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天狐天魔
羲和看着他,有些茫然地想,一百件事情都做完以后呢?
她的神魂病症彻底好了以后呢?他们要如何继续相处下去呢?
在她最开始答应要应承下一百件小事的时候就料想到了今日的状况。
他们的牵绊越来越深,她努力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压抑自己内心长出来的心动的小芽,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再陷入一段再惹人烦忧的纠葛中。
“崇明神君,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呀。”烟花散尽,相思河畔,放完河灯,羲和掩藏起眼里的情绪,故作淡定地问起眼前的神君。
刚刚肆意放了一场焰火的神君此时心情很好,他眼里融满了笑意,答她:“一个勤谨的、出色的、心怀子民的好女君。”
羲和听见这样的答案,嘴角的笑意一顿,这样的回答很客套。
“我问的是,我这个人,跟我的身份无关。”似是察觉到了他问话里的认真,帝夋坐直了身子,也认真地想了一下,重新回她:
“认真、心思细腻、善良、美丽、待人真诚、可爱、自强、执着却没有耐心……”他这次用了很多形容词,羲和一个个听下来,感受着,这是他心里的自己。
有一些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被她吞了下去。有那么一霎那,她想问他,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是单纯地当成一个年轻有为的后辈么?
或者说还算忘年之交的朋友?亦或是,过往似水的光阴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为自己心动过?
“哈哈,没想到在崇明神君眼里,我有这么多优点,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羲和笑着把话题带过去,正要说些别的,帝夋却认真地告诉她:
“小宝儿,你很好,很优秀,理当自信一点,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夸赞!”
羲和觉得他那认真包容的一眼,似是看到了她骨子里。
她突然想剩下的那些条件,可以再慢一点被他提出来,慢一点被她响应掉。未来的岁月漫漫,她上哪里再去找一个,像他一样懂她的人呀!
这一日是羲和第二次参加天庭的早朝,上一次是汇报青丘举族迁徙到商丘的事情,这一次是叫她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作为属官,天帝叫她来,她便乖乖地来了,本想着以她尚轻的年纪,尚且参与不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务中去。
听到天帝要带她一起去西荒平定魔族的叛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不妥,女君殿下年纪尚轻,也不曾参与过战乱平定事务,连魔族内部共有多少分支都不清楚,请陛下收回成命,再做考虑。”昊天首先站出来提了反对。
在他话音刚落,又有一大批仙官出列恳请天帝收回成命。
毕竟带着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让一个刚上任没多久,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上战场作为主力之一平乱是多么荒唐的决定。
在一片反对声中,太灏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看完这封水幕信,你们便明白了。”
太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以仙力一催,一封水幕影像的信笺展开了荡漾的波纹。众仙家一同抬头向那水幕看去:
“天帝太灏,我的天狐前辈,好久不见。
很遗憾以这种形式跟你见面,青丘最出色的后辈,岐山幽兵,我,如今已是魔族的天魔。
从八尾变成天魔,我仅仅花了十年的时间,说到这里,还真是要感谢我们狐族的小天才,羲和殿下,要不是她,我也不能堕魔堕得这么彻底。
这次西荒的仙魔之战,太灏陛下,您要不要派这位小天狐来与我一战呀,到时我可不躲了,一定要再比比,是她天狐厉害,还是我这天魔厉害呢。”
影像播完,原先喧闹的众人都已哑口无言。
天帝统一仙界已有数百年,原先都太太平平的,各族之间相安无事。
近几个月来,西荒的魔族却又开始频频异动,众仙只知是西荒又诞生了一位天魔的缘故,却不知,这天魔,居然是原来青丘的传奇人物,总是离九尾差点火候的八尾岐山幽兵。
对于这位岐山幽兵与九尾天狐羲和之间的恩怨,众仙家中有大半都听过其中原委。
时至今日,也没人知晓这羲和是用了什么法子,短短五百年内就从四尾修至了九尾。
那一直以来备受狐族敬重的八尾狐岐山幽兵,自是容忍不了一个来自商丘的,骤然成了九尾的女天狐,掌管整个狐族。
但他却败在了对方的手下,不久后,又被爆出来是杀害狐族另一位有为仙子,绿衣的凶手。
从此成日里活在天庭的追杀之下,却不断对外放话,羲和是毁他一生之人,总有一日,他要诛杀掉对方。
却不知,这岐山幽兵这些年来消失的原因,竟是堕了魔。
这几个月的作战中,魔族总是突袭仙兵,从不正面对战,各仙将组织了几□□查,都未曾找到魔军真正的大本营。
这次会上的众仙可是为此时头疼了好久的,如今那天魔愿意主动露面了,众仙求之不得,哪有再反对羲和出战的道理,出不出战另说,把面露了,把那天魔勾出来才是正道。
水幕散去,太灏怒指着已被众仙包围的羲和:
“狐国女君羲和,你来说说,去西荒平乱,你当不当得!”
太灏问这话时,字字含着君威,句句带着戾气,彷佛只要她回答一个不字,下一秒就要将她推下诛仙台,下一个她不配为仙的定论了。
“天帝陛下,所言甚是,羲和定不负所托。”羲和伏倒在地,颤声答道。她竭力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意。
天魔和天狐,哪有可比之处,天魔的修为都快比得上半神了,这太灏之行事,真是荒唐。
他虽说着会带领她一同去应战,但从来也没有天子直接上战场的道理,可以想到的是,到时真正在战场上迎敌的,最后还是她自己。
他这是故意要致她于死地,还是另有谋算?
“西荒的战事,已经十分焦灼,臣恳请出战,为陛下添一己之力。”
昊天向前再一步,站了出来,请求出战。羲和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能慢慢偿还了昊天的因果,没想到现下里他又在出头来护着自己。
如今她已经跟着帝夋治了一段时间的病,即便还没有完全痊愈,但九尾的力量如今她也能发挥个七八成了,算是有些自保的能力,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一个天魔的修为,她根本招架不住,如果如她所想,太灏还存心要害她,那她更没有多少招架之力。
羲和心想,如果太灏真是抱着要伤她杀她的心思,肯定不会让昊天跟着出战的。
果然昊天话音刚落,就被太灏否决了。
羲和心中十分不解,自己到底是有哪里得罪了这位天帝吗?
即使她知道了他是重活一世,窃取了昊天君位之人,但她一直未曾对外泄露过一丝一毫。
自成了狐族女君以后,做事也向来是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差池。
他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
朝堂内又响起了激烈的争吵,这小女君是能去,但作为领将单独对上那天魔,可太不合适了,这不是必败吗?
昊天也反复重申着这条道理,尽着自己的努力想要阻挠太灏的决定,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其他跟他一样持同样意见的仙官们,也各抒己见。
朝堂上喋喋不休地争论到最后,很多理智的仙家已经十分不理解天帝为何要固执己见了,难道他另有后招?
那又为何不说呢?他们那密不透风的辩论逻辑在天帝面前并没有什么用处,这是天庭,是天帝说了算的。
这一场朝会结束后,昊天有些颓唐地拉住羲和,带她去了一处偏殿的角落。
羲和听他低声细语地交代:“这次同去的人之中,我会派上苏和作为军官一起去,他追踪搜捕岐山幽兵已久,对他很了解。
我会再想办法物色另外一位修为能跟天魔持平的将领跟随你一起去,让他们照料好你,你多保重。”
羲和听他再次周到地安排起一切,心里意识到,如果太灏存了要害她的念头,她只怕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这次一去,说不得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此时真的是最后一次见昊天了,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说清楚,他希望他以后追忆起她时,清清白白,不要有什么不解和误会。
“五百年多前,相思河畔,我放去给你传话的那只纸鹤,听到了你和属下的对话,你说,我只是你的消遣,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成为你唯一的妻子。”
“从那时起,我对你开始死心的,昊天师兄,我不知道这一次去,还能不能回来得了。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以前的那些想法,我不怨你了,就当你一直以来待我的那些好,与那一次的不好念头,相互抵消了……
就这样吧,只要因果珠还亮着,我就还活着,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我会努力平安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