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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风暴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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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仓府,亦名娄东,这个自元末就“漕运万艘,行商千舶”的东南大港,近几日却始终笼罩在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之中。

    七天前,因清除“逆党”不力,魏国公徐鸿基被天子降旨申斥。

    其后,魏国公以南直隶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发动起全部的南京勋贵,在南直隶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清逆”行动;于是,各家勋贵齐齐出手,仅六天时间就在南京、嘉兴、苏州、常州、杭州和松江逮捕了上千名的官员和富商。

    而拿人的差役和卫所士卒前脚刚抄完了某家富商,后脚就会有各勋贵家的账房与管家跟上,一时间,整个南直隶被搞得乌烟瘴气,各州、各府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作为苏州辖下最为富庶的太仓府,更是成为了各家勋贵眼中的肥羊,可就在一众勋贵磨刀霍霍的时候,一场叫整个南直隶勋贵意想不到、更为之付出惨重代价的风暴,也正悄悄酝酿成形。

    “啪!”太仓府,张家后宅,清脆的瓷器物品摔碎的声音自后屋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洪亮又无比愤怒的男声。

    “可恨,诸勋皆当死也!”

    门口守着的老仆已经记不清这是家主今天摔碎的第几个茶碗,只是轻轻唤过一名仆役,去到堂中清扫起满地的碎渣。

    “西铭贤弟何须如此动怒,为今之计,当先谋一对策才是。”

    屋内的一张太师椅上,一名留着三缕长髯的青年文士,捋着下巴最长的那撮胡子,愁容不展地说道。

    负手背对门口的一白衣青年扭过头,先皱眉看了眼正在清扫地上碎瓷片的仆人,这才向着座上的文士阴恻恻的说道:“南郭兄见笑了,小弟也是一时气极;要说对策,那还不是现成的?朝廷最惧民乱,只要需再如前番周顺昌之故事,即便是他徐鸿基,只怕也要脱下一层皮来。”

    原来,这房中对话的两名青年文士,正是此时在整个江南士林声名鹊起的张采和张溥,因这两人皆是太仓人,又在“七录斋”中共学多年,世人称之为“娄东二张”。

    “嘶!”

    张采闻言,先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那名扫地的仆役出了门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对着张浦说道:“贤弟慎言,皇帝如今偏信于厂卫,又以重利蛊惑勋戚为其所用,这京师中已是杀得人头滚滚,连韩首辅亦是惨遭灭族;你我虽在这士林中有些名望,但终归一书生尔,那等事,还须小心为上!”

    “怕什么!那昏君不过虚张声势罢了,那韩象云更是迂腐,不仅没能救出信王,还将那八家都给坑了进去;如今这福建又被郑氏那海贼牢牢把控,我等再不作为,岂不是要坐以待毙!”张溥如今不过二十几岁,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做起事来自是没那诸多顾忌。

    “贤弟所言甚是,吾等好不容易才与山西搭上了线,本想着水陆并行,也好将这生意做大,却不想那昏君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若叫他做成此事,这江南世家必会元气大伤;也罢,此事就依贤弟便是,愚兄这就回去,发动应社全体学子,必要将这潭水搅浑!”

    张采听到张溥提到了自家私下的那些买卖,心中对皇权的最后一丝敬畏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这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他张采也是有血性的大好男儿,自是要奋起抗争才是。

    张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此番南京的勋贵们倒是来势汹汹,吾等不仅要在这地方上将动静闹大,朝廷里也该给那昏君找些乐子才是。”

    “唔?贤弟可是有了腹案?”见张浦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张采也是有了几分好奇。

    “哼!小弟已修好了几封书信,只待南郭兄联名上去即可,这南京勋贵们如此倒行逆施,京中的御史言官们也该出些动静了!”

    “而且这次,小弟已经密信苏州、太仓的各大世家,只要火候一到,两地就一齐发难;且家师已经应下,愿在南京为吾等内援;哼哼!小弟倒要看看,若这上万民众焚了两地府衙,他魏国公可还能稳坐南京?”

    “啊!”张采听了,却是惊讶的喊了出来。

    煽动民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兄长勿忧,小弟不妨告诉兄长,也不仅这南直隶,关中那边,某亦给那昏君备上了一份大礼,就看他能否招架得住这南北两地上万生员学子的联手一击了。”

    张溥见张采仍有顾忌,当下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尽数和盘托出。

    见此,张采眯起了双眼,笑着说道:“贤弟的这番谋划,莫说是这昏君,即便太祖在世,想必也会顾忌这上万学子的声势!”

    张采想得没错,上万的生员学子,无论在哪朝哪代,那都是一股令人生畏的政治力量。

    只要皇帝不想落下一个“昏君、暴君”的名头,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这般数量庞大的生员学子下重手惩处。

    毕竟,这法不责众;而且如此一来,自己二人在士林间的声望必定大增,那时节,就算不出仕,自己二人只需躲在幕后,便可操纵时局、审量人物!

    越想越兴奋的张采一拍桌案,起身道:“好!既如此,便依了贤弟之计!取纸笔来,兄这便与贤弟共同署名!”

    张溥见说动了张采,此时倒是不慌不忙的坐下,又端起方才仆役新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笑吟吟的说道:“兄长勿忙,兹事体大,该是叫上复庵先生等一齐谋划才好;这倒是愚弟适才想到的,吾等既行此等大事,不如将那苏州织造太监一并除去,也好出了我等前番的恶气!”

    张采闻言又是连连点头:“嗯!贤弟说得极是,复庵世代居于苏州,他杨家的门生遍布苏州各府县衙门,吾等想在苏州造些声势出来,自是离不得他。”

    诸事议定,二人皆相视一笑,各自端起茶盏饮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只听一直候在门外的老仆禀道:“老爷,竹亭先生到了!”

    屋内正在饮茶的二人听得是吴昌时这位应社中最擅长鼓动民心、结交官员的“大才子”到了,先是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便齐齐起身,向着门口迎了出去……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朱由校却正看着面前好大的一堆奏章愣愣出神。

    这些奏章,无一例外都是参劾军备部尚书徐光启的。

    自打军备部正式挂牌成立后,本以为这个部门只是皇帝心血来潮,搞出来玩闹的朝臣们发现,皇帝对这个新成立的部门竟是极度重视,不仅拨下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对徐光启、李之藻等人所要求的开设西学等事更是一一照准。

    如此一来,一众朝臣可就不干了,你小皇帝弄些银子倒也罢了,杀上几百个官员也能忍了,可你这么做那可就不地道了。

    怎么?我大明天朝上邦,圣人教化泽被之地,你居然命人去造什么“大学”!据说还要请红毛夷人过来当先生?这简直就是“是不可忍,孰也不可忍”啊!

    于是这些日子里,徐光启就成了大明朝廷里挨弹劾最多的尚书。

    每日里都会有上百份来弹劾他“靡费国帑、蛊惑圣君”或者是“擅动国本、师事西夷”的奏章被呈至御前。

    更是有不少饱学鸿儒写下血书,请求皇帝应该立斩徐光启、李之藻等人,说他们这些人“居心叵测,妄图以耶教代替圣教,以泰西之学代替圣人教化”等等……

    朱由校用力揉了揉被气得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到一侧的书架前。

    “魏伴伴,这些人怎就如此难缠!为今之状,汝可有何良策?”

    朱由校一时间拿这些大臣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都砍了吧!依着这些人的脾气,只怕自己的刀子刚伸过去,人家还会把脖子递上来才是。

    毕竟在这些人看来,他们可是为了捍卫儒家道统,即便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良久,魏忠贤小心翼翼说道:“皇爷,老奴是个粗人,自是不懂这圣人之道的;可老奴以为,与其叫他们把矛头对向朝廷、对着皇爷,倒不如叫他们自己去吵,要知道,这些人旁的本事没有,可一旦打起这嘴上官司,那不吵上个一年半载也是没个结果的。”

    听完,朱由校的眼前不由一亮,转过头看着魏忠贤说道:“哈哈哈哈!好,好,汝说得没错,叫他们去吵,吵得天翻地覆才好!”

    “来人,给朕宣温体仁,这档子事还得他来做!告诉他,爬也要给朕爬来!”

    又过了几日,整个京师的坊间和士林中皆传起了《论柬逐客书》、《论穷则变、变则通》、《论夏夷之变》这三篇文章。

    于是,士林的学子和一众饱学的鸿儒们立刻分成两派展开了一系列辩论。

    而这一场场针对朝廷引入泰西人才、开设西学科的辩论,在西厂舆情司的暗中加入下也迅速演变得愈发激烈起来,只是如此一来,反而没人顾得上再给皇帝上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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