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庆帝
金銮殿——
“朕听说太常寺协律郎范闲，从北齐回来了？范闲何在？”庆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同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样子判若两人。
“臣在。”范闲从人群中走出，冲庆帝弯腰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此去北齐，路途遥远且凶险，范协律能够深入敌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啊！”庆帝的胡须微微翘起，轻轻弯腰向台下的范闲看去。
“我南庆国力昌盛，那北齐自然不敢造次。臣此行能够平安归来，全然仰仗驻扎在国界线附近的数万大军以及陛下的神威，自不敢居功。”范闲微微抬起头来，悄悄观察着庆帝的脸色，口中灿若莲花。
“启奏陛下，范协律此行颇为艰辛，却仍不忘记扬我国威，实乃众臣之楷模。儿臣思虑再三，愿为范提司请命，向陛下讨要一个赏赐。”二皇子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拜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的说道。
“启奏陛下，春闱即将举办，范协律素有诗仙美名，是我南庆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儿臣愿做保力荐范提司为主考官，主持三日之后的春闱大典。”太子从人群中走出，也跪伏在了地上，向庆帝说道。
“众爱卿怎么看呢？”庆帝端坐在龙椅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只是将皮球踢给了台下的群臣。
“臣，附议。”很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都跪伏下来跟着太子和二皇子打起哈哈来。
一时间朝野上下只剩下范闲一人站立当场，并未下跪。而庆帝仿佛看不见似的，并不在意范闲的举动是否合规。
“既如此”庆帝拖长了声音，沉声说道：“范闲接旨。”
范闲弯腰拱手，恭敬的对着庆帝，高声喝道：“臣，领旨。”
“太常寺协律郎范闲，出使齐国有功，赏黄金千两，银万两。鉴于其文功卓越，特封范闲为本次春闱主考，主持春闱大典。”庆帝站起身来，从小太监的手中取过一份圣旨，挥笔直书，又施以大印。
“谢陛下。”范闲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圣旨，恭声说道。
“众爱卿平身吧。”庆帝回到了龙椅上，玩儿味的看着台下的众多大臣和儿子们，笑着说道。
“谢陛下。”跪伏在地的众人们这才缓缓起身，而范闲也识趣儿的站入了人群之中，不再多言。
“退朝吧，协律郎留下，朕有事问你。”庆帝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后宫方向走去。
“退~朝！”小太监洪亮的声音在金銮殿上不断回响。
“哼！”出了金銮殿，太子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双方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满，却并未多加言语。
后宫——
“范协律，坐吧。”庆帝穿着一身白衣，将周围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都赶了出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多谢陛下赐座。”范闲并未同庆帝客套，径直坐在了庆帝对面的炉子旁烤起火来。
庆帝用余光偷瞟了一眼范闲，发现他并未有别的臣子对自己那副惧怕和恭敬，不由得微笑起来。
“范协律，你可知道朕找你来有何事吗？”庆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却是看也不看范闲，蓦地发问道。
“陛下找臣来，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在下身为臣子，自然不敢妄加猜测。”范闲没有接庆帝的话茬，只是巧妙的回避了下庆帝的问题。
“你啊，你”庆帝笑着摇了摇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又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范闲的旁边，拍了拍范闲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像陈萍萍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太过出类拔萃总是容易被人惦记，倒也未必是件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能学会收敛锋芒，也是件好事。”庆帝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窗外的天空，眸光深邃而悠远。
“朕这次找你来，没有别的原因。今天在朝堂之上，太子和二皇子为了拉拢你，都来向朕讨要赏赐。
朕也当过太子，自然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可朕实在不忍看见他们兄弟二人因为你而手足相残，这才将你叫到这里来。
这对他们也是一种警告，朕在借你的手告诉他们，他们的那点儿小把戏朕都看在眼里。同时也在告诉他们，你是朕看中的人。”庆帝的声音铿锵有力，毋容置疑的说道。说完这些，庆帝又从腰间摸出一方玉佩，递给了范闲。
看着满脸讶然的范闲，庆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官职太低，作为此次春闱的主考官，难免有人不会服从你的差遣。你拿着这枚玉佩，若有人敢不服你的安排，便将玉佩亮给他们看，自然不会有人敢对你多加质疑。
朕之所以没有在朝堂之上给你加官进爵，也是因为你的官职不高，那些人未必把你放在眼里。借着你的低官职掩护，定能勾出那些南庆官员中的蛀虫，将他们一网打尽！”说话间，庆帝将范闲面前的酒杯斟满，笑着递给了他。
“陛下高见。臣，佩服！”范闲忙站起身来，弯下腰身，将杯中酒水高举过头，后一饮而尽。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范闲看着心情不错的庆帝，不由得捂住口鼻，干咳了几声，向庆帝示意道。
“但说无妨！”心情大好的庆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向范闲示意道。
“礼部尚书郭攸之之子郭保坤在臣出使北齐时，协助臣等找回北齐谍网，并奉命潜伏在北齐。臣答应过他，为其父郭攸之讨回性命，烦请陛下恩准。”范闲突然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冲庆帝所在的位置说道。
“哦，宫中编撰郭保坤，竟有此胆色？郭攸之虽然同长公主结党营私，却并非罪无可恕。既然其子郭保坤肯为国分忧，朕便免其死罪，降职为礼部侍郎留用。不知，朕这样安排你可满意？”庆帝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范闲。
“臣代郭保坤，谢过陛下！”范闲激动的跪下身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悄然落地，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范协律，朕没记错的话，你很少在朕面前下跪啊。如今竟为了一个编撰给朕下跪，难得，难得啊！你且退下吧。”庆帝转过身去，不紧不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出了皇宫，范闲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坐在轿中的范闲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他能做皇帝，这城府是一点儿都不比李云睿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