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章 冒死？真死？
学着后世电影里的桥段，朱由校更是把能摆出来的帝王威严全都抖落了出来，为了震慑群臣，他还多多少少释放出了一丝自战场上养成的杀伐之气。而似是感应到了皇帝气势上的微妙变化，周围与他出生入死的静塞军将士也把手轻轻搭在了刀柄上，一阵阵浓烈的肃杀之意顿时就弥漫了整座大殿。
可叫朱由校没想到的，大明这些文臣中的一部分人不仅头铁，更是把怼皇帝搏名声当成了毕生主业，就在等了半晌见没个动静的小朱皇帝刚要宣布退朝之时，只见文官队伍中竟齐刷刷站出了几颗不大不小的脑袋出来。
“臣，刘令誉！”
“臣，王绩灿！”
“臣，沈讯！”
“冒死弹劾！”
哟！还真有不怕死的！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朱由校的脸上已经把皮笑肉不笑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不知卿等所弹何人？”
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不满，方正化背着的左手向着身后打了一个十分隐晦的手势，四名西厂内侍立刻就把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三名大臣。
“臣等弹劾陛下！”
事到如今，朱由校都快被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整得不会了，这刘宗周朕念他乃当世大儒，毕竟能开创蕺山学派，创"慎独"之说，还培养出黄宗羲、陈确、陈洪绶、祁彪佳等杰出弟子还能为大明守节殉国的学者说什么也该得到他应有的尊重。
但你们这几颗歪瓜裂枣算怎么回事？
就在朱由校愣神的功夫，第一个站出来的刘令誉竟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更是一副慷慨大义的模样。
“臣等弹劾陛下之事有五，一则宠信厂卫、擅开西厂、纵容阉党惑乱朝纲；陛下难道不知，厂卫于京师周边私设产业，更有登门向商贾索贿等不法事，京中商人无不深受其害啊！”
“二则弹劾陛下不尊圣教、不修德政，自去岁以来，陛下不顾国朝府库空虚，穷兵黩武，虽有北却蒙古、击破建虏、威吓倭人之功，然终有圣人家门遭难，陕西民乱四起之祸！加之陛下为微末之利，便坏国朝优待士人之政，更使天下学子心寒！”
“三则弹劾陛下戕害百官，轻辄廷杖、重则屠戮三族九族，且问臣等纵使有过，然自古刑不上大夫，陛下如此不顾人臣体面，试问与桀纣何异？”
“四则弹劾陛下苛待宗亲，秦王等有罪，然祖宗家法自有成规，陛下枉顾血脉至亲，又行诸多峻法夺宗亲优抚，试问此可是仁君所为？”
“五则弹劾陛下乱祖制，自太祖立国，国朝便不许官吏滋扰乡野小民，为的便是与民休养生息，今陛下不仅私设小吏充实乡里，更有扰乱乡里宗亲祖法之嫌……”
“够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早就不耐烦的朱由校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五条，哼！要不是朕还站在这，尔等是不是还想翻翻东林党的那点旧账出来晒晒是不是还想说朕不学无术，尽托朝政给魏忠贤？”
“你也别在这浪费吐沫星子了，朕现在就能告诉尔等，别管是五条还是五十条，朕全都认下了！朕还告诉尔等，朕一条都没想改！”
直白、干脆、痛快！
朱由校的一番话直接给刘令誉噎挺到了当场，他是万没想到，面前的皇帝竟如此无耻，不仅当众认下了所有弹劾，更摆出了一副“老子就这样，你他妈能把老子如何”的态度出来。
冷哼一声，朱由校很是不屑地摆了摆手道：“就你们这几头吗？还有没有人站出来？来，别怂，今天话说开了，哪个还对朕不满，都先站出来叫朕好好瞧瞧我大明的‘忠臣’都长得什么样儿？”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摆明了皇帝已经撕破了脸，可头铁的毕竟不止这三个，很快，文臣队伍中又呼啦啦跪下了一片，看着朝服上的补子和服色，倒是以三品以下的居多。
其实这帮文官们也是无奈，毕竟朱由校接二连三的动作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自己这群人都跟泥腿子一样交税了，现在就连文重武轻、以文御武这点最后的脸面都不给了，自己这些人再不奋起抗争那可连最后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啊！
扫了一圈以施鳯来为首的内阁阁臣和各部堂官，这群人倒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本来还想砍几颗有分量的脑袋下来，见这个局面朱由校只觉得自己真是有些高看这群家伙了。
可地上的这群人也得处置，朱由校向前走了几步，嘴角向上一扬道：“既然卿等都是想弹劾朕的，那你们就好好看看，尔等这些人里，哪个更适合坐这皇位可好？尔等不是常说，叫朕学学尧舜吗？来，只要尔等寻摸出个人来，朕绝不贪恋这个位子……”
好嘛！
朱由校的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一半人的心里立刻就开始后悔了起来。皇帝这摆明了就是想把事儿搞大，看来今天这事是绝对不能善了喽！
“刘令誉、王绩灿、沈讯！”
点了三个出头鸟的名字，早就汗透衣背的三人赶紧跪行几步，上前叩拜道：“臣在！”
你三人不顾国体，当面谤君，平日于国政无一策，伸甲兵无一谋，反倒是练了一张巧嘴在此妄议国家大政，也罢，既然尔等有问，朕便与尔等说说，免得尔等又说朕不教而诛才是！”
“太祖设立锦衣卫，成祖开设东厂，为的便是察不轨妖言人命强盗重事，说白了，就是太祖成祖爷对尔等官员不放心，这才命人专司尔等那点结党营私的勾当。你说厂卫滋扰商贾、民怨沸腾。哼哼！那你说说为何京师周围的米价、布价、盐价照之去岁反倒降下来了六成有余？魏忠贤、田尔耕和方正化就站在这里，你问问他们是闲的蛋疼了去滋扰了哪家百姓？”
“说朕不尊圣人教化！他娘的圣人教化就是尔等口中的仁义道德，背后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吗？他朱老夫子倒是‘存天理、灭人欲’了，可他老人家扒灰那点腌臜事是人欲还是兽欲？朕尊的，乃是圣人大道，是天地至理，不是尔等竖儒曲解的假道学！至于优抚，朕告诉尔等，朝廷的钱粮不是拿来养废物养米虫的！”
“说朕是桀纣！好啊！对尔等尸位素餐、贪赃枉法，只知敲骨吸髓、戕害百姓的官，朕只怕杀得不够！”
“至于宗亲。呵呵，都是太祖血脉不假，可太祖血脉不是他们的免死金牌，不是他们吃着大明粮，还刨大明根的免死金牌！”
“还有那条乱祖制！朕告诉你，朕就是要把朝廷的手伸到最偏远的乡野和最穷困的百姓身边，朕要看看，朝廷的国策是不是顾及到了每个大明百姓，大明的每个官员是不是时时刻刻把朕的子民装在心里！是不是有人敢阳奉阴违的曲解朝廷政令来给朝廷、给朕抹黑？”
论起吐槽，上辈子就是杠精的朱由校可是一点都不输给大明这群文臣和言官，不仅当众爆了粗口，还顺带着又把朱熹这位老夫子给拎出来鞭了尸。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臣等知罪！”
而此时被皇帝点了名的三个倒霉蛋此时早就把肠子都悔青了，除了忙不迭地磕头告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皇帝硬杠下去，毕竟，他们求的只是一个名头，可万没想会因此丢了小命。
但朱由校明显不是惯毛病的主，他才不管这些人是一心求名还是二心求死，既然你们想要死谏的虚名，那朕给你们就是。
“来人！把这三个目无君主，虚言罔政的败类给朕拖下去砍了，不是冒死进谏吗？朕成全他们就是，田尔耕，给朕查，把他们九族之内所有为官的亲眷全部罢黜，五代之内，其九族中人不得为官为吏，少他娘的在朝廷里面碍眼！”
“陛下！陛下！”
……
这下，刘令誉这哥仨再也没了刚才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说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皇帝这也太狠了，九族一律罢黜不说，五代之内不得为官，这就算死了也得被恨透腔的九族亲眷给除了族谱刨了坟头啊！
凶神般的护卫哪里会理会他们的嚎叫，拖死狗般就把三个倒霉蛋给拖了出去。
“还有你们！”
朱由校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语气中的森冷却是叫地上官员的心头都是猛地一紧。
“既然这官当够了，那就卷铺盖滚蛋吧！田尔耕，把地上这些人也都记上，他们的嫡亲子侄，有为官的也给朕打发了，三代以内，不许入仕！”
“陛下……”
刚刚群情激愤的众臣瞬间就被朱由校破了防，整座大殿瞬间就哀鸿一片，不少人更是捶胸顿足地表起了忠心，只盼着皇帝能网开一面。
不就是搞特务统治搞独裁么，这点手段光是后世看电视剧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今天这场朝会，还不如说是朱由校为了清除异己、杀鸡儆猴搞出来的一场特殊的“政变”，先把这些文臣逼到墙角，再叫他们自己蹦出来干掉也就是了。
又等了半天，除了一众嚎啕痛哭的朝臣，再也没有人出头表示反对。
当下，由文臣中的第一龙腿子施鳯来带头，余下的朝臣皆是躬身拜道：“臣等谨遵圣命。”
除了这些唯皇帝马首是瞻的“龙腿子”，朱由校对武将和勋贵两派的表现也很是满意，尤其是张惟贤，这位老国公不仅彻彻底底站在了自己这边，更是当众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好！诸卿，自今日后，军机处、内阁、各部、众督抚大臣等当与朕勠力同心，大明，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