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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举一反三的祖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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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世的满清鞭子戏里,给主子先人洗地的奴才们总会把女真八旗编排的骁勇无比,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盗用辽太祖的那句“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话来给主子先人们贴金。

    这便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叫人觉得明末八旗个顶个的战斗力强悍,临战只会死战不退,更别说还能被明军抓了俘虏。

    可就在大凌河的战俘营里,就足有五百多人的后金战俘在这干着苦力;这里面大概有三百多人是女真人,剩下的,几乎都是后金汉军营的士卒。

    这个人数比例倒不是说八旗就是怂包,被抓到的都比汉军营的人多,一来是后金汉军营干的就是炮灰角色,每次战斗结束后,这汉八旗的士卒能囫囵个的实在是不多,再加上都是辽地的汉人,但凡愿意再投靠过来的,只要能亲手宰了一个女真人,明军大多也不会计较;二来,这个时候女真人的性命可是值钱货色,以往的明军各级军官甚至会私下把战俘卖回给后金,而死了的就只能向朝廷邀赏,那可是差着几倍的差价;所以这五百多人都是几年里攒下的,要真是一次战斗就俘虏了这么多真虏,那简直可以称为泼天大功了。

    何可纲自打来到这大凌河城,每日里管的就是这群后金战俘,要说这甄别战俘,他只需拿着名册都能分出个七七八八。

    正因如此,祖大名一出了总兵府就拉着何可纲到了战俘营。

    此时的战俘营前院早就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这群后金战俘在此筑城已有半年多的时间,每日里不但要做最苦最累的活计,明军提供的伙食也是足够差劲,一个个早就折腾得皮包骨头,全都双腿无力,衣衫褴褛的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祖大名挽起了衣袖,大马金刀地将一只脚架在条凳上,端起桌上的茶碗先灌了一口,这才冲着场内战俘吼道:“大都督府有令,额……咋说的来着?”

    挠了挠头,祖大名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兄长方才宣读的令谕,他又不好意思去问何可纲,便扯了一下前领,索性继续喊道:“大都督说,尔等这群鞑子,也不尽是坏种,有不少人是受那老奴胁迫,才与我大明为敌地;比如那个叶赫部,还有那个乌拉部……还有……”

    “咳!”一拍大腿,祖大名也懒得再想,继续喊道:“大都督的意思,只要不是建州女真,剩下的也就算尔等个‘附逆’之罪,今天老子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自己个站出来报上名号,咱老子的自有处置!”

    一众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祖大名的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不但把这群俘虏说的云里雾里,一直站在后面的何可纲也被他给说的晕晕乎乎。

    “啪!”

    祖大名的脑袋被人结结实实给扇了一巴掌,他吃痛之下一捂脑袋,瞪着一对牛眼就想骂人,可把头一转,正看到祖大乐正在摆弄着一个短刀的刀鞘,显然他就是拿这个物件给了自己一下。

    “哟!二哥啊!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这点小事,弟弟我与何都司来做就是。”

    见是自家二哥,祖大名当然不敢扎刺,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边。

    祖大乐理都没理他,自顾自的与何可纲见过礼,这才转过身没好气地冲着兄弟哼了一声,“你他娘的,老子要是不来,这趟差事肯定被你小子办砸了,别说当哥的没提醒你,你小子是不是还想领教领教那禁闭的滋味儿!”

    祖大名闻言把头一缩,嘿嘿笑道:“二哥!你可不能怪俺,都督府的令谕文里八绉的,俺肚子的墨水本来就不多,老四又跑出去督办百姓迁移,俺这不也是想给两位哥哥分忧么!”

    知道自己兄弟是个什么脾性,祖大乐学着自家大哥的模样咧嘴一笑道:“老三,那令谕除了大哥,估计也就老四能听得懂;不过嘛!嘿嘿!看你二哥给你露上一手!”

    换上一副笑脸,祖大乐冲着何可纲轻声说道:“何都司,一会儿这群人全都登记完毕,还得劳烦您按名册核对一下!”

    何可纲闻言,捋须一笑道:“将军放心,何某定会仔细甄别!”

    点了点头,祖大乐这才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把某准备的东西,都抬上来!”

    话音一落,十几个祖家亲兵全部挑着箩筐呼哧呼哧的走到了院内,只见这筐里都是刚刚蒸好的麦饼,上面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见俘虏的眼睛盯在麦饼上都要拔不出来,祖大乐嘿嘿一笑,冲着众人喊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全都挨着个的过来登记,要说清楚都是女真哪一部的,登记完了,都能领到一张麦饼。”

    “别想在这糊弄老子,老子自会叫人核对,要是有胡说八道想给老子蒙混过关的,老子就砍了你身周左右的人;你们也都互相监督,要是有建州女真想要蒙事,但凡有人出来指正,老子就多赏他一张麦饼!”

    “轰!”

    “俺是朱舍里部的;”

    “我是瓜尔察部的;”

    “我是蒙古科尔沁部的,我不是女真人;”

    “俺是辽阳人、俺是辽东的汉人;”

    方才还没什么反应的俘虏们听到还有麦饼,哪还顾得上琢磨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各自喊着自己的部族名字,呼啦一下向着前面涌去。

    “不要乱!一个一个的来,再给老子鼓噪,全都砍了填到城墙里去!”

    负责警戒的祖宽看到人群乱了起来,扬起手中的大刀,冲着人群怒吼起来。

    终于,在大刀和麦饼的双重作用下,五百三十三名俘虏里,汉军占了一百六十九人,海西女真和锡伯、蒙古、瓜尔察、朱舍里等部占了一百三十三人;剩下的都是直属于建州女真八部的。

    而俘虏里面也有机灵的,见明军突然搞起了甄别,猜想着下一步肯定会对各部族人区别对待,虽然猜不到明人这么做的目的,还是有八个建州的女真想要蒙混过去。

    但何可纲可不是吃素的,拿着俘虏名册把这八个人全都挑了出来,在几个其他女真部族的指认下,全都捆在了门前的拴马桩上。

    祖大名阴笑着在八个女真俘虏面前摆弄起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上下扫着准备从哪里下刀子才好。

    祖大乐看见自己的兄弟又要犯浑,上去又给了祖大名一个脑凿,没好气的说道:“上一边看着。”

    祖大名虽然又挨了一下,但他自小就被这二哥欺负惯了,当下也是不恼,只嘿嘿憨笑一下,把刀收回了鞘内。

    向着一旁的祖宽使了个眼色,祖宽把手一摆,早就准备好的五百明军士卒一拥而上,将剩下的建州女真人全部捆了一个结实。

    等祖宽得了手,祖大乐这才笑眯眯的对其他俘虏喊道:“大都督有好生之德,不忍砍了你们这群被老奴胁迫之人,老子也不废话,你们这些人里有叶赫部的,都拍拍良心好好想想,你们的布寨贝勒、金台吉贝勒和布扬古贝勒是怎么死的?”

    “还有哈达、乌拉、瓜尔察、朱舍里和其他部族的,你们也想想你们的部族是怎么被老奴吞并的!”

    “尤其是叶赫,当年在这辽东是多么的风光!现在却要给仇人做奴隶!”

    “啧啧!俺祖大乐是个粗鄙的人,可也觉得这事他臊得慌!”

    “今天老子替你们擒了这些仇人,谁还觉得自己是个带把的,只要上去捅上一刀,无论是去是留,老子绝不阻拦。”

    “想留下的,老子拉他做亲兵,想走的,老子这有足够的干粮和清水,只要背得动,那就全是你们的!”

    等了好久,祖大乐也不着急,就坐在那眯眼看着底下的俘虏,不时端起水碗抿上一口。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见还是没人出来,祖大乐嘿嘿一笑道:“好,很好,咱爷们好话说尽,你们倒是油盐不进,如此也好,咱大明的粮食也是不多,留着你们也是浪费,全都砍了筑城就是!”

    话音刚落,几个俘虏左右看看,其中一人向前迈了一步喊道:“老子才不想死,老子是叶赫部的,他爱新觉罗的人死光了又关老子何事!老子这便杀了这人又道如何!”

    说完,这名满脸污泥、浑身破烂的俘虏快步走到绑在马桩上的八名俘虏身前,一把抄起插在桩上的短刀;只见他双眼通红,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握刀的手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心中紧张,竟微微发起抖来。

    深吸口气,他向着那名呜呜挣扎,眼神中满是恐惧的女真俘虏说道:“俺知道,你是董鄂部的族人,俺要活命,对不住了……”

    不待说完,尖利的刀锋便颤抖着刺进了这名董鄂部女真人的胸膛,鲜血瞬间便浸透了薄薄的衣物,顺着不再挣扎的身体滴答流淌了下来。

    有人带头,事情便有得做。

    先冲上来杀人的,几乎都是叶赫部的族人,他们与建州女真本就是世仇,眼下为了活命,又被祖大乐一番话挑起了毒火,一个个杀起人来倒也毫不手软。

    眼见捆着的建州女真人数越来越少,剩下的俘虏也就不再犹豫,纷纷上前抢夺起那柄唯一的短刀;几十个汉军营的俘虏先是跪倒地上请求加入明军,然后竟毫不犹豫地冲到前面用手掐在了建州女真人的脖子上。

    顿时,整个俘虏营变成了修罗斗场,惨嚎声不绝于耳。

    折腾了大概半个时辰,地上捆着的一众建州女真竟寻不到一具完好的尸体,这些其他部族的俘虏最后全是用手掐,用牙咬的争抢起来建州女真人。

    但谁也没注意的是,一直注意着场内动向的祖宽趁人不备,出手如电的挑了大概十几个建州女真人的绳索,他的手法隐蔽,挑绳子的时候全是挑一半留一半,加上人群混乱,这些挣脱绳索束缚的建州女真还只道是自己挣脱了捆绑,机灵些的一个翻身便混进人群对着自己的同胞动起了手,反应慢的却是直接就被人群踩到了脚下。

    看着场内终于结束的“人间惨剧”,祖大乐看了祖宽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起身说道:“好!很好!既然你们能按某家划出的道走,祖某也就不用客气!”

    “尔等想回去与妻儿团聚,可我大明又有多少妻离子散之事正在发生?”

    “所以,你们想回去可以,但是,尔等回到部族之中,一定要好好劝慰身边族人,切莫再受那老奴蛊惑,须知天兵一到,尔等部族尽为齑粉!”

    “一会儿,何大人会在你们每个人的左臂留下一个记号,下次要是再被我大明军队擒了,那可就别怪爷们心狠!”

    ……

    祖大寿站在战俘营后面的哨楼上看了半天,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副将张存仁说道:“呵呵!还真没想到,老二这糙货还能举一反三,这几手玩儿的,还真是不孬!”

    张存仁笑道:“二爷粗中有细,这活做得确实漂亮,那几个偷偷放出去的建州八旗岂不是会恨死这些它部族人,虽然眼下对后金没啥大用,可这敌对的种子一旦埋下,想要抹平也是不易!”

    祖大寿点了点头,向下看了一眼自语道:“只是这计虽好,可也足够毒辣,孙太师乃是德高望重的敦厚长者,这等阴损的计策应该不是他老人家想出来的。”

    又摇了摇头,祖大寿心想:“啧啧!这孙阁老的身边应是有一位深藏不露、毒计百出的幕僚才是,啧啧!俺老祖可得加些小心,切莫被这毒辣的小人算计了才是!”

    ……

    沈阳城,正坐在沈瑜对面的解雨臣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拧了拧鼻子自嘲的说道:“啧啧!这辽东果然比京师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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