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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冷战 这架吵的,就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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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人来去匆匆, 态度刻薄,就像在路上碰巧撞见对头,非得端着姿态讥讽两句才算舒坦。

    傅偏楼甚至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劈头盖脸被教训了一顿,莫名其妙。

    “问剑峰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他撇撇嘴,一想到那家伙看向谢征时的轻蔑眼神就来气, 冷笑着嘀咕, “管天管地管别人带谁进来, 不如管管自己那张不讨喜的嘴。”

    闻言, 琼光苦笑起来, “两位大抵是受我牵连了,对不住。”

    对方针对的意思太明显, 他不说, 谢征也看得出来。

    只是如琼光这般八面玲珑、哪里都吃得开的个性, 竟也会与人有矛盾,还是个内门弟子, 不免有些讶异。

    不过讶异归讶异, 想来应是琼光不太愉快的私事, 谢征并不打算深究。他摇摇头, 缓声道了句“无碍”, 便继续御剑, 往弟子峰飞去。

    傅偏楼紧随其后, 神情犹带好奇,但同样出于尊重, 没问出口。只说“他有毛病,你道什么歉。”

    明白他们的顾虑,琼光心中一暖“多谢。”

    他坐在剑上, 衣衫猎猎,能望见下方壮丽的河谷。

    山峰四季如一,冬日也翠绿葱茏,与他刚入谷那年也无何差别。物是人非,身边来去却有新人。

    胸口浮现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殆尽,琼光只觉困扰许久的心结,似乎也无想象中那般可怕了,不由朗笑一声。

    傅偏楼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手忙脚乱地流转灵力,好不容易稳住,蹙眉问“你笑什么”

    “想通了点事。”琼光侧首看向他,又看了眼身前始终沉静的谢征。

    一者身披绫罗锦缎,珠玉满身;一者仅着素净白裳,姿态挺拔,完全不落下风。

    最要紧的是,三年过去,二人亲密如昔不,乃至更进一步。

    尽管眼下貌似有些冷战,也依旧放不下牵挂。不时瞥向对方的眼神、细微的举动,无不昭示着彼此间下意识的关注。

    无律长老说他们在吵架,琼光觉得,倘若世间能有可安心争斗、不怕分道扬镳之人,那这架吵得可真叫人羡慕。

    “傅师兄,我还记得才入谷那会儿,对你擅自说了些失礼的话。如今看来,是我以己度人,小肚鸡肠了,实在羞愧。”

    傅偏楼愣了愣,努力回想了番,才明白琼光是指当初落月潭入道,他苦等谢征不得,第一回意识到天赋之差意味着什么,暗暗焦躁的事。

    琼光曾委婉提及莫要于谢征面前如此表露。再加上彼时魔已不受束缚,在他耳边不停宣泄着戾气,弄得他心神不宁,乃至于想出炼制血丹这一蠢策。

    如今回忆起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谢征会因赶不上他,故而离心

    想多了

    被竹条抽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傅偏楼神色变换,双颊通红,庆幸自己飞在谢征身后,他看不见脸。

    谢征不清楚他们之间说过什么话,但被其中引走了注意,问道“以己度人”

    “是。”琼光长叹,“不瞒你们,打一开始见面时,我便觉得,终有一日二位会分道扬镳。天赋之差犹如鸿沟,越往后,地位修为差距越大,越遥不可追等回过头来,往日情分犹如棉絮,早已吹散于风中。”

    “就如同我跟他。”

    按琼光所言,之前那位道人,名唤师寅,道号云光,乃问剑谷走意长老亲传弟子,曾同他从小一起长大。

    在琼光还没有道号,叫作王明的时候,他是邻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小纨绔。

    倒也不是说他真的有什么坏名声,与之相反,琼光人小鬼大,很会察言观色,一口吉祥话能把家里上下哄得见牙不见眼。

    在学堂里虽不算拔尖,但极讨先生喜爱,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风云人物。

    王明和正经世家子弟差别最大的地方便是,他爱玩,不那么乖,爬树遛狗,玩蛐蛐斗鸡,无所不干。

    对此,大人感到头疼,又拿他没办法,孩子们更是簇拥不已,觉得他厉害。

    这么厉害的小纨绔后头,也总跟着一条小尾巴。

    师寅与王明是世家之交,总角晏晏,他生性有几分怯懦,长得也瘦小,心思敏感如绣花,动不动就哭鼻子。

    在家里还好,去学堂,就会被同龄人嘲弄欺负。小孩子眼中鲜少有是非,恶意格外尖锐。

    王明看不下去,便出面替师寅解了好几次围,往后就被缠上了。

    两人家世相近,父辈关系好,也乐见其成。于是在王明心中,他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弟弟,每回跑出去玩,都要一手拎着蛐蛐笼子,一手牵着师寅。

    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他一直认为,他们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被送上问剑谷。

    保护者是杂灵根,留于外门;被保护者却是罕见的水土双灵根,拜在合体长老座下,进入内门。

    分别时,师寅大哭一场,谁劝都拉着王明不放。后来即使能睡在有聚灵阵的内峰,也要偷偷跑到外峰来,怯怯地诉说不安。

    说师尊很凶,练剑很苦,想爹娘,想王明哥哥说得王明心软无比,想着师寅果然还是需要他保护的那个小寅弟弟,连练剑都多了几分力气。

    外门弟子在筑基前,除非得到谷里哪位客卿的赏识,否则是没有师父的,只有跟着师兄师姐学两手,晨练时偶尔有人会来教习。

    只有筑了基,真正迈入仙途,脱离凡俗,才可前往问剑峰拜师学艺。

    王明那会儿想着要早些筑基,如此一来,就能离师寅再近些,好照顾他。

    可求仙问道,哪有那么一帆风顺

    再着急,四灵根的天赋放在那里,日夜不歇地打坐吐纳,修为也纹丝不动。

    和师寅一骑绝尘的速度相比,难堪到了极点。

    王明也不是没有沮丧过,但他生性乐观,很快就想开了。被师寅超过也没什么,毕竟差距放在这儿,以后有个内门的弟弟撑腰,走到哪里都有底气。

    仙途将衰老与寿命延续得很长,从前多年相伴,好似也逐渐被冲淡了。

    不知不觉中,修炼闭关、练剑下山,成了他们最要紧的事,有时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等到王明隔了许久,再度遇上师寅,兴冲冲地冲他招呼时,得到的却是有些疏离和尴尬的寒暄。

    师寅变了。

    并非忘却过去的情谊,而是不再看得那般重要,以前被他牵着手走在后边的弟弟,如今已远远将他甩在身后。

    威风凛凛的筑基修士,人人恭维的内门师兄,矜贵冷傲,不是王明认识的那个哭包。

    他既失落,又有些欣慰,五味杂陈。

    不希望被误会是想巴结对方,从而谋利,他也收敛了热情,不再叫师寅的乳名,客客气气地随他人一道喊,云光师兄。

    师寅也淡淡地回,琼光师弟。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各自生活,潜移默化中渐行渐远。

    直到他弱冠那一年生辰,师寅差人来,送了一枚贵重的丹药。

    能增益修为,于外门弟子而言,是宝贝中的宝贝。即便对已经筑基的内门弟子,也大有裨益。

    无功不受禄,琼光不希望被轻飘飘授予这样一份大礼,好似他和师寅曾经的情谊,就凝结在一枚小小的丹药中般,便推辞了。

    相比这个,他更愿意师寅单纯地来见他一面,哪怕什么都不送,只道一声贺喜。

    那之后,师寅并未回信,也没再主动联络过琼光。待他冠礼那天,他的师尊在问剑峰开办宴席,广邀宾客,问剑谷上下和师寅沾上关系的,都被请了个遍。

    唯独没有琼光。

    琼光左思右想,到底不愿这段关系就这样逝去,便下山买了只肥美的母鸡,托信过去,请他半夜出来,打算重修于好。

    他一边想着打破隔阂的说辞,一边烤着鸡,忽然有只纸鹤循着灵力慢悠悠地飘过来,停在手边。

    里边传出师寅寡淡的嗓音“事务繁杂,免了。”

    拒绝的意思十分鲜明,不作遮掩。琼光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寅似乎真的不在意了。

    此时此刻,他在主峰享千人恭祝,主宾尽欢,而琼光独自啃完了整只烤鸡,还有点撑,耸耸肩,把纸鹤扔进了火堆里。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便算了吧。

    他们也只有年少那一小段交集而已,在修士长达数百年的人生中,无异于过眼烟云。

    “话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岂能说算就算了的”到底是真心疼爱过的弟弟,琼光虽没那般介怀,也没那样释然,心底始终藏了个疙瘩。

    他道“我并非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只是想不通,人心怎会说变就变”

    “是那个师寅不好。”傅偏楼听得直皱眉头,“而且,不是他先断的吗,你们也无旧怨,怎么对你那副态度”

    “我也不知。后来几度见面,才发觉他似乎厌了我,态度比对常人苛刻许多。”

    琼光摇摇头,“我还曾怀疑,莫非境界相差太大,看见的风景有那般不同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样子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怕你们笑话,我从小到大,还没在这方面受过挫。”他郁闷地说,“最后,也只能推到天赋头上,宽慰自己天才都那样,被捧多了,难免有些看不到底下。”

    傅偏楼哼道“你直说眼高于顶得了。”

    “傅师兄胸怀宽广,自是不同的。”玩笑地夸了一句,琼光正色道,“你说得对,是师寅如此,而非人人如此。至少,你与谢师弟就不曾离心。”

    在他眼中,谢征虽也修为不凡,可过于默默无闻,就连他,也到了今日才知晓。和傅偏楼众星捧月的瞩目地位依旧有天壤之别。

    即便境遇不同,两人依旧无隙。

    弟子峰近在咫尺,剑锋停驻。琼光跳下来,对他们拱手作谢,继而道“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谢师弟。”

    谢征抬眼,又听他唤“傅师兄。”

    “怎么”

    琼光笑眯眯地说“无律长老所言极是,有何龃龉,趁早说开比较好。还望明日再见,二位已和好如初了。”

    谢征“”

    傅偏楼“”

    他们目光碰到一起,又有些不自在地躲开。

    各自忍不住深思

    就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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