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怀安姑娘
天乐坊紧邻安仁坊，这里拢共十二条长街，除去商铺、酒肆以及华丽的酒楼外，还有五六处闻名京城的温柔乡。
清雅玉阁算是一处。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前，苏风抬脚下车，看着眼前雅致而讲究的建筑，挑了挑眉，再抬头一看，金边蓝底的木纹牌匾上，端端正正的刻着“清雅玉阁”四个大字。
有些地方苏风虽然没来过，但这不代表他不懂
“先生，可是有何不妥？”一旁的秦冶凑上前来，表情轻松，似乎觉得来到了此处，他的如意算盘已经稳了大半。
“秦大人。”
“先生，我在。”
“这种烟花之地，我一介游医出入，恐怕有所不妥，若被人传出去，恐怕”
“先生放心，此次外出巡诊，一切费用您说了算！”秦冶觉得自己吃透了苏风的品性，当即开口。
“好！带我进去！”苏风点头一笑，姑且算是默认，在秦冶的带领下来到清雅玉阁中。
与想象中的场景有所不同，阁内寂静无声，前厅并不算宽敞，但四周皆摆放着精致奢华的玉器。
半人多高的青花瓷瓶，金底凤纹的烛台，碧绿如翡的名贵酒具等等，悉数摆在一张张桌案上，许多身着艳丽的侍女正在小心擦拭。
顺着一道丈余宽的台阶登上二楼，踩着松软厚实的地垫，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前，悬挂在墙面的木纹竖牌上，刻着“怀安”两个秀丽的小字。
“怀怀安？”身旁的秦冶讪笑着示意苏风进屋，但苏风看着那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韩瑶那丫头说的京城四美之一？
“先生，‘病人’就在屋中，本官便不打搅您看病了。”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秦冶捂着嘴默默退下。
“好小子，原来是美人计！”苏风恍然大悟，随即心里便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仙州超品，竟会被俗世之人如此小觑，区区美色，能奈我何？
吱——
推开房门，一股浓郁清香扑鼻而来，如春日里的花野般，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奴婢怀安，见过苏先生。”
未等细细探查四周，正前方的一面绣花屏风后便款款走出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瞧着那人，苏风瞬间呆住。
与韩瑶的那种清丽出尘不同，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齐胸长裙，香肩细瘦，玉骨凝肌，曼妙的身姿下，一双玉腿几乎显露无遗。
头束凌虚髻，脸型精致，唇似丹霞眸如秋水，她的五官算不上完美，但一颦一笑间，都能撩拨着旁人的心弦。
叮铃铃——
女子光着脚丫，一双粉嫩雪足踩在地垫上，脚踝上还系着一道红绳金铃，更为她增添了一丝俏皮的气质。
苏风默默转身，关上了房门，准备从这姑娘嘴里套出来点关于秦冶的线索。
区区美色呵呵，哎？！怎么肥事，怎么又抱上了？！
一阵令人恍惚的体香扑鼻而来，房间内的光线暗的恰到好处，苏风有些诧异的举起了手，任由那怀安瘫在自己怀着。
暧昧的光亮下，女子香唇轻蠕，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先生可是不满意奴婢嘛？”
“你放手先。”
“先生如医圣再世，竟能将命悬一线的镇妖司总使救下，奴婢对先生的仰慕，亦如天上繁星”
“有水吗？给我倒杯水先？”
“而且想不到先生竟还生得如此英俊神武，小女子见之，实在情不自禁的便嗯啊”
苏风微微摆手将怀安推开，谁知这女子顺势娇滴滴的一声呻吟，浑若无骨地瘫坐在地，“先生您为何这般用力呢，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哼！”
咕咚咕咚——
在怀安捂着脸一脸娇羞的同时，苏风却已来到房间内的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起来吧，苏某是来给你看病的。”
“噗”地上的怀安捂嘴偷笑，不动声色的撩起裙摆，将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外，美艳的脸庞随即看向苏风，“先生，奴婢确实是病了呢。”
“喔？说吧，都有什么症状。”苏风抿了抿嘴，只觉怀安的大腿跟秋湖里翻肚皮的雪鱼一样白。
触景生情，苏风又怀念起了在仙州钓鱼的日子。
“先生。”怀安闻言，缓缓从地上起身，扭动着水蛇腰款款来到苏风面前，倒是未在做什么破格举动，只是蹲在地上，像只小猫一样仰头看着苏风，“奴婢近日失眠多梦，食欲减退，气色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嗯，张嘴，把舌头吐出来我看看。”苏风摸着下巴，表情凝重。
怀安闻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玉唇轻启，露出洁白似雪的香齿，“啊——”
“让你吐舌头？谁让你‘啊’了？”
“”怀安默默翻了个白眼，缓缓吐出粉嫩的舌尖。
“嗯好了。”忍住心中的笑意，苏风如一个不苟言笑的医生般，当即紧紧皱起了眉头。
怀安舔了舔嘴唇，看着苏风一副满脸凝重的表情，心间没来由的有些发毛。
难道我真有病？
“先先生，怎么了嘛。”怀安怀着忐忑的心情娇声开口。
“怀安姑娘。”
“先生！奴婢在！”
“你在京城有家人嘛？”
“啊？”怀安先是有些不解，随后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苏某阅病无数，经验丰富，向来能从一些粗枝末节中察觉那些隐藏极深的病症。”淡黄色烛光下，苏风侧着脸不去看怀安，留给她一个无奈而不忍的样子。
“先生！”怀安终于坐不住，她急忙起身，慌乱地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左右探查一番后，才来到苏风面前，“噗通”一下跪到在地，“还请先生告知，小女子到底怎么了！”
看着急得眼泪呼之欲出的怀安，苏风心中暗喜，于是脸上表情更加阴沉了些，“怀安姑娘，我见你舌苔发黄，并且看你印堂隐隐发黑，还有”起身来到怀安面前，缓缓握起她的手，将手指按在手腕间。
“印堂发黑？！”怀安是动也不敢动，任由苏风为自己静静把脉，丝毫也没注意到他的指尖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
“百尺高台，起于垒土，姑娘的脉象虽然平稳，但这只是表象，你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下，看看是不是觉得心脏处有股淡淡的灼烧感？”
怀安秋眸微震，连忙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去感受着，果然察觉自己的心口处，有股奇特的感觉，虽然不痛，但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先生！先生救我啊！奴婢向来积德行善，呜呜呜奴婢到底是怎么了！”怀安瞬间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了苏风的大腿，“请先生原谅方才小女子的无礼之举，那都是秦大人的意思，奴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啊？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秦大人不是朋友嘛？”
“先生”怀安咬了咬嘴唇，再次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昨日，秦大人来到清雅玉阁，安排奴婢来探知先生的底细”
“竟有此事？！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苏风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震惊，“莫非秦冶要害我！？”
“嘘！先生莫要惊慌！”怀安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犹豫再三，终究是全盘托出，“秦大人并无加害先生的意思，只是想要了解您的底细，从而拉拢您为二”
怀安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这般举动看的苏风内心激动不已，本以为这怀安只是个喽啰，想不到知道的还挺多
“怀安姑娘，我苏某行医向来讲究一个坦诚相待，你这般遮遮掩掩，苏某实在难以接受。”苏风弯腰扒开怀安的一双玉手，“这病，你找旁人给你看吧，但能不能治得好，就另说了！”
言罢，苏风抬腿要走人，怀安见状，顿时急了，又是一把抱住大腿，“先生留步呀！奴婢虽是个一无是处的柔弱女子，但又不是不怕死，这清雅玉阁明面儿上是秦冶一个侄子的产业，其实真正的主人，是孝王府的二皇子殿下。”
“”苏风停下了脚步，继续看向怀安，示意她说下去。
“奴婢经常在此地为殿下的宴席陪酒，所以大概听到过一些事情，殿下有意争夺太子之位，所以近些年来一直在拉拢朝中官员，像先生这般医术惊世的人才，殿下自然起了爱才之心”
“这样啊。”苏风故作明了，稍稍放松的点了点头。
“先生有所不知，殿下向来痛恨那镇妖司总使，您此次偏偏又是救下了那韩知世，所以殿下不敢贸然派人接近您，只能出此下策，让奴婢先试探试探先生。”
“不用试探了，我一介游医，在京城待不了多久，而且也无意掺乎朝堂纷争。”苏风摇了摇头，轻轻笑起，从怀着掏出一个小瓷瓶，“姑娘倒算坦诚，拿去吧，此乃净毒丹，你的病是虚火引起，吃下这枚丹药，不足三日便可安然无恙。”
“先生！谢过先生！”怀安激动地抬手接过瓷瓶，泪眼婆娑。
“我现在就离去，待会儿该怎么跟秦冶说，想必你心里有数。”
“先生请放心，奴婢向来守口如瓶，只会告知秦大人，先生您无心驻留京城，不日便会离去。”
“嗯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要是秦冶知道你方才告知我的事情，想必你跟我的下场都不会好过。”苏风意有所指，言罢，抬脚走出房间，毅然离去。
怀安也不再犹豫，当即从瓷瓶中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白色丹药，仰头吃下，并将瓷瓶藏好，这才平复心绪，恢复了往常神态。
“苏先生，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必然铭记在心”昏暗的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怀安明艳的脸庞。
这女子喃喃自语，向着苏风离去的方向重重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