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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七章陈年密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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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府晚饭结束后晏诚就给晏宸光和羲江蕴赶回各自的房中去了,说是舟车劳顿得赶紧休息,就这样二人听话的洗漱完一觉睡到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晏府充满了团圆的喜气。

    几天后的早上,三人围在一桌吃早饭,羲江蕴说要出去走走逛逛,晏诚赶紧给晏宸光使眼色要他陪着去。但晏宸光却摇了摇头,他知道羲江蕴是要去找绝尘仙子告别的,他们要离开都城了。

    羲江蕴临走时,晏宸光塞给她五十两银子,那是他欠绝尘仙子的诊金。

    待羲江蕴走后,晏诚皱起眉头数落晏宸光:“臭小子,你怎么能让姑娘家自己去大街上溜达呢?万一碰上坏人怎么办?”

    “爹,我都三十多了,早不是什么‘臭小子’了,再说羲姐姐她是要去绝尘观找绝尘仙子,不会出事的。”

    晏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来儿子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可看上去怎么跟离家时没什么区别呢?再看看自己白了一半的头发,不禁问道:“儿啊,我看那羲姑娘像是个刚到二十的小女娃,你这样子也跟离家时没什么区别,这是怎么回事?”

    “羲姐姐是医学世家,有祖传的驻颜术,所以我们的容貌还跟以前一样。”这十年里,晏宸光别的没学会,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精湛了不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样貌为什么没有变化,按理说他每天风吹日晒该跟张田一样变黑,脸上长出皱纹才对。

    晏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道:“那能不能让羲姑娘给爹也看看,就因为这白头发前两天被那个老刘头给嘲笑了。他都六十多了也没我这么多的白头发。”

    晏诚所说的“老刘头”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办事不咋地官威可大得很,总是明里暗里的排挤异党,但皇帝向来偏袒他,所以没人敢得罪。像晏诚这样的因为个头发就被嘲笑,那都是常有的事。

    晏宸光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苦恼的样子,不禁笑起来。

    晏诚佯装生气:“你还笑!你爹被外人嘲笑就算了,连儿子都嘲笑!”

    晏宸光解释道:“爹,我只是觉得现在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幸福,这是幸福的笑容。”

    “就知道拿你老爹打趣。”晏诚也笑了起来,随后收了笑容道,“说说正事吧,你回朝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些时候你总得跟羲姑娘成婚吧?到时候这件事被有心人传到皇上那去,你是通敌叛国还是大难不死可就任由别人评说了。要是再严重些,晏府也会遭难。”

    “爹您放心,我不会连累您的,其实今天我就要跟您说这件事,我和羲姐姐决定去仓庚生活了。”晏宸光顿了顿,“是孩儿不孝,让父亲受累了。”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爹这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从你娘走后,爹这一颗心全都挂在你身上了。要是当初不逼着你去考什么功名,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爹害了你啊……”父子重逢的这些天,晏诚似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晏宸光伸手替父亲抹去眼泪,安慰道:“爹,别难过了,等过几年您告老还乡,再去仓庚找我们也不迟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接着又摸了摸父亲有些泛灰的头发,“那这头发还治不治了?”

    这一问把沉浸在悲伤中的晏诚拉了回来,他夹着哭腔笑道:“你不都说了过些年我告老还乡就去找你们,那时候再治也不迟。”

    晏诚知道,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即使心中再多不舍也不能拿全府上下的性命开玩笑。

    没过多久晏宸光收拾好了行李,在院子里等羲江蕴回来。

    晏诚生怕他们离家之后过得不好,左一件右一件的东西往马车上搬,等到羲江蕴回来的时候,车厢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只剩下一人的位置。

    晏宸光和羲江蕴又在晏府里转了一圈,算是临行拜别这里的一草一木,在晏府门口与晏诚告别后,晏宸光赶着马车去了市集。

    他要走了,总得知会张田一声。

    市集还是这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小摊,卖首饰的、胭脂水粉的、蔬果的、米糕的、布料的……但就是没有卖馅饼的。

    从前张氏馅饼摊子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个馄饨摊。

    羲江蕴翻开车帘看着一街的新奇玩意,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去买点什么了,晏宸光刚把马车拉停,她就跳下车去在馄饨摊旁边的几个小摊子上挑起东西来。

    晏宸光把马拴在馄饨摊旁的柱子上,前去询问煮馄饨的老者:“老伯,您知道以前的张氏馅饼搬去哪了吗?”

    “啊?你说什么?要几碗?大点声。”这老伯耳朵不太好,刚才问的问题一个字都没听见。

    晏宸光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老伯,您知道以前的张氏馅饼搬去哪了吗?”

    老伯又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你用手比个数就行。”

    旁边卖调料的老板冲晏宸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晏宸光拜别卖馄饨的老伯,走到调料摊前。

    调料摊老板道:“那个馄饨摊的老板耳背,听不见人说话。张氏馅饼早不在了,张老头都没多少年了。前些年因为打仗都城收了不少从北方来的难民,结果没控制好闹出病来了,那病传染啊,咱们这死了不少人呢!前两天他儿子刚打完仗回来,那家伙黑的,都认不出来了。你找那摊子干啥啊?”

    晏宸光听完心中一沉,原来张大叔早就不在了。

    他看调料摊老板好奇的上下打量他,赶紧胡编了个理由:“我早些年出去游学,这两天才回来,甚是想念张大叔做的馅饼,没想到再也吃不到了,真是可惜。那老板可知张大叔的儿子现在何处?”

    “谁说不是呢,他家手艺一绝,幸好儿子活着回来了,要不失传就真可惜了了。”老板指了指身后,“他家就住在市集后面的那条街上,咱们这好多商贩都住那。”接着他说完拿起一瓶大酱在晏宸光面前晃了晃,“公子,咱们家的大豆酱也是祖传秘方,带上一瓶回去尝尝?”

    晏宸光接下瓶子,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说了一句不用找了就转身离去。调料摊老板捏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直说着“多谢公子”“祝公子前程似锦”这样的话。

    晏宸光回头去拉马车,发现羲江蕴已经坐在赶车的位置准备好出发了,他用手撑着车板跳坐上去,两人一起赶着马往市集后的住宅区驶去。

    市集上人多路窄,马车走得很慢,羲江蕴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晏宸光,回头去掏车厢里的东西。

    晏宸光接过缰绳本想着要让羲江蕴做回车厢,微微侧头就看见羲江蕴拉开车厢的帘子,露出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行李。原来在刚才他与两个摊铺老板对话的这一小会功夫,羲江蕴又买了不少东西,把车厢里唯一能坐的地方也给占上了。

    羲江蕴把刚买的米糕掏了出来,一整块塞进嘴里,又递了一块到晏宸光嘴边,含含糊糊的说:“我刚尝了,挺好吃的,你也吃一块。”

    晏宸光咬了一小口,点点头道:“确实好吃。”好吃的连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马车驶到市集尽头向右一拐就到了住宅区,白天这条街上没什么人,人们大多都在前街上摆摊呢。

    每间院子看上去都差不多,门上也没什么标识,幸好有几个小孩在树下乘凉,晏宸光下车去打听张家的住处。

    几个小孩也不知道张家是哪户,晏宸光看他们都是六七岁的样子,心道:也许在他们刚出生不久或是还没出生时,张大叔就已经去世了,不知道也不奇怪。

    他想了想,又问孩子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又高又壮皮肤有些黑的男人,这下孩子们都说见过,指着右手边的一溜院子说倒数第三户就是。

    晏宸光回车上拿了几块米糕分给孩子们,和羲江蕴继续赶车向前。

    快到路的尽头时,他数着门户,倒数第三间院子去敲了门,等了一会无人响应,再使劲一敲,院门开了,居然没锁。

    他推开院门,里面一片破败景象,看起来好些年没人住过了。

    再到屋子里一看,只是草草打扫了一下桌面和床铺,打扫这的人看样子就是凑活着住一天或者几天,没有长久居住的打算。

    看来张田和雪知不在这,那他们能去哪呢?按理说他们要走也该知会一声,怎么连个道别都没有呢?

    晏宸光怀着疑问走出屋子,正准备出去将此事告诉羲江蕴,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麻袋套住了头,他刚要喊叫求救,就被一记手刀劈晕了。

    羲江蕴坐在车板子上捣鼓车厢里的东西,她刚才买的那些玩意也带了雪知的一份儿,她想着等他们送晏宸光出来的时候再递给他们,给东西的时候再说上几句话,忽悠着雪知过些时候也去仓庚住,这样等母亲找来的时候不就有人能拖着了吗?绝尘仙子真是聪明,总能给她想到好办法。

    可是她收拾好东西坐在车板子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晏宸光回来,一开始以为他是临别有太多话要说,但是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她赶紧把马套在旁边的树桩子上,跑到院里一看,哪里还有晏宸光的踪迹?这人也不会飞,不会遁地术,怎么还能凭空消失了呢?突然她想起晏宸光身上带着传音法器,赶紧将自己的那块变了出来呼叫晏宸光,但是叫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天色渐暗,蒙面人扛着晏宸光从密道进入皇宫,密道的出口就藏在御书房的书架后。

    等到黑衣人把晏宸光仍在御书房的地板上时,楚兆远已等候多时。

    黑衣人摘下套在晏宸光头上的麻袋,用药瓶在他鼻子下面熏了熏。

    晏宸光转醒,睁眼后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衣蒙头蒙面只露一双眼睛,另一个一身明黄,再仔细一看,那衣服上竟绣着五爪金龙。

    是皇帝将他抓了。

    这个信息在晏宸光脑子盘旋了几圈,他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在地上半撑着身子,心中有疑问:为什么要将他抓来?难道是要秘密处刑?会不会连累晏家?

    黑衣人在楚兆远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打开密道原路返回。

    晏宸光听见“咔哒”一声,再抬头时,他只看见书架上的玉器微微颤抖,黑衣人已经不在屋内了。

    楚兆远这时已坐在书案前,看晏宸光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开口问道:“晏卿平安还朝,怎么也不通知朕一声?”

    晏宸光沉住气,从地上爬起来,给楚兆远磕了一个头:“参见陛下。”

    楚兆远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看来十年战场不是白待的。挥挥手道:“平身吧。”

    晏宸光站起身来与楚兆远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在此之前他没参加过任何皇宴,就连封赏令都是父亲交给他的。

    楚兆远看着晏宸光,发现此人定力极强,竟不惧与他对视,看来旁敲侧击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如直接进入正题,让他认罪,才好找出他家藏着的东西。

    楚兆远问:“晏卿应该知道通敌叛国的下场是什么吧?”

    晏宸光答道:“株连九族。”

    楚兆远又问:“那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晏宸光道:“臣,问心无愧。”

    “哈哈哈哈哈,好胆量!你就不怕朕现在就下旨抄家吗?”

    “莫须有之罪,恐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楚兆远已经明白,这晏宸光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必须得让他尝尝苦头才行,于是向殿外唤道:“李总管,上茶。”

    话音刚落,李总管就端着一杯泡好的茶走进来。

    晏宸光接过茶,他知道这茶里一定加了别的东西,但楚兆远紧盯着他,看来这茶是非喝不可了。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已凉,应该是早就等在外面了。

    喝完茶,李总管端走了茶杯。

    楚兆远不再与晏宸光说话,将他晾在一边看起奏折来。

    一刻钟过后,晏宸光感到腹痛如刀绞,脸色变得惨白,额上冒出细汗,但他紧咬着牙一声没吭。

    又过了一刻钟,他感觉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疼的脱力,跌倒在地上。

    楚兆远终于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晏宸光,道:“晏卿,这是怎么了?用不用叫个太医来瞧瞧?”

    晏宸光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即使疼痛难忍,但他依旧没有叫喊□□,缓了口气,轻声答道:“陛下若是想要臣的性命拿去就好,何苦如此?”

    “你该知道,你的命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我想要的,是你们家藏起来的东西。”楚兆远走到晏宸光的面前蹲下,“晏卿若是识相点,将那东西的藏匿地点告诉朕,朕可保你全家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晏宸光现在疼的脑袋有些晕眩,只听见什么“藏的东西”“藏匿地点”的,皇帝到底想要什么?他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藏什么东西?”

    楚兆远以为他是嘴硬,便收起虚伪的笑容,冷冷道:“晏卿最好想清楚些,是命重要,还是那东西重要,现在你的命捏在我手中,空有那死物又有何用?不如用它换钱换命来的实在。”他捏起晏宸光的脸,“你现在已中毒,若是两刻内不服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亡。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晏宸光此时已昏迷,楚兆远想要将他唤醒继续询问,便不顾形象的扇了他一巴掌。

    巴掌刚落在晏宸光脸上,御书房的房顶突然轰隆一声破了个大洞。

    羲江蕴站在落下的瓦片上恶狠狠的瞪着楚兆远。

    刚才她用自己的圆玉感应着晏宸光那块圆玉找到了皇宫附近,本不想再破例在人间使用法术,奈何皇宫守卫森严她根本进不去,只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施法飞入宫里。两块圆玉感应越来越强烈,直到御书房上面最为明显,她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里面是什么人,就直愣愣的把房顶砸了个大洞跳了进来。

    楚兆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赶紧大喊:“来人呐!有刺客!”

    李总管听见巨响后就心觉不妙,现在听见皇上的喊叫,赶紧叫人往御书房里冲,他大喊着:“护驾!快护驾!”

    侍卫们撞开门,眼睁睁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被一个女子一脚踢出一丈远,身体撞在桌上又弹回地面。他们一拥而入要去捉拿贼人,一道黄光闪过,那女子竟带着地上躺着的人一起凭空消失了。

    李总管从小跟着皇上,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却被眼前这景象吓得呆住了,他还从没见过谁能徒手给房顶开个大洞又凭空消失的。

    等回过神来才发觉皇帝还躺在地上,李总管指挥着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去抬皇上,又连滚带爬的跑去皇上身边,大叫着:“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书房里乱作一团,没一会皇帝遇刺的消息就传的宫里人尽皆知。

    晏宸光醒来时,羲江蕴正坐在床边盯着他。

    “羲姐姐?这是何处?”他记得皇帝将他抓进了宫里,还给他喝了毒茶,但现在他除了嗓子有点干,身子有些虚若外没其他不适的感觉。

    羲江蕴见他醒了,赶紧去桌上拿水,回到床边将他扶起来,道:“咱们在绝尘观呢,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煎药。”

    羲江蕴刚要走,晏宸光抓住了她的袖子,问:“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羲姐姐一定又为了他在人间使用法术了,不然皇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轻易逃出来呢?

    羲江蕴一想到皇宫里发生的事就来气,她声情并茂的描述当时的场景:“我当时用圆玉感应你的位置,到了一个房顶上,从房顶上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人在打你!我当时气坏了,飞起一脚就给他踹开了,然后外面突然闯进来很多人,我就带着你飞到绝尘观来了。你放心那些人没追来,他们肯定不知道咱们在这。”

    果然如晏宸光所料,羲江蕴伤了皇帝又凭空消失,这下麻烦可大了,违逆陛下晏家要出大事了。

    晏宸光道:“下次不要再冲动了。”

    羲江蕴没看出他的担忧:“这怎么能叫冲动呢?我再不进去你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再晚一点你就要小命不保了!”

    晏宸光叹了口气,与羲江蕴解释:“羲姐姐,人间不比你们山上,皇帝是一国之君,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我被他抓去,说明晏府已经危险了,现在我又在他眼前消失那便是火上浇油,他一定会去为难晏府的。”更何况随意在人间使用法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想羲江蕴为了他受到什么伤害。

    羲江蕴觉得甚是麻烦:“明明他做了坏事,居然还要让着他?”

    晏宸光道:“因为他是皇帝。我们可以讨厌恶人,却不能顶撞身居高位的恶人。”

    羲江蕴叹道:“做人好难。”即使她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而这祸水很可能已经蔓延到晏宸光他爹身上了。

    她只好先去院子里煎了药,给晏宸光喝下,然后问道:“现在怎么办?”

    晏宸光刚才躺在床上想了好久,他不能丢下爹不管,可他现在身体虚弱根本走不了几步,更别提救人了。他道:“先静观其变吧。”他没敢明言,也是怕羲江蕴为了他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是他不说,羲江蕴心里也已有想法,祸是她闯出来的,那也该由她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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