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的印记
直到冒着白烟的黑子落了地,人们才从静止不动的状态变成动态!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前去看看黑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好阿三腿快,已经跑到村尾黑子家叫来他的媳妇翠儿。这会儿,也就只有翠儿会不管不顾飞奔到出事的黑子旁!
翠儿到了黑子跟前,她这才看清黑子浑身上下已经没剩下什么衣服在身上。那衣服全都化成了黑色的灰和黑子的肉融合到了一起。他全身上下就还剩她昨天纳的那一双新鞋还好好地在脚上穿着!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冒着散发着热量的白烟。周围的空气充斥着浓烈的焦味。
翠儿用发抖的手轻轻拍了拍黑子那黑红、滚烫的脸,轻声地唤了声:“黑子,黑子~”她就因为跑的太快,蹲得太急,导致自己大脑缺了血,晕倒在黑子身旁。
等翠醒过来时,她已经被村里的人抬到了自家的床上。她睁眼就瞧见自己身上盖着昨天晚上他们俩还在一起盖的被子。黑子高,一般被子盖不住他的脚。这个被子是当年翠儿的娘,在知道他们俩的婚事之后很是高兴,顾不得自己的眼瞎,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针扎,用上好的绸缎当被面,当年的新棉花当被芯,用心的给他俩缝制的超大双人被。缝好的那天,翠儿的娘还拉着翠的手嘱咐她要好好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婚姻。这被子她专门缝的比别的被子长,比别的被子大,这样他俩在睡觉时不管怎么睡,都还会在这个被子里。翠儿的娘用这个超大被子寓意他俩这一辈子都不会分离。可现在这个超大的被子还在,但里面的人已经少了。她抱起黑子的枕头在被子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世事无常,明天的事谁都说不准,也说不算!
不知道过了多久,翠儿停止了哭泣。她听见窗外豆子大小的雨滴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而屋里却静的只剩下翠儿自己微弱地呼吸声。她支起哭泣太久而这会儿发晕无力的头,慢慢的起了身,坐了起来。
‘黑子现在在哪里?她要去找他!’这个念头才让她有了点精气神。她穿上鞋,往起站时候竟然没站起来。她的屁股刚离开床,就又被重力拉回到了床上。她心里急,扶着支撑着蚊帐的竹杆,再次无力地站了起来,晃晃悠悠、支棱着发软的腿向屋厅走去。床边那支撑蚊帐的竹竿,还是黑子和她专门赶集去买回来的。
翠儿一掀开那挂在卧室和屋厅之间的布帘,就见到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大草席摆在那里。那个大草席裹的像个长条粽子,悄无声息的呆在两个长条凳子上面。黑子长得高,席子的长度裹不住他!他全身上下,唯一完好无损的那一双毫无血色的大脚露在草席的外面。但昨天晚上翠儿才纳好的那双新鞋却已没了踪迹!
翠儿又飞扑了过去!她不相信里面躺的会是黑子!她用力地拽开了那条大草席。静静躺在那里的黑子变得的真黑了!他的脸整个肿了起来,压根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像个黑熊怪!翠儿心里没准备好,一时被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叭嗒’门响了,住在院对面热心的三婶推门而入。她是来给翠儿送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这碗里的小米粥熬的可真好,不稠不稀,金灿灿的,人喝下去准保有精神。翠儿看见端着碗的三婶,这才定住了刚慌了的神。
三婶刚进屋,她就瞧见了坐在地上的一脸恐慌翠儿和被扯掉草席一动不动的黑子。
“哎呦,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捅乱子!赶紧给他盖好!死了也要让他给你留个好念想!这黑子长得高,走得快!做棺材的赵叔那里没有现成的!黑子只有委屈上两天了!来,现在赶紧趁热把这小米粥喝了,一会儿凉了可坏肚子!”
自从三婶亲手把自己的父母送走了以后,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她一点都不怕这些去世了的人!反而她怕活着的人!因为活着的坏人可比那死了的人恐怖多了!现在农活闲下来,她就帮着处理人的身后世,挣些钱来贴补家用。这黑子和翠儿平常为人也开朗热情,和她家关系都处得不错。这回黑子的事,她就纯属过来帮忙!只是她没想到这黑子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被雷劈死了!这可是她活到这么大年纪第一回听说。平常见这黑子是个本分人,可就这么好好地被雷给劈死了!肯定他背地里做了什么孽了,才会被雷劈!!就是可怜年纪轻轻翠儿将来得一个人活了!
黑子在云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他身后的大汉轻笑了一下。
三婶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的整好了那个大草席。她转过身看见那翠儿还坐在地上发呆!她知道翠儿现在心里还接受不了黑子已经死了这件事!
三婶宽慰她说:“你看见了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也就能从心里接受他已经真正的走了的事!这再过上个个半把个月,你也就能把他给忘了!咱还年轻,还能再找个好人家~”
翠儿听三婶这么说,一下想起来什么,目光呆滞的给三婶说:“三婶儿~你那里有朱砂吗?”
“有倒是有!你要朱砂干啥?”三婶奇怪的问。
翠儿一脸严肃又有些呆滞的神态没有回答三婶。三婶见人不愿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她转身回了家。
没一会儿,三婶儿就拿了一个装着用水和好朱砂的小破碟回来了。
翠儿一把就把那小破碟撺在手上。坐在地上的她,用屁股快速挪到黑子那双大脚的旁边。她用自己的右手食指用力的粘上朱砂,然后狠狠的戳在那粗糙还有裂口的黑子右脚脚心上。
站在云端排队等待检验的黑子立马感觉自己的脚心像被人拿利剑直接扎进去似的疼。比他那会儿被闪电劈的感觉还疼!他立马抱起脚,一边蹦,一边用嘴吹受伤的地方。他身后的黑衣大汉笑的乐不可支。
“你笑什么?”黑子一脸怨气的问。
“你都死了,还能感觉到疼?别演了!在这儿装可怜对下辈子一点用都没有!”大汉轻视的说。
“谁装了?我这脚咋好好的多了一红点!”黑子举着脚委屈道。自己在哪都能被误会!现在黑子已经开始少了在人世时的火气。
那名大汉看黑子那脚上确实有一红点,沉默了。他也不晓得那红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婶慌忙用手扒拉翠儿!
“你在干什么?他身上就这一处好地了,你还非在这给他留个伤?”三婶儿生气的指责翠儿。
翠儿一脸不舍又带着怨恨地说:“让他把我一个人抛在这世上!”说着她就流下痛苦又思念的泪。
“我给他做个标记,不管来世他变成什么样了,我将来还能找着他!”说完翠抱着黑子的大脚又开始痛哭起来。
三婶蹲在翠的旁边,扶着翠的肩,抹了抹眼角的泪,叹口气道:“你这回好不容易碰对了人,这儿还没两年,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