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哭过了，就忘了吧
提到“新娘”这个词，萧烨有一瞬恍惚。
正值壮年的少儿郎们，也许每个人都幻想过要一位怎样的姑娘成为自己的新娘。
可他萧烨好似从未想过。
他的人生从六岁起便被规划好了路线，他的世界充斥着阴暗、杀戮、血腥与残忍，何时有空幻想过那样美好的东西？
即便是婚姻，即便是他萧烨的准烈王妃，也是权谋路上的一个棋子而已。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可是现在，他竟也对“新娘”这个词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若那丫头穿上一身火红的嫁衣，该是美得不可方物吧！
单是想想，萧烨便勾起了一抹笑意。
柔幻看着萧烨唇角的笑意，趁热打铁道：“烈王哥哥，不如改天我们就进宫去，请皇帝伯伯为我们定日子，尽快完婚，好不好？耽误了你这么多年，让你一直等我，柔儿也是很心疼的！”
萧烨被拉回了神思，略带沉思的说道：“柔儿，你听我说，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并无男女之情。”
他的话太过直接，惊得柔幻愣在当场，浑身的血都有些凉了。
萧烨轻叹一声，道：“从前，父皇为我指婚，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毕竟总要有人成为烈王妃，是谁都不重要，父皇觉得合适就好。而你，从小养在烈王府，我们彼此熟识，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那烈王哥哥现在是觉得不好了吗？”柔幻有些木讷的问道。
“是，曾经我不知情为何物，所以不在意也不深思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如今……不一样了。”萧烨的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我对你没有除却兄长以外的感情，柔儿，你很好，也值得一位同样全心待你的男子。皇亲贵胄有很多，这偌大的京都城，随你挑，可有你心仪之人吗？”
柔幻急红了眼眶，急声道：“可我心仪之人便是你啊！”
萧烨微微一笑，似真似假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二哥呢！”
柔幻的脸色有一瞬苍白，慌乱的辩解着：“烈王哥哥，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没有的事！是，我承认云王哥哥一直对我表达爱意，可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他了啊！我的心中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萧烨不想与她争辩这个问题，只轻轻推开了她，站起身，抖了抖衣袍，笑着道：“好了，柔儿，你还小，这个问题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想明白什么是真的心动，也许你对我也只是习惯罢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说罢，萧烨迈步就想离开书房。
柔幻眼见着他就要走了，口不择言道：“你是当真爱上阿离那个丫头了？”
萧烨的脚步顿住，并未回身，抬头看向书房外的小院，空中挂着一弯新月，一阵风吹过，院中的枫树簌簌的飘下落叶，归于静寂，隐于尘土。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淡声道：“是，我会娶她。”
“可是……可是，她的身份，皇帝伯伯是不会答应的！”
萧烨侧眸一笑，邪魅得如同暗夜之王，颠倒众生，“不重要！即便不是正妃，她也不会在意，重要的是，我会许她一个名分！”
说罢，萧烨迈步出了书房。
好似一瞬间想通了一般，又好似找到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他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柔幻僵站在书房中，浑身因气愤与悲伤而微微发抖，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长发掩盖下的脸庞缓缓流露出刻骨的仇恨与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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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木然的做完了手中的活计，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却没有回去绿荷为她安排的厢房，而是绕路去了后厨小院。
整个烈王府，晨起最早开始忙碌的是后厨，夜间最晚休息的也是后厨。
毕竟要时刻备着各种汤水，以备主子们需要，还要有人夜里值夜，看好未熄的炉火。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能让阿离感觉到安心的地方。
她蹲坐在后厨小院门口的门槛上，拿着根狗尾巴草拨弄着地上的石子，下巴抵在膝盖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嬷嬷忙完了灶上的活计，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慢慢走到阿离的身边，陪她一起蹲坐在门槛上。
侧眸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阿离，杨嬷嬷心底轻叹一声，却嘴硬手也硬的直接一巴掌拍在阿离的后脑勺上，怒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德行！哪像我杨嬷嬷养大的孩子！”
阿离被打了也不生气，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当真比哭还难看，看得杨嬷嬷心头都揪痛了。
她略柔和了音调，劝说道：“听嬷嬷的话，管好自己的心，再等等，嬷嬷马上就到岁数可以离府了，到时候带你走，咱们娘俩找个小城镇，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说着，杨嬷嬷将阿离小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像小时候一般一下下的拍打着，轻声道：“你可愿和嬷嬷走吗？”
杨嬷嬷最担心的就是阿离不肯走，这丫头看起来乖巧，可骨子里倔得很，认死理，一旦认准了谁，当真八匹马也拉不回啊！
阿离倚靠在杨嬷嬷的怀中，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油烟味，那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于她而言，就是娘亲的味道。
阿离的鼻尖有些泛酸，闷声道：“嬷嬷，我愿意和您走，我还要为您养老呢！”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欺瞒我这老太婆啊！”
“嗯！”阿离伸手抱住杨嬷嬷有些浑圆的腰身，吸了吸鼻子，带着委屈的哽咽道：“可是，嬷嬷，我这里好痛啊！”她单手抚上胸口，略带自嘲的问道：“嬷嬷能不能告诉我，丢了的心该如何找回来？”
一瞬间，杨嬷嬷的泪便涌了上来，看着阿离强忍着不肯流泪而生生憋红了的眼眶，杨嬷嬷心有不忍，道：“傻孩子，疼就哭出来，不用这样难为自己！”
阿离在杨嬷嬷的怀中微微闭上双眼，泪瞬间簌簌而落，沾湿了衣襟。
杨嬷嬷望向头顶那弯新月，月牙如钩，剜人心肝。
她哑着嗓子轻声道：“哭过了，就忘了吧……”她的手依然温柔的拍打着阿离的后背，身子轻轻摇晃，好似阿离小时候，她每个日夜都这样哄她入睡一般。
如果心伤能随着眼泪的流尽而消失，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