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流氓公司
徐弘基对皇帝的提议还是深感意外，毕竟在他看来，魏国公府此次能保住全族富贵就算不错了，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拍了下来。
可没等徐弘基谢恩，朱由校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继续对他二人说道：“只是这帮派分子也好，流民隐户也罢，终归会有抓尽的一天。真要那样，朕也不忍就这般断了魏国公的府中进项！再加上我大明勋贵众多，若是只叫魏国公府一家唱了甜头，没准还会遭了别家妒恨，所以嘛……”
见皇帝拉着长音卖起了关子，徐弘基自是乐得配合皇帝装逼，当下一甩衣摆，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道：“老臣愚钝，陛下若有何良策，还请不吝告与老臣才是！”
“哎！魏国公这说得哪里话，你我君臣俱为一体，朕自该思虑万全才是！”
勾出了老狐狸的瘾头，朱由校也懒得再装犊子，嘿嘿干笑两声说道：“郑爱卿，朕听说那西夷的东印度公司竟可行募兵、征战、立法之权，并于各地广设分部，其各个分部所占之地、所辖之民、所产之物，皆由其各地总督进行分选贩卖。朕看此制倒是不错，不知爱卿可有教朕？”
听到皇帝提及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郑芝龙的双眼顿时就是一亮，当下施礼道：“启奏陛下，以臣所见，西夷的东印度公司，实乃其‘国中之国’尔；其各地总督并不听命于西夷朝廷，更无谈忠于国家之事!至于其他……还请陛下恕罪,臣实在是不知道哩!”
轻轻点头,朱由校嘿嘿笑道:"朕倒是觉得,这西夷之制还是有其可取之处他东印度公司,不过几十家商人一拍脑袋便这般做了,既然这西夷做得,我大明勋贵何止千百,倒不如把诸多勋戚拧到一起,有银子一起来赚岂不美哉!"
见二人还是一头雾水,朱由校只好把话挑明:"不瞒二位卿家!朕知道,这无论哪家的勋戚,哪个不想着富贵延绵。既然存着这份挣富贵的心思，还不如把这心思用到那些未开化之地。南洋、东瀛、西域；就说这几个地方，哪个不是奉我大明为宗主。可真论起来，又有哪个真把大明这宗主国放在眼里，与其将这些地方看着西夷占据，倒不如我大明勋戚拧成一股绳，把这些地方一股脑地全都捏在咱们的手里。到那时……嘿嘿……大把银子只会乖乖送到我等手中。"
徐弘基和郑芝龙互看了一眼，还是没太明白皇帝的意图，仍旧一脸的迷茫神态！
喊来一名内侍，命其将一副万国形势图铺在了地上，朱由校笑着问向徐弘基道：“不知魏国公可晓东江之事？”
没等徐弘基搭腔，朱由校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么说罢！就朝鲜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毛大帅现在可是把东江省经营得红红火火，他毛大帅更是没闲着，前前后后地已经纳了十几个房的朝鲜女子！”
“在朕看来，这朝鲜、倭国和南洋诸国的土著跟咱大明百姓也没个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其民愚昧，尚不尊王化，不知礼仪，这才被这群红毛番、黄毛番给占了地方。既然我大明为天朝正朔，自当吊民伐罪以讨不臣。”
“眼下，这狗建虏倒是消停了下来，沿海的海贸更是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之意。我大明的勋戚既为国之肱骨，朕自该为大家以后谋取一些利益。不然就连魏国公这一等一的国公，都要担心朕打他家产的主意，岂不是叫朕冤枉！”
徐弘基老脸一红，当下抱拳拱手道：“老臣妄测圣意，望陛下恕罪！”
笑了一下，朱由校对徐弘基问道：“既然把话说开了，朕也就不瞒着魏国公了。不知老国公可曾想过，我大明为何困顿至此，我大明勋戚为何如此不肖，竟连祖宗一半的功业都做不到，又为何我大名百姓对勋戚皇族竟痛恨如斯？”
“不怕二位卿家笑话，朕连杀数位藩王，虽然其自有取死之道，可除了几个朝臣学子，百姓对此却是交手称快，不知二位能否告朕，为何都是太祖子孙，怎么就在百姓中混成了这么一个鸟样！朕都害怕，哪天这些百姓真被欺压得狠了，纷纷揭竿而起之下，太祖的血脉都会被愤怒的百姓杀得断了根呀！”
徐弘基跟郑芝龙一听赶忙跪拜道：“陛下，大明有陛下在，断不会出现此情，我大明百姓也绝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摇了摇头，又轻叹一声，“二位卿家不必慰朕宽心，朕虽不算昏庸，但御极之初亦是行事妄悖，其实杨涟也好，韩櫎也罢，他们说魏忠贤等人结党营私倒也没说错！然这盈盈诸公，哪个不是揣着私心，哪个不掂记着往自家揣银子、拢地皮。若就这些狗屁倒灶之事，朕倒也懒得理会，可无论征商税还是开海禁、兴工厂、建学校，这都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事，诸公却只顾眼前和家族那点利益而与朕作对，这，朕绝不能忍。”
“然藩王们摸鱼混日子的居多，勋贵们更是在歌舞升平中削平了斗志！所以，朕就要用手里的刀子砍醒他们，就要提拔一批如同郑卿这种出身微末但心存野心和斗志的大臣将领来好好刷一刷这满朝浊气！”
“至于魏国公，徐家素来为我大明世勋之表，此番更是知道进退取舍，朕自然要把这好处多多分润出来才是！更何况，我大明的藩王勋贵何止千百，若是仍如往常那般，把这心思都放在占百姓地，向百姓放印子钱上，早早晚晚还是躲不过那伸头一刀。”
再次敲击了几下地图，又在大明现有的边界上划了一大圈，朱由校露出一个阴损至极的表情道：“在朕看来，诸公要有这气力，倒不如学学这帮西洋番子。朕可听他们的传教士说了，他们那片地方，一个还没南直隶大的番邦小国的国主其海外占下的土地就能堪比大明数省，就这些地方上的土著随随便便种点什么，再去挖点矿产，这获利就足够他们七八辈吃喝不愁。哼！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一群没开化的野人蛮子罢了，难不成我大明的藩王勋贵还不如他们了不成！”
徐弘基似是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的施礼问道：“陛下莫不是想叫藩王勋贵去跟那些红毛番争地皮？”
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朱由校很是有些不屑地回道：“他们？哼！他们是能平得了建虏，还是能打得过林丹？就算是南洋那群猴子，朕看他们也没什么胜算！”
“朕的意思，就是皇家跟各家勋贵都拿点银子出来，按着西夷东印度公司的模样也搞个公司出来跟朝廷做做生意！甚至还能暗中控制起几只武装，把这群大大小小的红毛番撵出我大明的势力范围去！等时机成熟，咱们也学着西夷的做派在海外多占他一些地方。到时候无论是藩王还是勋贵，在海外都实封上一块地方岂不美哉乐哉？”
“只要各家都能按着大明本土的需要来进行生产，这每年的进项岂不好过在大明欺压几个百姓来得自在？至于那些土著和西夷，哼哼！能乖乖听话给大明挖矿种地自然最好，但有敢挑刺炸毛的，砍了就是。只不过这等勾当，若叫大明军人去做实在有悖圣人教化，所以搞出这么一个受大明皇室、藩王、勋贵控制的公司，悄悄地干上一点杀人越货、抄家灭门、走私军……额，反正就是一些朝廷不好出面的买卖，是不是就能把朝廷的干系摘得一干二净。我等皇族世勋更能在百姓面前撇去欺压良善的帽子，这江山坐得也就更是稳固！”
朱由校可没心思在这个时代去搞什么均田平富，他毕竟来到这个时代就是皇帝，可不是什么造反起家的头子，没道理一上来就把自己的统治根基给挖了一个底掉。
而藩王固然可恶，勋贵固然无能者居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只要皇帝不是浪催的，这群人在维护皇权上还是比较坚定的。毕竟，维护住皇帝这个天下最大的地主，就是维护住了他们本阶级自己的利益，真把皇帝干倒了，整个封建社会的治理体系和价值观就会因崩塌而陷入混乱。
现阶段又不是近代中国进步思想爆发的时候，贸然去触及这根红线，死的最惨的只能是他小朱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