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当兔子射
一路向着西北急行，张献忠等一百一十骑皆是一人双马，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驰，已经来到了蒙古草原的边缘，看着前方愈发苍凉的旷野，体验着草原大漠的苍茫与辽阔，聆听着耳边群马奔驰的蹄声，张献忠的内心竟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快之感。
忽地，队伍前面领路的秘营高手猛地将速度慢了下来，张献忠一勒马缰，胯下正在奋力奔驰的战逐渐马停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夜枭营百骑也纷纷止住了战马。
见前面的十个秘营高手皆是面露凝重神色，张献忠侧耳仔细分辨，这才隐隐听到前方似乎是有金铁相击的声音传了过来。
又停顿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秘营众高手中的一人沙哑着嗓子说道：“老大，前方十里！”
“啾……啾，啾啾啾，啾。”
随着几声奇怪的哨鸣从这位被称作老大的人口中响起，天上突然应和似的响起了两声清脆的鹰啼，只见天上一只纯白的苍鹰猛振几下翅膀，便在西北的天际化作了一点，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我滴乖乖，这秘营里尽是些什么怪物，这，这是，这分明就是女真人的海东青啊！”
张献忠身边，一个夜枭营头目盯着天上，口中不由发出了这样的一通感慨。
没功夫理会这名头目，张献忠驱马来到近前，很是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大人，莫非前面有敌人？”
来到皇帝身边的时日不短，尽管方正化那种怪物都夸他一身本事已是不差，但这十个秘营高手竟然隔着这么远都能发现敌情，这等鬼魅般的手段还是令张献忠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隔着铁面罩，被称作老大的人只是看了张献忠一眼，若不是方总管说自己等人要听命于这个黄面短须的年轻人，自己那是连这一眼都懒得看他的。
犹豫了一下，这名秘营高手明显有些不自然地拍了张献忠的左肩一下说道：“咱们走吧！”
随着一声轻，十名秘营高手再次策马前行，只是马速始终被控制得很好，也算久经战阵的张献忠知道，这十个人必然是骑兵作战上的高手，如此做，明显是为应对前面的突发情况提前节省马匹的脚力。
随着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众人耳中的金铁交击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天空里，随着一声鹰唳，一个白褐色的身影突然自高空俯冲而下，强劲有力的鹰翅振动下，张献忠刚感到一股股的劲风扑面，一只神俊的白鹰已经将纯白漂亮的玉爪稳稳停在了这叫做老大的护手臂上。
从马背囊里摸出几块腌制好的肉条喂给手臂上的海东青，直到它将肉条全部咽下，奇怪、很似这海东青啼叫的哨鸣又从口中吹了出来；听到哨声，海东青的脖子一扬，冲着天空便是数声清脆响亮的啼叫应和。
“大人，前面三里，有千把号人正在交战……”
海东青再有灵性，也不过是只稍微通点人性的飞禽，想叫它去分辨这两伙人的敌我情况那是绝对不可能地。
可即便这样，张献忠也被惊的张了几下嘴巴。
等回过了神，张献忠嘿嘿一笑道：“既然已经干上了，那咱们就先过去看看吧！老哥，您这一手简直太高了，等回到京师，不，等回到锦州，秉忠一定求陛下给个恩赏，也请老哥一定赏个面子，就从秉忠那几个不争气的干儿子里挑上一个，就跟您老哥练下这手绝活可好？”
愣了一下，这秘营高手显然也没想到眼前的年轻将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个要求出来，口中嘿嘿干笑两声应承道：“好说，好说，只要将军能寻到一只海东青就行！”
根本没把后一句听清的张献忠哈哈大笑两声，把手一挥，便领着众人朝着前面奔了过去。
行至约有一里远的地方，张献忠一行人从所处矮坡望去，只见所处的坡地的脚下，在一个不大的山谷里，正有两伙人在激烈地厮杀。
只见谷内之人以马车堵住了两头的通路，从谷中散落的毡帐和还算齐整的衣甲旗号来看，这群人应该是一支往来大明和蒙古之间的商队。
而峡谷的人马身着黑衣黑甲，头脸还蒙着黑纱，眼下还看不清是个什么路数。
虽说草原上很多小部落跟都选择了马匪劫道这个活计，不过大多数马匪都讲究个盗亦有道或者说可持续发展，一般只要这些过往商旅和部族交上一分孝敬，基本也不会妄动刀兵去害人性命。
“老大，咱们上吗？”
张献忠倒是乖巧，见这秘营十煞的老大对各种形势都能把握得极好，当下也就不再托大，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
看了一眼张献忠，又看了眼谷口情形，十煞老大轻轻抚摸了几下手臂上的海东青，不咸不淡地说道：“既如此，那便下马休息一会如何？”
张献忠闻言一愣，等见到十煞没等他答话便纷纷跳下马来，有几个已经开始擦拭起了兵器。
摇头笑了笑，叫夜枭营也抓紧时间休整，先给各自的战马喂上一些清水和精料。
谷口狭窄，又被倒在地上的大车所堵，虽说谷外的黑衣人人数占优，但也只能不断地消耗着人命想拖垮山谷中的守卫。这十煞老大果然心思冷静又冷酷到了极点，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叫自己这边的人马保持住足够的精神跟体力，显然是当下最为明智的做法。
又凑到了十煞老大的身边，张献忠嘿嘿一笑问道，“老大，这群黑衣人的战力不俗，人数更是在我等之上，咱们一会该怎么对付他们？”
山谷内的商队守卫大概在三百左右，两侧谷口的黑衣人则各在五百人上下，自己这边一百多人对上一千，张献忠可不认为己方在短时间内能给这群黑衣人造成多大的杀伤。
拿手点指了一下山谷内散落的毡帐跟马车，十煞老大语气平静的说：“谷内的守卫绝不止这么点人，而且你看那山谷正中……”
张献忠顺着手指看去，只见山谷正中的一架大号马车上，十几个头戴毡帽，裹着皮袄，却露出半边膀子的草原汉子正隔着几百步远朝着两侧的谷口不时地施放着一支支羽箭。
通常的弓箭有效杀伤距离也就在百步之内，静塞军跟夜枭营的复合轮滑弓最大杀伤距离也就二百五十步左右，而这十几个草原汉子所使用的的弯弓明显是特殊制作的，加上他们的臂力跟射术十分精湛，虽说隔了几百步，但只要弓弦一响，谷口便必有一个黑衣人会应声倒地，而且看着这十几个大汉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就是拿这群黑衣人在当兔子射杀。
正因有了这十几人近乎的神技的射术，谷口的黑衣人才始终无法更进一步；看着这十几个人，也在草原混了多日的张献忠也是不由惊呼，“这，这是蒙古射雕者，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
射雕者，最早见于史记中的李广将军列传，“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中贵人将骑数十，纵见匈奴三人，与战，三人还射，伤中贵人，杀其骑且尽。中遗人走广，广曰:‘是必射雕者也。’”
雕者向来都是各个游牧民族战争中的宠儿和骄傲，蒙古人的射雕者最为杰出的代表便是成吉思汗“四獒”中的哲别，草原至今还流传着他“一箭双雕”的神迹。
而射雕者的选拔训练一向极其残酷，说是万里挑一根本就不为过，就眼下这十几人，那便是足以撑起一支蒙古万骑的精锐力量，却不知怎的全都集中到了这个商队！
“老大，这莫非就是……”
就算他张献忠是个蠢货，此时也大概能够猜出这商队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也只有插汗王女的护卫才能将这么多的射雕者集中在一起，方眼草原，也只有察哈尔部才拿得出手这等大手笔。
抬手止住了张献忠剩下的话，十煞老大还是语气平稳地说道：“既然这么多射雕者集中到了一起，想来应是王女车队无疑，但将军请仔细看看，咱们那位鸿胪寺少卿大人，似乎并不在其中。”
要说这闫展明也算文官里的奇葩，虽说是个文臣，却生得五大三粗，偏偏还有一身不错的骑术；至于武艺，因为接触时间不长，但看他那粗壮的手臂，想来动起手来也是有几下功夫的。
向着坡下仔细分辨了半晌，张献忠确实没有发现闫展明的身影，当下带着一丝疑惑道：“老闫这老小子确实不在，那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