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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十六章天道无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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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城外四十里的客栈里,一大早云兰正在与店家争论着房费多少的事,楼上晏宸光与庆丰都已大好,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继续往骞州去,陆月泉也带好了东西要跟他们一起走。

    楼下争论不休,直至三人从楼上下去也没个结果。店家觉得他们来时浑身血气污了他们客栈的房间,想多要一两银子;云兰觉得只需将房内染有血渍的被褥都买下就可以了,哪需多给一两银子,除了住店费用再多给他五百钱都算多的了。

    店家本想趁着楼上的人还没下来跟云兰好好掰扯掰扯让她多给一些,但抬眼一瞧与她同行三人都已下来,再不敢多言,只道自己倒霉收了这么几个不好惹的人进来。

    交付好银钱,四人走出客栈,但此处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找不到马车,只剩两匹懒惰的马儿要四人如何才能上路?

    晏宸光掏出包袱里的地图看了看,心想幸好装地图的包袱还在。他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距离此处三十里有个小县城,我先骑着马去拉一辆车回来,再买上一匹好马,咱们便可连夜赶路早些到骞州去。”

    云兰看着地图担忧道:“我瞧着那县城离历城不远,太危险了。”

    晏宸光安慰道:“兰姨不必担心,我与陆少侠同去,你和丰叔在后面慢慢走就是了。”他又指着一处道,“从此处到县城只有一条路,半路上有个驿馆,你们在驿馆附近等待便可,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庆丰道:“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晏宸光与陆月泉骑上两匹马扬尘而去,云兰和庆丰也向着县城方向走去。

    云兰总是不放心自家少爷,一路上唉声叹气。

    庆丰看出她的心事,道:“不必担心,陆少侠若是有意害我们,又何苦救下我们呢?”

    云兰道:“话是这么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陆少侠会不会和那些无极门人一样见钱眼开。”

    庆丰笑道:“陆少侠要是缺钱,能把那仙丹分给我与少爷吃了还不要钱?你不是没看见当时我们伤的多重,这才几天下来伤口长好了不说,还感觉精气神更足了呢。这仙丹要是拿到都城,就算百两黄金也是有人买的。”

    云兰想了想确实如此,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庆丰道:“快些赶路吧,按你的脚程巳时过半能到驿馆,少爷他们骑马只会更快,别让他们等急了。”

    “好。”

    晏宸光和陆月泉骑着马往县城跑,两匹马儿似是吃的太饱,跑了一刻钟就溜达起来,没办法他们只能慢悠悠的走,一路上陆月泉又说了不少这些年他在西山的事迹,领兵打仗歼敌数千说的天花乱坠。

    后来陆月泉又问起晏宸光为什么选去骞州,晏宸光道:“骞州禹州南北相隔甚远,要是真打起来了去那里相对安全。”

    陆月泉撇撇嘴道:“你是不知骞州水患,今年颗粒无收,去了那不得饿死啊。”

    晏宸光道:“你不是刚下西山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陆月泉道:“也不怕告诉你,那水患是南海鲛族干的。西山比邻骞州,他们竟想引南海之水淹了西山,骞州就因此倒霉了。”

    晏宸光皱眉:“竟是如此。”

    陆月泉拍了拍马儿道:“还是先去县里找车再说其他吧。”

    二人挥鞭,马儿再次奔跑起来。

    两匹马儿听话的没再停下,本以为一去一回一个时辰就够了,却不想半路上遇到了麻烦。

    前面有一伙山贼在抢劫,几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拿着砍刀将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团团围住,那家丁倒在地上却还死死抓着包袱不放,大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帮大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荒山野岭谁管你的王法?赶紧把包袱交出来,再给俺们磕几个响头,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不从,哼哼,那就等着脑袋分家吧!”

    陆月泉看了一眼,拉着缰绳想要绕开,晏宸光却飞身下马踢倒一个大汉,这群山贼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愣在原地,还是倒地那个哎呦哎呦叫了两声才让他们反应过劲来。

    几个人举着大刀往晏宸光身上砍,晏宸光身手敏捷左闪右闪躲过攻击,最后夺下一人的刀直指倒在地上那人的脖颈,给那人吓得直说好汉饶命。

    其余山贼也说着“再也不敢了”“饶我们一命”之类的话,晏宸光收了刀摆摆手,那些人刀也不要了便扶起地上倒着的那个,屁滚尿流的跑走了。

    被打劫的家丁见已得救赶紧站起身来给晏宸光行了个拱手礼,谢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晏宸光本意是做好事不留名,奈何人家问了总不好不答,于是道:“在下陈光。”

    那家丁又拜谢道:“多谢陈少侠。小人名唤阿木,日后便追随陈少侠任凭差遣。”

    晏宸光没想到这人竟要认主,赶紧拒绝:“阿木兄弟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救命之恩唯有当牛做马才可报还,陈少侠就收下我吧。”

    晏宸光狠狠心,又道:“江湖凶险,阿木兄弟没有武功傍身与我同路只会成为累赘。”

    阿木却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跟着晏宸光走:“如途中遇险,阿木自会寻一处角落躲起来,定不会叫陈少侠分心。”

    陆月泉一直站在后面牵马,他见阿木如此真诚倒是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走上前与晏宸光耳语:“反正也要租车,不怕多带一个人,瞧他那样子,要真赶他走,不出两步怕是又要遇上另一波拦路的山匪。”

    晏宸光道:“你向来不爱管闲事,刚才他被山匪打劫时你都没有出手,怎么现在又要当好人了?再说我们此去骞州路途遥远,还不知会遇上多少危险,怎么能将无辜之人卷入?”

    陆月泉又道:“这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要是换做以前,看他这么可怜你肯定会答应他的,再说了我不是在呢吗?哪个凡人能伤得了你们?”

    晏宸光侧眼一看阿木,身体确实孱弱,若真是将他一人丢在此处,刚才之事确有可能重演。

    无奈之下晏宸光答应了阿木的请求,带着他一起上路。

    阿木是个安静的人,一路上都没没怎么说话,除了问问要去哪,再无其他。晏宸光也没问他来自何处,为何一人上路,他只道阿木是个可怜人罢了,等人家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云兰和庆丰已到了驿馆附近,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躲在道路两旁的树丛之中,紧紧盯着驿馆的方向生怕错过返回的少爷。

    二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人来,都有些着急按理说云兰脚程不快,少爷早该到了才对。

    二人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寻少爷的时候,就看见晏宸光回来了,陆月泉驾着马车,车旁还跟了一匹马上面坐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瞧着驿馆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庆丰和云兰现身,云兰上车之前侧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人,却没多问。

    庆丰接下陆月泉手里的缰绳开始驾车,阿木和晏宸光骑马跟在车后。他们绕开城镇专走小路,晚上也不住客栈而是四人挤在车厢中休息,一人留守车外,偶尔路过茶棚买上些干粮,如此风餐露宿十几天,终于到了骞州。

    这一路上,他们得知阿木是从历城跑出来的,他原先是大户人家少爷买回去的小奴,跟着少爷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只可惜少爷福薄命浅前两日去世了,主家想让他给少爷陪葬下去继续伺候,但少爷临终前已把他的卖身契烧毁还给了他一些银钱,要他代替自己看遍山川好好活着,他不敢辜负少爷的嘱托,只得趁夜逃跑,做了一个旁人眼中的不忠之奴。

    至于阿木对晏宸光的称呼“陈少侠”,云兰和庆丰心照不宣,知晓少爷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说的假名。倒是云兰有些自责,心想早知当初也跟陆少侠说个假名好了。

    骞州临海,此次水患波及甚广,各处村县受灾程度不一,此时这石县里外人山人海,全是逃难来的灾民。

    晏宸光一行五人排队进城,却被拦在城外,守城官兵贴出告示,此城人满为患不得再放人进入。

    此路不通,晏宸光正想跟他们商量对策,却见阿木双手捧着一枚小小的木质印章立于车板之上大声道:“前骞州知州隋昌印在此,还不速速让开!”

    这一声不仅是让城门外拥挤的难民停住了吵嚷,更让身边四人目瞪口呆。

    城门口拥挤的人群自觉退居两旁,守城官兵打开了城门。

    灾民们并没有因为城门大开就一拥而入,而是跪在道路两旁热泪盈眶的磕头,并大声道:“隋知州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守城的知县从城楼上下来亲自迎接,带着随车一行五人到了石县的县衙。

    除了阿木,剩下的四个人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晏宸光和陆月泉觉得多日劳累奔波也确实没地方可去,索性就什么都先别问跟着去看看再说。

    云兰和庆丰其实都是不想让少爷跟着去的,云兰怕阿木只是为了进城编造谎言,到时候被揭穿可如何是好?庆丰是怕这石县官员有与禹州有联系的,若是被王爷知道他们在这,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石县知县石起均为五人安排了住处,吩咐人烧了几桶热水给他们沐浴使用,还说晚些时候为他们设接风宴,其间毕恭毕敬,面上笑容一刻未歇。

    石县县衙后院不算宽敞,勉勉强强能住上五个人,倒是石起均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自己搬到了柴房里去,几人无论如何劝说他都不肯与阿木合住一屋,说是不能跟贵客抢住的地方,最后实在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了。

    石起均拜别众人后,阿木就神秘兮兮的抱着包袱回了房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云兰和庆丰还在各自担忧,但少爷都没说什么他们又怎么好先开口呢?晏宸光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回房休息,既如此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各自回房了。

    此时院中只剩晏宸光和陆月泉两人,他们并排慢慢的往相邻的两间房走去,最后在屋前的长廊上站定。

    晏宸光上下打量着陆月泉,心想:阿木将那印章藏的死死的,这么些天一次没拿出来过,他该不是学了透视之法吧?他不是说这些年一直在打仗吗?新学的应是些战斗之法才对,怎么还学会透视了?

    如此想着,晏宸光问道:“你早知道阿木带着隋昌的印章吧?”

    陆月泉假装惊讶:“你怎么知道?”

    晏宸光道:“我道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带着他一起走,原是看中了他带的东西,觉得有利用价值。”

    陆月泉摇摇头:“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咱们能有这住的地方吗?”

    “那倒也是。”

    “哎呦,我以为晏大圣人会说我‘恬不知耻’呢。”

    晏宸光一挑眉:“你这倒也不算做了什么坏事,至少我们护送他平安到了骞州。”接着话锋一转,“阿木之前说的身份肯定是编造的,他既然带着隋昌的手印,那多半是隋昌府里的人,至于是何身份还真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来治水的。”

    “你倒是挺信任他。”

    “不是信他,是信隋昌隋大人。倒是你,竟还知道隋昌手印有价值,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你除了吃食以外对人间事知之甚少呢。”

    陆月泉翻了个白眼:“他的名号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若不是鲛族水淹骞州,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打听人间之事。

    晏宸光点点头:“他是个好官,是连我父亲都常夸赞的好官……”他说到此处觉得不妥又道,“是晏诚常夸赞的好官……”晏诚是晏宸光的父亲,却与晏英没有半点关系,他如今身为晏英再不能叫晏诚为“父亲”,还魂这个秘密除了陆月泉再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陆月泉知道他心里的苦,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岔开话题:“我只是知道那隋昌是骞州知州,却不知他还会治水?”

    “骞州临海常发水患,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制出方案,将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减到最少。”晏宸光回头看向阿木的房间,“只可惜当今圣上只为江山不为百姓……”

    陆月泉对此略有耳闻,从西山上下来一路往仓庚飞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停在某个地方的酒楼歇一歇吃些东西,坐在大堂里总能听见一些人谈论着骞州灾情。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事,倒是不难总结:当今辰国皇帝不知为何对骞州灾情不管不顾,还将那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的好官给贬去了北方苦寒之地。

    陆月泉叹道:“原来隋昌就是那开仓放粮救民于水火却被贬去北方的好官啊,难怪他的手印会出现在禹州。”他也转身看向阿木房间,“那这阿木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晏宸光拍了拍陆月泉的肩膀,道:“也许是不信任我们,也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先回屋吧,待到晚些时候也许就知道究竟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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