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无耻君臣
一时间，场中三十二个富商纷纷向李永贞大献殷勤，刘顺手中的毛笔上下翻飞，双眼看着纸面上的银子数，心里第一次因为钱多而产生了一种不安之感。
九百三十七万两白银，三十二名富商足足献出了这么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数字，还有几处庄园、窑厂、茶山、矿山和其他一些诸如珠宝翡翠、玛瑙珍玩等等。至于粮食、布匹、美酒、骡马和各色工匠，刘顺看着只觉得一阵眼晕，富可敌国，这群家伙绝对是富可敌国，仅他们交上来的这批银子跟东西，便足可顶上大明半年的商税总和。而这群人所换得的，也不过就是内官监十个锦衣卫百户、十七个总旗、五个小旗的职位罢了。
而李永贞不但一一笑纳，还顺手收下了十名入室弟子跟二十二名徒孙。他心里更是乐开了花，通过这三十二个南京乃至江南各行各业中最大的豪商，内官监只需把他们的子孙牢牢控制在手里，便足以控制整个南直隶乃至江南的经济命脉，其中的好处又岂是收下来的这点银子可比？
还有皇爷与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公私合营”，只要自己好好给这群徒子徒孙洗洗脑，最多两代人，这整个江南的商脉便只能任由朝廷来号！
“啧啧！本公公的内官监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万人规模，明里暗里的产业跟商队、船队更是多达百余家，再加上漠北护军的三四万人马，每年这人吃马嚼的，这银子跟产业，自然是有多少就得收多少才对嘛！”
这收了好处跟银子，心情大好的李永贞把手一挥，水云间的各色珍馐美酒也随着一群莺莺燕燕的佳丽给端上了餐桌！
胡吃海喝了一通，这些豪商自从朝廷大军驻扎在城外后就提溜起来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期间更是有几个经历过南直隶大清洗的豪商暗暗在心里道了一声侥幸，与那些被朝廷大军踏平了家宅、强光了田产的同业好友相比起来，他们不过是付出了一半或一小部分的家产便换来了日后的飞黄腾达，这心理上多少都有了一些自得其计的快感。
刘顺更是满眼佩服地核对着账册，心里对李永贞更盛由衷地敬佩：“大总管就是大总管，干巴巴的几十个虚衔就给皇爷弄来了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水云间虽说号称南京第一销金窟，可刨除掉日常用度，看这情形，年底能给内帑献上十几万两银子也就不错了。这群老东西的家里都是铸银砖的吗？不然他们在哪弄来的这么多的银钱！”
酒宴散去，随着三十二名富商一起返回家中的，还有每家各四名的内官监账房和两名护卫，一来是接收产业账目，二来也是代表着这些家宅主人已经有内官监的大爷们照着了。
而有些豪商先前已经派人回家取过银票，他们的家人也就一早知道了消息，于是他们家里面子孙，为了争夺这些锦衣卫百户、总旗和小旗官的职位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有的子孙更是扬言家产都不要了也要去锦衣卫任职。
李永贞可没心思去管这群豪商家里是不是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等到一众账房带着银票跟珠宝回到了水云间，他笑嘻嘻的先给刘顺的口袋里塞上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又拿出十万两打赏了一众手下，这才将剩下的银票往带来的挎兜里一揣，哼着小曲就上了返回军营的马车。
明军大营，一众穿着短褂的士卒正仔细地擦拭着一尊尊铜炮，只见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黄脸中年士卒刚擦完了炮身，回头对着一名年轻人说道：“二驴子，先清理炮膛，这大炮里的膛线可务必要好生保养，这清理的越干净，这磨损也就越小，咱爷们这也算给皇爷省银子哩！”
年轻的士卒抹去额头上的汗滴，先冲着中年军汉憨笑两声道：“姚二哥，俺在村中可听人说哩，皇爷家的金银那都堆成了小山一样，每日里的吃喝更是与我等农家不同……”
“扯淡！”
姚二先照着二驴的脑袋赏了一个脑凿，“皇爷家的银子是不少，可咱弟兄们人吃马喂的哪样不得花银子，嘿嘿，这一个人是不多，可咱这几支新军一共有多少人马？咱大明又有多少的将士，这么多的人，还不是皇爷他老人家一力担着。你小子知道个屁，上回咱可听静塞军的张大棒槌说，皇爷在宫里可是吃不上肉的，这想吃肉了还得到军营里跟着咱们这群糙汉一起抡马勺，你就说说，这皇爷的日子过的可有多苦？”
二驴被凿得生疼，却还是捂着脑袋说道：“谁说的，俺家村头阿大那可是给皇爷修过宫室的巧匠，他亲口跟俺说的，皇爷每顿都得吃两张烙油饼卷牛肉，那牛肉可都是牛腿肉，阿大说，就是提鼻子闻着，那都可香哩！”
“啪！”
二驴的脑袋又被人从后面狠狠的赏了一个脑凿。
只听一个略带威严，却又夹杂了一点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他说道：“好小子，朕就这一会儿功夫不在，你小子就这样编排朕，来，你他娘的倒是说说，朕几时顿顿都吃烙饼卷肉哩！”
只见朱由校也是一身短裤短衫，另一只手上还拎着清洗火炮的水桶，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二驴打量。
“陛下……”
一众兵痞见是自家皇帝回来，全都齐刷刷的站好，又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放下水桶，朱由校一屁股就坐在了旁边的条凳上，招了招手叫大家坐下，笑吟吟地说道：“以后少他娘的在背后扯淡，前阵子也不哪个抽风还说朕长了三头六臂，这才在辽东把狗鞑子杀了一个片甲不留！他娘咧！朕要真是那等怪胎，那一生下来还不得被父皇当妖怪扔了！”
一众兵痞闻言皆是大笑，朱由校等众人止住了笑意这才说到：“你们也都看见了，这朕也是个人，挨了刀子也会喊疼，饿了也要吃饭，吃得多了也得上茅房。在战场上，要不是你们跟各军将士舍身忘死的跟狗鞑子拼命，朕也奈何不了那老奴父子。所以，朕没有三头六臂，更不会呼风唤雨，朕和大明百姓们一样，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们这群将士能够保家卫国，能够守住大明这片安居乐业之土，朕的话，你们可听明白了？”
“明白！”
众士卒皆是齐刷刷的打了一个立正，全都昂首挺胸的齐声应到。
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泥土，朱由校把手一摆道：“既然明白，那就给朕好好擦炮去吧！谁要是敢偷懒，当心朕扣了他晚上的肥肉！”
后世我军官兵平等的优良传统，在朱由校的带动下正逐渐渗透进大明这几支封建军队之中。加上他这位皇帝率先垂范，现在这各营的统兵将领们也都跟着一众士卒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了起来，军队的凝聚力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上来。
回到了自己的大帐，朱由校换好了衣甲，却听着伺候的金大小声嘀咕道：“俺说皇爷啊！您老可是万金之躯，天天这么没架子的跟这群糙汉混在一起，您老就不怕那群御史又要跳出来挑事儿吗？”
回头看了自己的大保镖一眼，朱由校颇有点哭笑不得的说道：“金大个子，你小子这是跟这群文官老爷们熟了不成，居然也跟朕玩儿起了劝谏这一套？你小子给朕记好了，威严跟尊重可不是嘴上说的，朕没皇帝样子怎么了？朕的儿郎对朕那是绝对的忠心，难道朕就该靠板着一张脸皮唬人不成？”
金大挠了挠脑袋，嘿嘿憨笑道：“皇爷您老圣明，这番话可不就是那几个文官教给俺说的。皇爷您老说的是，弟兄们哪个不把您当成神明般供奉。”
正想在和金大扯会闲屁，却只听账外有人通传，说李永贞李大总管正在军帐外候着。
等看到了李永贞奉上来的银票，朱由校的眼睫毛都要笑开了花，对李永贞很是称赞了一番。
将银票递给方正化收好，朱由校问向李永贞道：“说说吧，这十张入场券跟十个百户的闲缺，怎么就搞来了这么多的银子？你李公公不会真成了财神爷了吧？”
扑通一声跪下，李永贞叩头拜道：“皇爷恕罪！此皆奴才自做主张……”
等听完李永贞的复述，朱由校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朕还只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几十个虚衔而已，能卖得这般值钱，还是你李公公的办法多哟！”
李永贞露出一个笑脸，上前半步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爷，南直隶的这群豪商，私底下都有那么几件需要遮丑的腌臜事，眼见天子携亲军震慑江南，这些大户人家无非就是想顺着奴才来求得一个庇护。”
“而这群人家的子侄虽说不太成器，可在商旅一道上的见识那也绝非寻常人家的子弟可比。所以奴才便自作主张，许了他们一点好处，朝廷也正好借此机会把手脚伸进他们的锅里好好搅合搅合。”
朱由校大笑几声，上前拍了拍李永贞的肩膀：“罢了，罢了，朕也不是古板之人，既然这卖官鬻爵大有赚头，你便按着这个价码好好卖他几个百户出去好了。”
“不过，这些人你务必好好删选，按照忠心度给朕好好调理，实在不堪的，全都给朕遣回老家去。嗯，这事情弄得太过分了对下面的弟兄也是不好交代。”
“再许你十个虚衔百户、二十个总旗、五十个小旗好了。至于入门的杂兵，你看着办就是，反正他们的老子有钱，就算空吃一份饷银，朝廷也养得起……
要么怎么说明白人跟明白人唠嗑他就是明白呢？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也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钱能通天，钱可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是皇帝，没钱可也玩儿不转！嘿，这么多百户、总旗、小旗的虚衔，他李大总管能收买多少人哟！
既然皇爷他老人家要银子，他李永贞要的是人心跟势力，那大家就各取所需，各得其乐好了。
当下，只听朱由校的中军大帐内，这一对无耻到了极点的君臣，相视发出了一阵会心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