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拖一天是一天
黄台吉抹了一把胡子，直愣愣看着对面半晌这才说道：“布达礼！带着你麾下牛录全部人马！给本汗拿下对面的明狗！”
“喳！”
布达礼虽然十二个不情愿，可大汗的话他必须得听，鸡贼的他还把刚才冲阵退下的残兵也都聚拢到了一起，刻意避开两翼的拒马铁钉，只在正面将麾下骑兵打散，分作三排，缓缓向着对面移动……
“哈！”
前行了约有五十步，布达礼约摸着差不多了，猛地拔出腰刀发出一声爆喝，紧接着一提马缰，一马当先便冲了出去。
“杀啊！”……
剩下的女真士卒更是急着在大汗面前表现，也都将手里的兵器舞动的呼呼挂风，策马扬鞭便跟着冲了过去。
三十步，就在马速已经提起，第一排女真骑兵已经隐隐看到“明军”旗帜的绣字，对面的“明军”突然在土坡后面起身，端着手中的火铳就向女真骑兵轰了过来。
可不知是对面的明军射术太菜还是火器太差，这第一轮的火铳竟还不如方才有效，虽说噼里啪啦的听着热闹，但女真骑兵这边也不过七八骑被直接轰下了战马，其中还有三个是坠马落地，被后面来不及躲闪的同伴给狠狠踩死的。
“放箭！放箭！对面的明狗撑不住了！”
布达礼的目力极好，他看到对面的明军已经开始后撤，以为大功在前的他赶紧嗷嗷呼喊着手下赶紧放箭。
轰，轰轰轰……
就在布达礼兴奋地以为即将冲进明人军阵大杀四方之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就这样在他的身侧轰开，巨大无比的气浪直接将他连人带马掀翻出了老远。
半空中，布达礼惊愕地看到他麾下许多的人马如同他一样在空中正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向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骨骼接触地面的断裂声，他便两眼一黑，永远地告别了这个花花世界。
连成一片的爆炸声不断传来，烈焰闪烁下，后续跟上的女真骑兵根本来不及止住马步，残肢断臂更是震得飞出老高，也就数次呼吸的功夫，一个牛录和一百多女真骑兵便有大半人马尽数着了道。
火铳声再度响起，与最开始的凌乱和无序相比，对面的明军在长官的呼喊声中开始了十分有序的一轮轮齐射，射出的弹丸虽然算不上密集，可一轮接着一轮的弹雨还是将剩下的女真骑兵压得无法依靠弓箭展开足够密度的反击。
为了弥补察哈尔人操纵火器上的不足，牛金星并没有按照大明军卫三段击或四段击的方式进行布阵。
三百蒙古将士被牛金星分成了四队，左右两翼的七十人会在第一声号令响起后迅速完成齐射，而这第一轮形成的交叉火力过后，中军的一百六十人则会分作三排依次射击，这样不仅确保了火器轰击的连续性，更叫每队士卒都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新对火铳进行装填。
“鸣金！鸣金！”
从剧烈爆炸中清醒过来的黄台吉此刻已经明白自己中了计，咬牙推开想要扶他起身的摆牙喇挣扎着起身，并喊出了撤兵的命令。
与牛金星预想的不同，黄台吉不仅没因部下士卒的损伤而恼羞成怒地驱动大军向他发起进攻，还直接下达了撤兵的命令直接认怂。
看着呼啦啦撤到五六里的后金大军，牛金星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黄台吉这是要卖什么药，可他哪里知道，在右屯卫和大凌河城吃下明军炸药火炮大亏的黄台吉早就成了惊弓之鸟，面对这来自地下突如其来的爆炸，后金大汗一瞬间便认定对面的察罕浩特也必定如同右屯卫一样乃是一座明人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一处死地。
自家大汗被吓得屁滚尿流，后金军的士卒自然也成了没胆的兔子，一个参加过辽河血战的摆牙喇更是小声和同伴念叨着，直说这地下妖火乃是明人施展的邪术，只要是女真人，只要是轻轻踏上这片被邪术诅咒的土地，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必会被扒下一层皮肉。
“那个，那个牛先生，咱们还打不打？”
格斯尔也被这场来自地下的爆炸惊得直磕巴，明人火炮的厉害他当然知道，可这等只需埋下几个铁疙瘩就能带走几百条人命的阵仗他还从未见过，而一手策划此事的牛金星立刻就在这群察哈尔将士眼里成了如同神仙般的人物，此时看着牛金星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小星星。
“打！怎么打？谁知道黄台吉这么软蛋，不过死了几百人，他便将大军全都退了下去，老子本来还想坑掉他千把人哩！”
脖子一缩，格斯尔只是讪讪一笑，他现在已经把牛金星当成了大明画本里能借东风的诸葛孔明，既然这位爷说不打，那自己也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失算，真是失算。
牛金星带着愤怒锤了一下土垒，本想借着夜色用地雷干掉一部分女真士卒来给后金大军放放血，不曾想自己还是有些太想当然了，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在河滩那侧布置一批奇兵，只需趁着后金大军撤退的当口冲杀一下，想来也比现在看着人家大大方方的后撤要来得实惠。
黄台吉撤了，牛金星不想冒险去追，但并不妨碍有人就非得上来凑这份乐子来给这位后金大汗添堵。
巨大的爆炸声不仅惊退了黄台吉的人马，也同时吸引到了刚刚击退察哈尔人的大贝勒代善和后金大营留守将士的注意。
“这，这是明军重炮？”
第一声爆炸响起，代善就被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纵使他对黄台吉有一百二十个不满意，可他也不想这个时候黄台吉出现半点意外，用努尔哈赤生前说的，大金，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多铎，多铎！”
大喊着将跟随自己出战的多铎叫到身前，代善指着远处的火光对他说道：“快，快带着你麾下牛录前去接应大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大汗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快去啊！”
黄台吉交给代善的任务是防备城中的察哈尔人趁机突围，虽然担心黄台吉的安全，可代善也不想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多铎麾下的人马并不算多，全派出去也是无伤大雅。
多铎自然也听到了远处的爆炸声，但与代善所想不同，他此时倒是十分希望黄台吉已经死在了明人的火炮之下， 对于大哥的命令他虽然不敢违抗，可执行起就不那么痛快也是必须有的。
就这样，拖拖拉拉的多铎不仅恰好错过了黄台吉大军的后撤，更是与黄台吉派出的传令兵完美躲开，等他带着麾下的两个牛录赶到时，进入他眼中只有满地的死尸和因地雷爆炸而翻起来的一片片焦黑土地。
“大汗！大汗！”
四下翻找了好一阵，众人并没发现黄台吉的踪迹，多铎刚想下令撤兵回营，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传进了他的耳朵。
原来是一名女真士卒不小心踩到了一枚地雷，可对这等新奇玩意并不知情的多铎又哪里知道，一见自己手下的这副惨状，本就性情暴躁的他顿时就气愤得双眼赤红，拔出战刀就要寻找开炮的明人拼命。
“快，去第一道垒，火铳装弹，朝着女真人那边猛射！”
本已经准备带人撤退的牛金星也注意到了对面又来了一批女真士卒，本以为就是来收尸的他开始并没有打这群人主意的想法，可这一颗地雷爆炸产生火光恰好叫他看到了呜呜喳喳的多铎。从甲胄上认出对方可能是女真大官，牛金星可不想放弃这个立功机会，赶紧呼喝着叫手下人尽量靠前，先给对方来顿火铳尝尝滋味再说。
三百杆火铳立刻就向着多铎这边喷吐起了火舌，可察哈尔士卒并不熟练的装填技巧此时却显露出了弊端，经过刚才一阵射击，十几杆火铳也因质量低劣而出现了炸膛现象，击发率更是大打折扣，虽说有几颗弹丸命中了多铎，仗着护甲足够厚实，倒是没给多铎造成多大伤害。
“冲！给老子干死这群该死的明狗！”
砸在身上的弹丸不仅没叫多铎清醒，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体内的凶性，把刀向前猛地一挥，随他而来的两个牛录将士当下便挥起武器猛冲了过来。
巨大的爆炸声顿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爆炸产生的硝烟在弥漫开来，将周遭好大一片区域全都笼罩了起来。
待硝烟散去，刚才还虎狼一般的两个牛录士卒此时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还能站在地面上。
挤掉趴在自己身上亲兵的尸体，多铎一个翻身躺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还没喘上两口，火药产生的烟气就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到他又翻身伏地干呕了半晌，他这才将这口气给倒腾匀了。
“贝勒爷！贝勒爷！”
几个亲兵沙哑着嗓子向多铎这边寻了过来，见自家主子没事，众人赶紧将他架起，而多铎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腿此时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也不知是被伤到了哪里！
身体遭受了巨大冲击，此时又因失血过多，多铎双眼一翻，竟直接仰面晕了过去。
“快，带着贝勒爷往后撤！”
看着又撤下去的女真人，牛金星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满是泥土的口水，“他妈的，低估了这地雷的威力，隔着这么远，竟险些伤了自己人！”
格尔斯也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崩了一个灰头土脸，抖落掉头脸身上的泥土，格尔斯上前道：“先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看了一眼女真大营，牛金星此时倒是有些懊恼自己把地雷阵布置的太过密集，虽说这威力倒是足够，但很多地雷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就被临近地雷引爆。
“撤回城内！希望这一下子能叫女真人消停两天，咱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能拖上一天是一天，城内的布防还得抓紧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