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做回自己
在羲和以九尾化成白练，缠上所有天宫宫阙后没多久，昊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在流失。
半空中，帝荇的气剑一柄柄爆开，昊天的天宫宝殿也一幢幢化为齑粉。整个瑶池仙境都在他们对战的气势之下，震荡不已。
羲和以宝殿为依托，向昊天的天庭之道发起一轮轮的修改攻势。
战斗已经从简单的技巧法诀对战，上升成了神道之间的对战。
羲和刚成神没多久，对抗起昊天的天庭之道时，还是稍显吃力。
但好在她并不打算摧毁他的道，只是想用自己的道，影响他的道。
隔着翻涌的气浪，在一阵阵对击的巨响中，昊天遥遥望向她。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银白色的纱裙，姿容清丽出尘，立在在飞舞的九尾白练中，眼神认真纯粹，神情从容冷静。
翻飞的白练不断地破除了他好不容易立下的条条天规，用她的神道在无声侵染着他的神道。
他以为自己上一次将功德金珠交给她时，已经完全放下了，可是在这样的战斗里，看到这样的她，他突然有些想流泪。
那个自己曾经想要保护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他完全不曾见过的样子，如今已经强大到可以联合自己的女儿来改动他的神道了。
她脚踩着团团白云，白色的纱裙被仙境中因对战而涌起的劲风吹得飘飘荡荡，在不断冲天的爆炸光华中格外刺眼。
此时的众神终于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羲和和帝荇竟是以要发泄出气为由，揍着昊天令他暴露了自己天庭之道的秘密。
在这里的神仙们都是听过昊天制定的那些天规戒律的，他们初次听闻时，也确实觉得太过严苛了。
但彼时的昊天已经成长到足够强大，倒是没有哪位真神为了替天庭仙家们主持公道，硬要跟昊天对着干。
没想到曾经被昊天逼着并入天庭之道的商丘前任女君羲和，竟然在混沌之井中感悟自由之道，还成功了。
更没想到神道之间还能互相影响，她能破除他的那些天规！
春夏秋冬四神从此时却是更加震惊的，他们向来只知道昊天的天庭之道极为强悍，却不知这强悍竟然是靠强行绑定所有仙官和天宫换来的。
如果说这些天宫都能在他的操纵下，迸发力量帮他对战，那他们自己呢？
他们这些依靠天庭之道而实力大增的神仙们呢？会不会也面临像那些天宫一样的下场处境？
众神正各自心思纷杂之时，突然，对抗的战场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爆响，震耳欲聋。
在爆响之后，由于对战而产生的强大无比的气流扑面而来，众神凝神望去，只见羲和身后，帝荇的虚影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
她爆发了最后一击，给羲和争取时间。
于此同时，束缚众神的空间力量也消散了。
孟姜动了动手指，眸色渐深，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她看向场内，两方的对决，羲和渐渐落了下风。
去帮谁呢？还是不掺和进去了？
所有恢复了身体活动的神仙们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们还没有做出决定，有所动作的时候，帝夋动了。
无数的傀儡太阳再次出动，出现在了羲和和帝荇的身前，替他们挡住昊天的猛烈攻势。
战斗间，他还气定神闲地幽幽回望了一眼众神，像是在说：
“谁敢欺负他们母女，就是在跟本尊对着干。”
春夏秋冬四神从一时就熄灭了偷袭那母女二人的想法。
孟姜却是在看到帝夋的动作后，挑眉一笑，也腾空而起，立到了羲和一家人的阵营中，信手挥出一大把彼岸花，配合着他们开始摧毁起昊天的一幢幢天宫宝殿。
见帝夋和孟姜开始帮羲和对抗昊天后，帝荇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她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正在被动挨打的昊天。
可惜了，没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带着遗憾，她的身影彻底消散了。
随着她身影消散，羲和只感觉到右腕的白色金乌印记发出一阵温暖的暖流，而后便再无声息。
她垂眸顿了顿，收起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再次抬头对上了昊天。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帮朕。”
即使强大的帝荇消散了，但是帝夋和孟姜，两个积淀深厚的老神加在一起，也给了昊天很大的压力。
春夏秋冬四神从，乃至妙光，应该是自己这边的人。而战神，自他取代太灏成为天帝至今，也一直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
他这一声带着些上位者命令的呼唤过后，春夏秋冬很快站到了他身前，帮他抵抗攻击，阻拦白练的缠绕。
他们心中虽然对昊天的神道有些失望和震惊，但震惊过后还是无从选择地加入了他，几人已经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令人意外的是，西华妙光和战神，竟然被他呼唤过后，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见此情景，昊天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带着不敢置信。
怎会如此？战神就算了，妙光怎么还站过去了？
妙光看着他眼里的惊讶和愤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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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不是金身西华妙光本尊，只是一缕执念的，仅有昊天和帝夋二人。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是难以启齿的，那么厉害的女古神，临了临了，竟然还有执念。
这执念竟还有了自己的意识，化生成了个独立的个体。
自她诞生起，便在竭力模仿她的真身。
她学她筑灵根，刻苦修炼，她学她关爱世人，成立西王母国。
她学她精通医道，甚至还为了学她长生不老、仙颜永驻，自创了长生仙丹。
她知道风流的周穆王，是为了不老仙丹而来的，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戏码。
他跟她演情深爱重，她便配合他出演两情相悦。
毕竟她是因为西华妙光眷恋红尘而存在的执念，既然有一个人要将她拉入红尘，她也不介意去红尘看看。
但是真到了遭遇辜负和背叛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愤怒。
得到了不老仙丹后，那个口口声声爱她，恋她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求而不得，她愤怒的同时，却发现，自己执念更大，能力也变得更强了。
突然变强，她连自己的能力也控制不住，战争，饥荒，瘟疫，连累了很多凡人。
金神西华妙光的侍从找到她，想叫她收回神格，重归神位，可她根本没有赴约。
能赴什么约呢？那个高高在上的古神从来都不是自己呀。
那些侍从误会她是因为昊天而失去了回归神位的机会，那就叫他们误会好了。
但是那个叫自己执念更深的凡间帝王，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如果世间所有男子都这般负心薄情，女子们该有多无辜呀。
怎么说，都该惩罚一下。
却没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诅咒，却给很多年后，结了一段孽缘。
为了弥合执念，她总要出现在他身边，靠着对同他结为道侣的执念，维持神力。
分分合合间，牵牵绊绊间，最后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早已经分不清了。
所以她很羡慕羲和。
最开始羡慕的是，她会那般清醒的远离昊天，之后羡慕的是，她居然得到了昊天特殊的爱，再后来羡慕的是，她可以直截了当地斩断她与昊天的牵绊，毫不留恋地走远离开。
但是她自己，却一直做不到。
她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彻底放下这段情感执念后，就彻底不存在了。
鬼魂可以靠着执念成为厉鬼，仙人可以靠着执念成为天魔，魅族可以靠着执念维系性命。
执念是那最后吊着的一口气，没有执念，她还活得下去吗？
所以她总在妥协，帮助昊天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还愿意在同他结为道侣后，解除曾经一直维系二人关系的咒术契约。
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看着昊天的权势不断变大，看着他制定出一条条毫无人性的天规，看着他依旧在一堆赶不走驱不散的红粉知己中游离飘荡，看着他一味地对羲和念念不忘。
这样的一生，是她想要渡过的吗？
苟且偷生，哪怕装得再像，自己就是真正的金神西华妙光了吗？
连盘古钺，瑶池仙境都根本不认可她，这样的她，该如何自处呀。
她抬起手，解下头上的所有金钗发饰，一枚枚扔了出去，化作一只只碧色的青鸟，扑散昊天的宝殿宫阙。
又漫不经心地将头甩了又甩，解开所有盘起的发髻，卸去所有浓艳的妆容，摒却妇人模样，回归最开始那个西王母国的女王高贵冷艳的模样。
“羲和说得没错，昊天，你也欠我的。”
随着莲口轻吐，她操纵着青鸟们连连扑到到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将自己多年来的怨气也尽数发泄了出来。
这一刻，曾经所有的纠缠，所有的求而不得的执念尽数散去。
夕阳的余晖越过钟乳石林，洒在她的脸上，给那张素净清冷的脸镀上了一层金黄。
哪怕下一秒我将消散，此刻，我做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