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间炼狱
天上的巨大火球落在了体育馆上，体育馆上的钢筋铁板在肉眼可视下迅速发红融化，滚烫的铁水比火球更快的落到了地上，洒在了四周的人群中。
体育馆内发出惊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广场外的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有的人此时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主办方安排的表演。
骚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生。
巨大火球没能完全坠落，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将火球切分成两半。
随后白光释放出极为耀眼的光柱，将火球完全覆盖，火球也随之消失。
“是表演吗？”邱珊珊不确定的问道。
“护序会参加表演吗？”
方长生发现体育馆内冲出了一道白衣身影，那服饰、那装扮正是护序无疑！
而法律是明文规定，护序是不能参加任何非本职工作的活动的，护序要保持其绝对中立性。
不能与任何民间组织有勾连，这包括不能参与任何商业或公益性质活动。
哪怕是政府官方对护序也没有直接管理权，如此才能保证护序能不偏不倚的执行维护社会秩序的工作。
甚至为了维护护序形象，为了让民众一眼就认出护序，有相关法律规定，任何人等都不能装扮成护序模样，哪怕是拍戏也不能扮演护序。
所以在看到那一身白衣护序装扮后，方长生就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什么演出！
有事情发生了！
两道黑衣身影同时出现在空中，他们出现的刹那，天地色变，整片天地出现了两种异常的天象。
一边是火烧连云，一边是金光普照。
两边可怕的天象给人无比压抑之感，如天幕下坠，来自上苍的怒火即将降临大地。
白衣护序林东河夹在两片天象之间，火云天象中伸出了一只巨手，金光天象则出现了一把光芒万丈的天刀！
林东河悬浮于空中，手持长剑自下而上挥出一剑。
这一剑挥洒出无尽白光，白光撕裂开天象，在两片天象间硬生生割裂出一片朗朗乾坤。
白光扫向巨手，也于同时落在了天刀之上。
三片天象在相互交锋。
火云天象最先退让，被朗朗乾坤所侵占，金光天象则趁虚而入，疯狂侵袭。
林东河愈显败势，祭出飞剑。
飞剑化作一道神光，穿透天刀！
天刀瓦解，金光天象迅速溃散。
林东河召回飞剑，持剑指向了空中的两道黑衣身影。
“时间不多了，施行计划！”
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突然一人身上金光大作，冲向了林东河。
另一人则双手张开，天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熔岩滚石，熔岩滚石从空中快速下坠，目标却不是护序，而是广场上的群众。
“你能保护所有人吗？护序！”
化作金光的护序全力阻止护序回援。
“你们这些该死的星火杂碎！”
林东河尽管实力更强一筹，但一人难敌四手，他一个人要解决两名筑基强者，还要保护底下群众，实在是力有不逮。
密密麻麻的熔岩砸落在广场四周。
大地被焚烧，被砸落出一个个深坑，火焰迅速向外蔓延。
大量的人在惊慌下，全然忘记了使用术法防御，只顾着逃亡。不过哪怕使用了术法防御的人，也难以抵挡住来自筑基层面的可怕攻击。
人稍微沾了点熔岩上的火焰，身体便迅速被点燃，火焰片刻就能将一个大活人烤成灰炭。
恐慌在快速蔓延，惨叫声、恐惧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人在这场灾难下显得无比的渺小。
哪怕他们是修真者，却一个个脆弱得跟普通人一般无二。
“快跑！”
方长生抓起邱珊珊的手向外面跑去。
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知道必须往外面逃命，大家推挤着，谩骂着。
甚至有的人因为恐惧，施展术法将其他人给硬生生逼开，本来就拥挤的地方，被他们术法一撑一压。
不知多少人被挤得倒在了地上，一大片人群一个接着一个被推倒，四肢、脑袋彼此勾连、交叠在一起。
人们痛苦的呐喊着，但却怎么都无法摆脱彼此，一个人想要站起来，几乎等同于要举起数个成年人，这又谈何容易。
被压下的人无法自救，只能无助的呻吟，呼喊着救命。
这种情况下，人性的黑暗暴露无遗。
有人为了自救，用术法切断了勾连在自己身上的肢体。
再用术法硬生生推开自己身边的人。
为了自救，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此举会直接导致大量人的死亡。
但是还有多少人在乎呢？
当一个人因为自私而施展了术法后，潘多拉的魔盒也就被彻底打开。
哪怕是原本不愿意这么做的人，在他人的带头示范下，在死亡的恐惧下，摆脱了道德的枷锁，自己不这么做，别人也会这么做。
先下手为强，谁先动手谁才能活下去！不想被害就只能成为加害者！
况且，法不责众。
今天只要能活下来的人，哪个是手上没有沾血的呢？是秩序管理局不力，保护不了大家，他们是逼不得已的自救。
不是他们的错！
想活下去没有错！
短短的时间里，整个广场已然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赶忙进来维护秩序的广场工作人员以及次序们，面对眼前彻底崩坏的秩序，他们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们无法阻止这些人往外跑，更无法强行让人停下，有秩序的撤离。
在生死关头，谁又会听你次序的话呢？
次序知道没用，但也只能继续呐喊。
“大家不要急！不要往前挤！不要使用术法！注意老人和小孩啊！”
没有用。
次序的声音在此刻的环境下，没有人会听进耳朵里。
“救救我们！我们跑不动了！他们在杀人！”
一对母女看到次序后，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次序看着可怜的母女，点了点头，将她们护在了身后。
人群还在不断向前拥挤，大家在争先抢后的跑到前方。
有人被推倒，还有人被后方的人踩住了脚踝。
或许是无意，也或许是故意使坏。
人心在无序的混乱中经不起考验。
次序在混乱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接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后，再也无法站起来的人。
他们有的也想反抗，但后方的人群一下子踩踏在其身上。
手掌、手臂、脑袋、胸腔、下身
人在不断的踩踏下，在远超自身重量的轮番碾压之下。
哪里还能有什么反抗。
生命无比脆弱。
次序救不了这些可怜的人。
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人群越来越密集，次序想要留在原地护住身后的母女，但在人潮的推动下，他还是被迫的向前推进。
哪怕他紧紧抓住母女的手，人群却挤在他们之间，强硬的将他们相互连接的手给分开。
小女孩摔倒了。
“不！”
次序看到后方的人没有帮助小女孩，一个推着一个，将小女孩给推倒在地，还有人已经踏出了脚步，踩踏在女孩的脚踝上，痛得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可是没用。
踩着小女孩的人或许不是有意的，她发现小女孩的时候，也想岔开脚步，但已经没有能站脚的地方，她甚至连低头的空间都没有。
一切都是枉然。
小女孩要被踩死了，毫无意外的。
身为次序，他居然连自己保护的人都无法拯救！
这还算什么次序啊！
次序在女孩身上施展出金光罩，希望能保护她。
但突然隆起的金光罩，不可避免的将四周的人挤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女孩身边的数人被推倒在地。
他们成为了被踩踏的人。
小女孩生还了，但却死了更多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是次序做的。
也没有人有这等闲心思去关注其他人做了什么。
小女孩身上的金光罩让周围变得拥挤，她一个人就霸占了至少三个人的前行空间。
被挤到小女孩身后的人，他们无法推动金光罩，但后方的人不知道、也不在乎、同时也无能为力。
后面的人不断挤上，心底只会疯狂埋怨，前面的人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要停下来？
前进！前进！
给我不断前进！
后面的人哪怕前方无法动弹，也在继续推着往前走。
有人硬生生的在金光罩前被挤破了胸腔，鲜血喷洒，在小女孩惊恐的目光下，死在了金光罩上。
这是对的吗？
保护了小女孩，完成了对女孩妈妈的承诺。
但他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更多人遇害。
这让次序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档叫做动物世界的节目。
节目里的工作人员会看着弱小无助的生物被残暴的猎食者捕食。
有人说他们很残忍，明明身为人类的他们可以救下弱小的动物，但他们却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节目组对此的解释是尊重大自然的规律。
我们不应该主动干扰大自然的规律，因为救了弱小的生物，猎食者就可能因为缺少食物而饿死。
他们凭什么代替上帝，决定哪些生物该死，哪些生物不该死呢？
就像此刻，他凭什么认为小女孩的命更值得拯救呢？
因为她弱小吗？
她弱小，所以她的命更宝贵吗？
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次序被人群推挤着离小女孩越来越远。
金光罩在片刻后遭到了攻击。
因为距离拉远，次序只能断开对金光罩的维持。
他的金光罩被打破了。
小女孩悲惨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次序的心也在这一刻被冰封了起来。
他到底做了什么？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