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解决 她乃,过去与名姓皆被剥夺之人。……
听完来龙去脉后, 琼光总算弄清楚了当下情形。gaoyawx
“难怪我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筑基巅峰”
他不可思议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掐了掐脸颊,“不是梦啊, 天下竟有这般不劳而获的好事”
周霖也狠狠吃了一惊,要知道,她身负麒麟血脉, 天生该有修为,温养到今日也不过筑基后期,已堪称一日千里。
而琼光竟一夕之间追了上来
她眼眸瞪大,不可思议地喃喃“传承中可从未说过结契会有这般用处, 这究竟是”
谢征心中掠过诸多猜测, 迟疑地望向无律“师父”
迎着数道或困惑或好奇的眼神, 无律沉吟了会儿,道“我来讲个故事好了。”
说是讲故事, 可谁都明白这“故事”并不简单,纷纷围拢过来,安静地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间有一位大能, 呼风唤雨、生灭万千,都不在话下,修士妖兽,无不服他。”
“大能麾下更是有三千门人弟子,每一人都对他异常孺慕, 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要知道,大能手中资源许多,稍稍倾倒,就足够令他们从三千之众里脱颖而出”
“故而他们勤奋刻苦、兢兢业业, 只求大能眷顾一眼。”
无律声线清灵,诉说起来悦耳至极,丝毫不觉枯燥。
可她对这干瘪的叙述很不满似的,双眸一扫,瞟见傅偏楼肩头窝着的老贝壳,伸手拎来敲了敲它。
也不知传音说了些什么,老贝壳张开一道缝隙,蜃气涌现于半空,化作百态。
衣袂飘飘的大能与他的三千门人弟子,便伴随着无律的讲述,浮现在众人眼前。
大能很厉害,也很冷漠,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奖惩严明。
三省吾身、心思澄明、行端立正的,就赏;偷奸耍滑、心胸狭窄、不择手段的,就罚。
在这样苛刻的规矩下,门人自然处处约束自身,唯恐哪里行差一步,惹来大能厌弃;期望表现得足够乖巧,获得喜爱,从而出类拔萃。
“然而,人心有偏。”无律顿了顿,接着往下说,“三千人中,有四位得他青睐,宠爱之重,几近亲子。”
蜃气变动,那数不胜数、面貌模糊的人堆里,陡然出现了四个精雕细琢的角儿。
“这四位,乃最初陪伴在大能身边的弟子;彼时人少,大能在他们身上花费诸多心血,莫说人人艳羡的好处,便是那些森严门规,偶尔耍一耍赖,也是可行的。”
“理所当然,这四位弟子之仙途一片坦荡,旁人即便奋力追赶,也不能望其项背。”
故事听到这里,若说别人还有些云里雾里,谢征和傅偏楼则已隐隐心惊。
“大能”与其偏爱的四位“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了和对方的猜测一致,面色都有了变化。
无律注意到弟子细微的动静,若有所思地递来一瞥,继续讲道
“天下虽不公之事多矣,可这般明显的不公,于大能而言,着实有失偏颇,他自诩一视同仁,久而久之,便不愿再放任这个错误。”
“可到底是牵挂疼爱过的弟子,当真要收回权柄,让他们从天骄沦为凡人,大能也于心不忍。”
“思来想去,他有了一个法子”
谢征沉声道“限制后代。”
“不错。”
无律的声音愈缈,“大能座下三千弟子,而这些弟子又各有传承延展,荫蔽家族。毕竟一人只身,难达万古,唯有一代一代存续下去,血脉方才不断。”
“而大能勒令,不准那四位偏爱的弟子成家立业,绵延子嗣。若有违者,将其后人径直打杀,也并非罕见之事。”
“到后来,三千门人在经年累月中坐化,其后代则欣欣向荣;反倒是最受宠的四位,虽看在他们面上,大能对其后人多有照拂,间或怜惜,也会对违令诞下的新生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底一脉衰弱过一脉。”
周启、周霖以及蔚凤蹙起眉,这似乎
他们的目光落在老贝壳吐出的蜃气上,许是察觉到探究之意,又或者终于到了揭露真相之刻,白雾聚拢成的那四道弟子身影,逐渐有了变化。
一者拖尾,一者生翅,一者长角。
最后一者虽外貌无所变化,身姿却孱弱下去,被身后众人拽入雾中,消弭不见。
“龙凤麒麟,无垢道体。”傅偏楼深吸口气,仰头看向空中,眸光闪烁不定,“天道曾有偏爱,却又为纠错,将其逼至绝路”
无律果真也知晓这件事。
麒麟兄妹默默牵紧了手,蔚凤苦笑一声,被宣明聆安抚地顺了顺绷直的脊背。
“又许多年过去,四支血脉偌大一族,仅剩不到十指之数,眼看就要全盘覆灭。此时,忽然蹦出一个疯子、不,一群疯子。”
“疯子们说,大能做错了事,不配再立这山门规矩。他们要将大能拽下神坛,从此自己做主。”
在场之人,除却先一步得知的谢征和傅偏楼,无不抽了口凉气。
大能是谁天道。
将天道拽下来,自己做主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异想天开
周启忽然想到和秦知邻的最后一面,那个瘦削的男人厉声质问着,天道有亏,难道就不要付出代价了吗
代价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们的父亲,当年究竟参与了怎样一桩事
说到此处,无律的声音已无比冷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眸中划过一道郁色。
但她到底什么都没说,潦草带过个中详细之举,只道
“他们成功了一半。”
“大能未陨,却遭困缚。因此天地灭法,奖惩不存。”
吐出这句话后,无律身形一僵,雪白面颊上掠过一丝潮红,唇角竟然溢出血来
“师父”
“长老”
离得最近的谢征和傅偏楼一左一右搀扶住她,无律摇摇头,取出丹药吞服调息后,屈指擦去那缕血丝。
她望着天边,几乎是嘲弄地说“到底是冒牌货,只要不直接说出口,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见她如此,谢征更为确信,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修士都受到了某种限制。
否则,也不必这样弯弯绕绕地以人喻物,讲些不明不白的故事。
“师父,不该提之事,不必勉强。”谢征道,“融天炉一行,弟子得知不少内情。曾发生过的事,再三缄其口,也仍会留下疏漏痕迹,一探便知。”
宣明聆颔首“正是。有些秘辛,晚辈们虽不得知,却也心中有数。”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无律长老。此有一惑,若不损身,可否首肯”
无律道“你问。”
“长老说不得,但于我们似乎并无挂碍,我便直言了。”
宣明聆问,“奖惩不存,所谓惩戒,可是心魔劫”
无律似乎想勾唇一笑“你们知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
尽管没有正面回应,但话里含义很明白。
“那么,所谓奖赏”眼神飘向因信息量太大,晕头转向、震惊难当的琼光,宣明聆又问,“可与琼光这番突飞猛进有关”
蔚凤突然说“悟道。”
琼光一愣“什么”
“妖族对道修知之不多,但为能与之相抗、或行方便,凤巢中转妖修者不算少。”
蔚凤往动弹不得的苍翎身上扫了眼,“故而,我也知晓一些东西。”
三百年前,他虽年纪不大,从未离过凤巢,却也听说过相关风声。
眼下从前的记忆全然复苏,自然能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大道万千、天骄频出,真正站在巅峰的风云豪杰,无不是道心澄明、内外贯通之人。”
“他们之中,不乏灵根驳杂者,可修为不下于天灵根、双灵根的修士,甚至犹有过之。”
“凭的,便是道上进境。”
照蔚凤的说法,天道无损时,修士行事多有顾忌。
别说什么随手覆灭凡人村镇凡人因果,是最不好沾的东西,欠下孽债,就等着心魔天劫挨个来算账吧有些道统严苛些的,忌贪嗔痴怨,忌口腹之欲,忌放纵贪欢,常有的事。
随意点的,只要不违逆道心,无挂无碍,执念浅薄,不生心魔就好。
灵根再好,修炼再快,心境跟不上也是无用;相反,若是一心求道,道心澄明,说不得会于机缘中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此之谓“悟道”。
拿无律的故事作比,那就是表现得好,被天道看上了,得到赏赐。
悟道者浸淫大道之中,无需吐纳天地灵气,修为自然水涨船高,一息抵得上十载苦修。
“所以,我方才是悟道了”琼光怔忡地问,“可不是说,天道已经”
“这也是我的疑惑。”蔚凤抿了抿嘴唇,“结丹后,我有了心魔。”
周霖似懂非懂,同时也莫名其妙“话说回来,为何要我与他结契”
问话一声连着一声,无律揉了揉眉心,手指往上一翘。
“他们成功了一半。”无律重复道,“别人在他们那一半;而那四位弟子的后裔,血脉与大能同根同源,仍在原本的那一半里。”
她从在场之人面上一一扫过,先是指向蔚凤“凤凰。”
又指向周霖,“麒麟。”
接着是傻眼的琼光,“结契后,你与她同享麒麟血脉。”
最后,指尖定格在傅偏楼身上,浅浅一叹。
“白龙血脉,”无律垂下眼,“无垢道体。”
傅偏楼眼瞳一缩,接着干涩地扯了下嘴唇“师父早就知道”
无律则干脆地说“不然,你当为师真那么好说话,随便一个天才都愿意收”
她这样直白,倒令傅偏楼心中芥蒂去了几分。
想想也是,无律这样不爱受拘束的人,何必没事找事给自己惹俩徒弟
“反正,”傅偏楼想通了,弯起眼眸笑道,“师父对我和师兄好可不止为了这个,对不对”
无律戳了戳他的额头,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你们为我弟子,”
她又望向谢征,这回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打量,又仿佛思索。
琼光哭丧着脸,颤巍巍捂住胸口,弱弱道“无律长老,谢师弟有什么身份,您一口气报完吧”
天可怜见他一介普普通通的问剑谷外门小修士,何德何能卷入这场风波
出门历练捡到麒麟也就算了交好的两位内门师兄,一个是凤凰,另一个是白龙
还有刚刚听到的那些大事,什么天道残缺、心魔悟道一口气砸下来,心脏差点没跳出嗓子眼儿。
难怪他总觉得师叔师兄师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还曾犹豫过要不要主动询问问什么啊
这等要事,他人轻力微,还是不知道为妙
萧瑟地想着,琼光巴巴望着谢征,等待一个宣判。
无律却摇摇头。
“清规,为师看不透你。”她挑起眉,“你秘密诸多,我不欲过问。只是你好似也是这边的人”
对哦,这样说来,宿主炼器大会上那番突破,就是悟道了吗
识海里,011思忖着,可是,无律师父话里的意思,是只有上古大妖和无垢道体的血脉才会仍受天道庇护吧宿主又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征敛目道“大抵,是因为你。”
他并非此界之人,是被不系舟带来的异端。
不系舟既然脱胎于混沌钟,也011在身,他遵循原本天道的规矩也无可厚非。
只是他抬眼对上傅偏楼的眼睛,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人铸仙器一事,无律知道吗
应当也是清楚的,否则怎会知晓白龙与无垢道体有子嗣。
初见便收傅偏楼为徒,是不是因为这张脸,因为她曾见过白承修
那么,她究竟是谁在当年的事件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样想着,他不禁问了出来。
“我究竟是谁”
无律轻抚怀中长笛,幽幽答道,“我啊,问剑谷长老,合体期剑修,你与仪景的师父。”
“过去与名姓皆被剥夺之人。”
这句话说得极轻,即便耳清目明,也差点忽略过去。
但谢征仍然听到了这声叹息,目光陡然复杂起来“师父”
“好了,此间事了。”无律的惆怅只一瞬间,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慵懒模样,“故事说完,该办正事了。”
她身形一晃,转眼到了两根木头桩子前面,迎着二妖惊惧痛恨的眼神,长笛在肩头轻轻敲了两下。
“明光,你过来。”
蔚凤依言走到她身旁,他还未忘记之前的险况,对凤宸再无半点血脉之情。
看到人后,俊美潇洒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格格不入的阴郁。
无律道“你乃凤皇,此为凤巢私事,我不过问。是生是死,由你定夺。”
听了这话,凤宸神情由屈辱愤恨几番变换,面若死灰。
蔚凤则转眼攥紧了手心。
“凤宸害我在前死不悔改,还欲害我身边之人,差点令琼光师弟身死。”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虽为同根,可我不愿留他。”
“至于苍翎,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无律长老,多谢您来援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蔚凤恭恭敬敬地朝无律鞠了一躬,接着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二人神情,“还请斩草除根。”
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一时滋味难言。
除了憎恶,更有某种悲戚。
少时,他孤寂难当,千盼万盼过新的凤凰诞生。
双子出生后,更是纵容有加,谁想竟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知他心中不好受,宣明聆也走上前来,轻轻揽住蔚凤宽慰。
被熟悉的气息萦绕,蔚凤双肩缓缓松懈下来,决意则更坚定。
他绝不能再让小师叔有任何闪失,其他师弟也一样。
为此,哪怕违背凤皇顾全大局的责任,从此世间抹去一只凤凰,犯下同族相残的大过在所不惜。
无律刚执起玉笛,耳边就响起一道尖锐啁啾“手下留人”
她恍如未闻地扬起手,无形剑气穿心而过,苍翎眼眸一下子灰暗下去。
神魂俱灭。
耳旁的呼吸骤然终止,一旁的凤宸终于感到了害怕,他瞪着无律,懊悔得肝肠寸断。
这女子,当真会杀了他
但无律没有急着对他动手,而是仰起脸,望向空中极速俯冲来的鸟雀。
“手下留人手下留人”
一行鸟妖叽叽喳喳,盘旋在凤宸头顶,丢下一块灵石。
灵石落于地面,现出一道人形虚影,那是位面色忧郁的少女。
耳鬓生羽,背后火翼,容颜之艳丽难以言喻,若凤宸的神情不那么扭曲,眉眼倒能看出七八分相似。
“真人,凤皇哥哥,诸位。”
她盈盈一拜,细声道,“凰祈请求留凤宸一命。”
蔚凤没想到她会差人过来,无言片刻,别过头去“抱歉,我不能答应。”
他知道杀死凤宸会招来多大的风波,念在血脉同根和指责的份上,对方妄图谋害自己,他可以忍。
但千不该万不该,凤宸不该将矛头对准他身边之人。这无疑踩到了他的逆鳞。
“凤皇陛下饶小殿下一命吧”
“凤皇殿下小殿下也是一时走了歪路”
鸟妖们看到苍翎尸身,齐齐哀鸣,企图令蔚凤回心转意。
被它们喊得心烦意乱,蔚凤还未作声,宣明聆先怒了。
“好一个凤皇陛下。”他素来温和的浅色瞳眸里现出一分凛冬般的冷锐,眼神刀锋似的扫过那群鸟妖,“口口声声叫得这样尊敬,在你们的小殿下要杀陛下时,怎无人来喊一句饶命”
“那凤宸勾结清云宗,意欲谋害他,你们知是不知若不知,我现在说给你们听;若知,又何来的脸皮,在凤皇失踪的二十年里奉此子为尊”
“他可曾对不起凤巢对不起你们堂堂凤皇,居然由兄弟欺辱不成”
“要他担当尽责,却不拥戴维护。受此无妄之灾,还要他放下私仇宽心谅解他究竟是你们的凤皇,还是捧到高位的傀儡棋子”
蔚凤醒来后,他便问过凤宸的身份,也知晓了当年来龙去脉。
虽是因凤宸野心,他才会与蔚凤相识,可心里依旧替人委屈得紧,早有不满。
听得这番呵斥,鸟妖均讷讷不语,羞惭地低下头;虚像中,凰祈也目露悲哀。
“还请息怒,凰祈并没有替他辩解罪状的意思。”
她轻咳着,缓缓道,“凤宸沦落到这个地步,乃他咎由自取。只是,凤皇哥哥不在的这些时日,凤巢由他一手遮天。凤巢不可无凤,我还未操实权,倘若凤宸身死引起鸟妖纷乱,倒不美了。”
话里的意思,居然对凤宸的生死并不在乎。
凰祈又柔柔道“凤皇哥哥若愿意回来掌权,凤宸如何,我也不欲过问。只是看样子,凤皇哥哥想必是不肯回来了。”
蔚凤皱了下眉,倒没反驳。
无律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个少女“你欲如何”
“与各位做个交易,怎样”凰祈说,“就看在当年凤宸首次妄图谋害凤皇哥哥时,我出手相助过的面子上。清云宗知晓凤皇哥哥的身份,万一传出,对哥哥也不利,若愿意将凤宸交予我,这便由我来摆平。”
“原来是你”蔚凤恍然,“把我变成妖修,抹去记忆丢在路边,是你的手笔”
若当真如此,这个素来文弱的妹妹,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凰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当年我不曾将凤宸的话放在心上,等出事后,才发觉巢中有许多他的人。动作不便,为了保命,到底委屈了凤皇哥哥。”
说是委屈,若非如此,他哪里还有命在
蔚凤并非不知好歹,摇摇头“劳你费心,多谢。”
“那,”凰祈问,“那个交易”
她看出蔚凤的犹疑,承诺道“这次要他回凤巢,不过为稳定之用,定不会叫他再出来兴风作浪。待剪除他在巢中羽翼后,由凤皇哥哥处置。”
这就真要当凤宸是稳固凤宸用的傀儡棋子了。
蔚凤着实想不到她对自己的同胞哥哥这般心狠,莫非凤宸也哪里惹到过她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断言。
琼光看出他的为难,上前笑道“蔚师兄可是在忧心我的感受总归我眼下无事,若是能掩饰一二师兄身份,何乐而不为蔚师兄倘若觉得对不住我,回头给师弟几瓶丹药回回血就好。对了,还有我的灵剑,之前一役断成两半,免不了托宣师叔重铸。”
宣明聆道“应当的。”
见状,蔚凤也不再踌躇,冲凰祈点点头。
这就算同意了。
鸟妖们依依不舍地看着蔚凤,见这位凤皇毫无动摇,不由失望。
它们叼起凤宸衣领,不再逗留,展翅回程;凰祈的虚像也在行礼后消散于灵石中。
蔚凤长吁口气,总算了结一桩心事。
他这边放下,那边,琼光却再度看向无律,肃容道“长老,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嗯”
“弟子”瞥了眼身后的兄妹俩,琼光躬身道,“欲解契。这二人,还是交由长老管教得好。”
“哈”
周霖差点没跳起来,感觉蒙受了天大的侮辱,小脸涨红。
无律眯起眼眸“小明何意”
“弟子与他们并非一路人。”琼光摇头,自得知麒麟兄妹都做过何事以后,他就再清楚不过,“周霖,你结契救我,先前欺瞒背叛,我便不再挂怀了,前尘种种,一笔勾销。”
“解契的苦,应是解契之人来受。”他深吸口气,“不会影响到你,且安心。”
“你你”周霖一时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你是傻子吗”
经由先前一番解答,他们都清楚为何琼光能一步筑基无挂无碍的天才,若非天道有缺,本就该如此进境、甚至更高。
可若无此契,不再有麒麟血脉蕴含的天道相助,往后此生约莫寸步难行。
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可惜的。
若甘愿认下自己根基平凡,也就罢了,可知道其实他能和蔚凤、傅偏楼相提并论,还会甘心当一个外门小弟子吗
周霖不信有谁会放过这份机缘。
琼光却无比坚定“我不欲受此恩惠,再与你们有何瓜葛。”
周启嘴唇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又泄气地低下头。
周霖则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尽管她不知为何在生气。
“说得好听,你这一身修为,还不是承了我的情”
她口不择言地说完,就被周启不赞同地拉住衣角,有些懊恼地咬住唇。
他们心里也清楚,就之前所犯下的种种过错,能活命已是这些人看在救下琼光的份上抬手放过了。
再怎么诡辩,孰是孰非,并不是一无所知。
琼光闻言,则抬手道“既然如此,我废了这身修为,重修便是。”
说罢,居然当真要一掌拍碎丹田。
“等、等等”
颤声喊完,周霖才发现他的动作被蔚凤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一颗心才晃悠悠地落下来。
她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度收留他们,默默低下头去,忍住抽泣,胸口酸涩难言。
“霖霖”周启伸手来,握住她的手。
“我解解就是了。”
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靠在一起,嚣张跋扈不复存在,还真有点可怜。
琼光按捺下心中不忍,告诫自己不能再被外表所蒙蔽。
“小明啊”无律抵着下颌,悠悠道,“依我看,这契,还是莫要解了。”
琼光困惑道“长老”
“此二子看来本性不坏,因遭遇性情扭曲,自私多疑。如今他们似乎对你有些孺慕之情,放在我身旁,还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放下心防。”
“既然遇上你,也是有缘,由你来管教他们,想必不会再走歪路。小明怎么看”
琼光默然许久,注视着那对眸中透露出些许光彩的年幼兄妹,最后一叹。
“既然如此我会管教好他们的。”
到此,一波三折,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待周霖给傅偏楼解完咒术,尘埃落定,无律看没什么问题了,转身就欲离开。
她还没走两步,衣袖忽而被人拽住了。
回过头,瞧见小弟子仍不松手,怕她跑了一般,无律觉得好笑
“怎么,仪景,你莫非也有事”
“有也没有。”
傅偏楼一手拉着她,一手伸去扯住谢征的袖子,仿佛已然遗忘了之前的沉重话题,眉眼轻快地冲她一笑
“我这回躺了好久,根本没好好逛过这边。先前说过,若是瞧见合适的饰品灵器,就给师父买上一件。此番师父既然来了,不若亲自挑选”
这倒出乎无律意料,她微微怔住,只见向来寡淡冷漠的大弟子也开了口。
“师父,”他问,“炼器大会还在办,一起去吗”
无律看看他,又看了看傅偏楼,脸上虽无笑容,眸中光彩却犹如棠梨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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