所料的,我阿父把一条腿摔伤了,你知道吗,干农活的人断了一条腿意味着什么吗?但是年少的我并不知道这些,我只是记得他回来的很晚,身上很脏。
那为什么我阿父在那天之后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金钱?
原因是他在被巨石砸伤腿之后,他第一个想到什么?
【你知道吗,剑尘?】
“有没有人在附近,能不能救他”
林挽风这一次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剑尘清楚的看到了。
他在想,家里还有一个不知什么的小孩子,他在想着这条腿断了,家里的一根柱子也就崩了,那他的那个孩子该怎么办,腿断了,没有工钱收入,他要怎么样给自己的孩子买一张烧饼,他该怎么样向他的那位不经常见到的妻子交代。
哪怕,他知道可能他的妻子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虽然之前有点风声,但是这个没有多少学识的男人也不会去想到这样的事情,想到他的妻子会背叛之类的事情,只是觉得她单纯的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没有和他们父子在一起而已,且每月份的时候还能够带钱财俩补贴一些家用,这让这个黄农老民也就没有了抗拒的声音。
但是现在这件事却成为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三月天啊,正是农忙时期,巧的是却把腿摔断了。
所以他立马去找我阿母,找他的妻子。
可能走了很久,整个人在雨中,拖着一条腿走着,走到一处人家便询问。
人家只当他是一个流氓、色鬼,便指路使他去了最近的青楼,可是我阿父当时想要找到我阿母心切,根本没有管指他路的那个人所指是错还是对,或许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可是很多时候许多的流言并非是空穴来风,真的让他找到了。
那时我阿母正在“伺候”一个名贵,我阿父打听到了那个房间,直接闯了进去,下过雨的晚上,格外的阴凉。
我阿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这位美艳的妻子在与他们相距较远的地方做着一些生意,在每月的月末几日,会来看他和他的孩子。
但是那位名贵却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很简单吗,我阿父当时便穿着耕作的便服,身上的泥土与阁楼的装修华丽显得格格不入,他本应该勃然大怒的,但是他没有,他已经摔断一条腿了,田里也被那石流所毁,可见被冲毁的不仅是他的所拥有的田产,还有泥土男子的一些脾性,也可能是因为有了我这个软肋,倒是让他将脊梁弯了下来。
来自乡下的汉子,向他的妻子讨要过日子的金钱。名贵心想。
整个过程中,我阿母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我阿父也没有。
不,好像是说了一句话。
那个名贵说,你媳妇我看上了,你开出多少价钱。
当时那个世道比现在好多了,至少你抢人东西的时候,还会问一下。
我阿父很冷静,脸上的青筋不知已经暴起又强忍太多次还是,整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地看我阿母几眼,我阿父说他没有看出什么,我知道阿父是看出什么也不愿跟我说。
随后他要了一个让我天天能吃烧饼和他不用去田间劳作的金钱。
随后他就走了,拖着退走了,走的很快,因为他想到可能炊饼铺也快要收摊了。
雨已经停了,可是每当雨天,我阿父的脚还是会痛。
或许是那个晚上走过了太多的路,而他脚又是在痛着。
至此,我阿父带着我辗转了些地方,等到南城的人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带着孩子被老婆抛弃的汉子时候,我们回来了,就在最北的地方,安了一处良宅,门口处有一间烧饼铺子。
自此,那个汉子没有雇用一个丫鬟,当然也没有去找过她,我也再无见到他。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
林挽风:“你知道我最讨厌他什么吗?”
剑尘看着他,没有回答。
林挽风:“我讨厌他为了生活去抛弃自己的妻子,讨厌他没有学识还在我眼前不懂装懂,絮絮叨叨的,我讨厌他很多时候都呆在他的那几间商铺中,我讨厌他即便有钱之后还是那个怂样”
“我一直以为我是我阿母那个阵营的,可是她抛弃了我,回头来我又一直跟着我阿父,讨厌着他还用着他的东西”
“直到这一次远行,自从离家之后我就开始念起他的不好,连同我不想想的他的好也一起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所以我……我想要向那个跛脚老人证明一些事情,或许在那个悲痛的雨夜里,勇敢一点,哪怕说两句骂人的话,或许我就不会去恨他了,或许是三个人能够一起,或许是一个小孩子的异想天开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那是那个时候,小孩子一直在心中期待着发生的事情”
“唉。有时候我也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尽管我很讨厌他,昨日还想起雨夜里究竟有谁为他按脚,我想修的剑道的原因大部分是来源于少时阿父不在身旁所看的小说,还有就是我要成为他的底气”
说罢,杨小五从甲板中站起,拍了拍身上衣袍所有的灰土,但是他也知道下过雨的甲板没有那么脏,但是他还是拍了拍,毕竟习惯了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去更改。
还是露出了以往的笑容,对着剑尘笑道:“怎么样,听了一个运气比你差
的人的事情之后,心情是不是能好多了”
剑尘愣了一下,可能他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笑容有那么多种形式,但是他也还是领会到了其中的好意,走过去拍他的肩。
“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林挽风:“我想也是,我都牺牲这么大了,也应该明白了,我们现在应该去看一下船舱底下的那一只猫妖,他已经醒了过来”
话说到前日,那只猫妖受不了芊芊细脚,径直晕了过去,原本身上便负有重伤,再加之这一下,不管境界如何我想都会晕过去。
剑尘:“好”
走过甲板的那道阀门,林挽风看到剑尘看了一眼海面,不知他在想什么。
“所以,掌教大人,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