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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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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儿,络儿……”

    男人嗓音浑厚粗重,一步两晃,腰间系有的钥匙链叮叮当当地响,因为喝醉了酒,男人半晌也寻不到门锁的孔,只得四处乱捅,钥匙划着门锁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动。

    一阵阵声音刺激着秦茵络紧绷的神经。

    彼时6岁的她恐惧地缩进家里,而母亲秦睫外出还未回来。

    她听得见男人的声音,分外粗鲁的语调。

    分明就是在自己刚出生不久,就抛弃了她的酒鬼父亲。

    秦睫说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自己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像是被他抓握在手心、禁锢在牢笼之中。

    叫她挣扎不已、困顿难忍。

    咔嗒,大门被打开,秦茵络并没有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

    被他找到了。

    男人浑厚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缓,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络儿、我的络儿最乖对不对啊?”

    他冰冷而粗粝的手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嘴里时不时冲她她脸颊喷出一股股浓重酒气。

    秦茵络讨厌极了,奋力地想要挣开。

    但他的气力很大,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泪珠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泻而出。

    她痛哭着,嗓音近乎沙哑。

    男人听到她的哭声,惹得顿时烦躁。

    “再哭?哭什么哭?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爸爸。”

    秦茵络的哭声更急,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把衣领子那里洇湿了一片。

    男人心头火彻底点燃,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一只手掐住女孩纤细的脖颈,把她的脑袋狠狠抵在了尖利的桌角。

    随后,拿出一根自己还没抽完的烟头直接烫在她的喉咙处。

    “叫你哭,叫你哭!秦睫那个恶心女人,我要让她知道,她生出了一个小怪物!”

    她的脖子上烙印上了烟头的痕迹,燃尽的烟灰一点点掉落,秦茵络的眼中泛泪,只能看见一股股白烟在自己的面前,渐渐散去,消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用脚把地上的三支烟头碾灭。

    面无血色的秦茵络,重重地倒在后面的沙发边沿。

    眼角还挂着晶莹的一滴凝固的泪。

    视线忽明忽暗,直到一抹亮完全刺入她的双目。

    之后,耳畔嘈乱的杂音一股脑便涌了进来。

    “不是人的王八羔子,谁让你喝了酒闯进屋的?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而且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是?”

    “呸!你也配。孕期出轨,只有混蛋才能做出这种事。”

    “你他妈别给老子说这个,你怀了女娃,老子心里不痛快还不行?”

    “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找我们。”

    “孩子?你还有脸提孩子!哼,她爸爸早就死了。”

    ……

    噩梦惊醒后的秦茵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角渗出些许薄汗。

    梦境带来的窒息感想块石头压在自己胸口。

    下坠、下坠……

    她陷入那道幽黑的漩涡,无法脱身。

    她还是哭了。

    轻拭去眼角的泪,秦茵络坐起身,望向前方的镜面。

    镜子里的她脸色蜡黄、憔悴。

    及肩黑色长发分外凌乱,她恍惚着,久久才回过神。

    噩梦之后,她近乎头痛欲裂。

    摸着手机看了眼,今天是周末。

    已经九点了,自己原来睡到很晚了。

    她换了身平常穿的衣服,趿拉着一双粉色厚拖鞋,走到房间里的独立卫浴洗漱一番后。

    才走下楼到餐厅吃早饭。

    待秦茵络坐下,邬城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只见秦茵络穿着碎花的保暖衣裤,扶着额不想多言。

    坐在一旁的盛佟砚低着头只顾吃饭。

    邬城今早才回来,实在怕了这小冤家。

    可不能再惹了他。

    心思一定,等盛佟砚吃好饭离开,自己一遍遍打量秦茵络。

    这才缓缓开了口:“秦茵络。进了我们盛家就该有作为盛家人的样子,也得有盛家的规矩。”

    见她点头,邬城继续嗔怪说道:“你瞧瞧自己穿得这身衣服,你不嫌磕碜,我还嫌磕碜!”

    “千万不能丢了我们盛家脸面。”

    秦茵络缓慢地剥了一颗煮鸡蛋,蛋壳太烫,鸡蛋瞬间丢了手,滚到桌子边缘。

    指尖都烧得通红。

    邬城高抬起眉毛,睥睨了眼旁边的佣人:“搁水里冰冰不就行了?”

    张妈看她眼色,忙去弄水,女人的声音尖而细:“这些人,做事一点不仔细。”

    说罢,邬城站起身,走到秦茵络身后,一只手轻轻兜住了她的下巴颏,涂抹蔻丹的红指甲划过她的脸颊。

    “没钱的话,找你佟砚哥哥要。”

    邬城凑近了轻声说:“反正以后都会是一家人,盛谈最宝贝他家儿子,财政大权从不在我手里。”

    “哎呀,邬阿姨可是帮不了你了。”

    她的指甲顺势用力扣向秦茵络的脖子,掐得她很痛。

    邬城冷笑了声,哼道:“明天我要是再见到你穿这身,就叫晓迎把它当作垃圾扔了。”

    她笑着,却并不和善。

    秦茵络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笑里藏刀。

    虽然是温柔刀,却刀刀致命,叫她毫无反抗能力。

    曾有一瞬间,秦茵络竟发觉女人很像那时父亲对自己的模样。

    连目光都十分相似。

    对她无疑是厌倦、轻蔑。

    或是几分憎恶。

    “闭嘴。”少年拖着长音,语气分外凉薄。

    女人忙放了手,掉过身去,她能感受到盛佟砚眼中的怒火,于是换了张面孔,也放柔了声调:“是佟砚啊!我正在和你茵络妹妹说话呢。”

    盛佟砚个头要比邬城高,逼近时带有强烈的压迫感。

    邬城不自觉地退步,这少年就是个小魔头,稍有不顺,怒气就跟要火山爆发似的。

    叫她实在害怕。

    不等邬城再次开口,盛佟砚掐住邬城的脖颈。

    掀起眼皮,唇角勾起慵懒的笑:“我这么跟你说话,好受吗?”

    他笑得肆意张狂。

    秦茵络双手拽着衣角,已经洇出些许黏腻的汗。

    “邬阿姨,盛家的规矩你最该懂。”

    盛佟砚的手渐渐用力,手臂的青筋凸显。

    “佟、砚、哥哥!”秦茵络焦急地喊他。

    积蓄了多年的怨恨,盛佟砚差点不能自控。

    他彻底松开了手,邬城重重咳了几声,感觉要把肺腑一并咳出来:“佟砚,你疯了!要是叫你爸爸知道了?”

    盛佟砚抬头问她:“除了我爸,你还有什么可威胁的?”

    她知晓盛佟砚还在气头上,不敢再说重话。

    “但佟砚,我至少也是你……”

    邬城强压下半截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

    盛佟砚懒得应话,闷闷吐出。

    见女人呆愣着无话可说。

    盛佟砚讥诮了声,然后走向秦茵络,拉起手臂将她带离这里。

    秦茵络被他带到楼上,她对盛佟砚说自己没事。

    盛佟砚俯下身,低头看到她脖颈上指甲刮的红色印迹。

    其实盛佟砚知道邬城并不会真的伤害秦茵络。

    她不敢。

    但邬城跟在盛谈身边狐假虎威惯了,这次怎么也要给她个下马威。

    更何况,她给自己带来的心灵创伤,对比刚刚对她的伤害,要痛苦一万倍。

    晓迎曾对自己说过,她很怕盛佟砚。

    晓迎说她见过盛佟砚最低谷的时期,像是变了一个人,疯狂、暴躁。

    宛如一个魔鬼。

    秦茵络并不知道他刚刚只是想吓唬邬城。

    心里对盛佟砚生出几分恐惧。

    她想起了少年眉骨上高隆的疤痕,她问过晓迎。

    晓迎对此却并不十分清楚。

    “疼么?”

    秦茵络笑着摇头。

    盛佟砚的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鼻头这么红?没哭鼻子?”

    少年与她对视上,懒懒地笑了下。

    秦茵络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盛佟砚:“要不——待会儿我们去选衣服吧?”

    “这身衣服你穿多久了?给你买些漂亮衣服,哥哥掏钱。”

    秦茵络点了点头。

    出门时,棉绒帽子和针织围巾彻底把秦茵络裹了严实。

    穿着肥硕的衣服,走路都显出几分蹒跚。

    盛佟砚只能看见她露出的一双澄澈双眸。

    可爱极了。

    盛佟砚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地笑。

    问她:“茵络妹妹,你这是什么打扮?”

    秦茵络老实地回应,声音轻柔:“降、温、了。”

    盛佟砚摸出兜里的手机,温度不止下降了一星半点,而且显示今天可能有中雪。

    怪不得做好了保暖措施,还是自己没有想得深远。

    老俍知道两人出门,于是到楼下开门,开车送他们去。

    一扇半敞开的窗户里,邬城的目光觑视着下面的两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可是他的长辈,竟敢欺负到她头上!!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等着吧,往后有你好受的——

    车辆缓缓驶出铁门,秦茵络穿得太厚,车里的暖气又足,不一会儿就热得像是火烤的乳鸽,又焦又躁。

    于是她扯下围巾,这才能稍稍喘气。

    热得不行的时候,她只好继续摘下了帽子和手套。

    手心都微微出汗。

    但、还是热该怎么办?

    她只好忍受一阵,问盛佟砚什么时候能到。

    “不到二十分钟。”

    盛佟砚倚在靠座上,双手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见秦茵络热得眼睛都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心道她还真有点呆,呆得可爱。

    忙叫老俍关小了车内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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