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重回阿山
太阿山脉是北域最大的山脉，将整个北域划分为两个部分。
以往的太阿山脉都是钟灵毓秀的代名词，连绵五十万里，自东向西将整个北域一分为二。
但自从北域神国长城失守后。除去太阿山脉的核心区域。太阿山脉的大部分地区已然寸草不生，沦为了荒山。
一如此时的阿山一般。
曾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的枝丫，以及烧焦的粗壮树干。
若不是对于阿山太过熟悉，宁安恐怕都会认不出来。
曾经那条和阿修罗一起捕鱼的清澈小河此时也干涸了，只能看见河道中堆积的沙石。
宁安心里面一咯噔。
白羽之鹰盘旋在阿山的高空，宁安驾驭着它，并没有轻易下降下去。
神情愈发凝重。
朝着记忆中的阿族城寨飞去。宁安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的一切。
灰色的天空之下，一片死寂。
没多时，宁安便飞到了曾经阿族城寨的位置。
可这里，哪里还有什么阿族城寨
“这…”宁安哑然，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下方的一切。
龟裂的大地之上，破败不堪的寨墙依山而立。那些巨木建造的箭楼坍塌，火焰燃烧后的灰烬覆盖其上。
放眼望去，曾经的营地之中那些木屋石屋沦为了一片废墟。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宁安驾驭着白羽之鹰缓缓落下。
小黑龙也是厉害，居然能控制这白羽之鹰的神智那么久。
宁安从白羽之鹰的背上跳下。
地面上盖着薄薄的一层灰烬，呈现灰黑色。
入眼可见的都是断壁残垣，以及一些挂在墙壁上的断肢残臂。
烈火焚烧的痕迹仍然留在那些没有倒塌的墙壁之上。
随处可以看到身躯残破的阿族人死状凄惨的躺在各处。
宁安沉默不语，漆黑的眸子有些不忍。
在这已经跟废墟差不多的阿族营地之中找寻了许久。
宁安长叹一声：
“看来是没有一个活着的了。就是还没找到阿叔和姨娘的尸体……”
宁安知道阿远的修为应该是才半神位，死了的话应该是会留下尸体的。至于阿阴的修为，宁安看不透，但应该也不会太高。
沿着废墟之间的小道继续找寻。
猩红色的血液早已凝固，给那焦黑的土地又染上一抹红色。
不多时，宁安便走上了寨墙。
这原本由巨木修筑而成的寨墙，此时也是坑坑洼洼，破碎不堪。显然遭受过猛烈的攻击。
阿族没有什么护城大阵，所以墙体的损伤和破败程度是极为严重的。
不多时，宁安便走到了寨墙上的中间位置。
前方过不去了，因为那一段寨墙已经整个塌陷了。而宁安也看到了阿远的尸体。
斑驳的长枪将中年人的身躯贯穿，狠狠地钉在一截矮墙之上。
中年人面带苦色，表情虽然有些狰狞，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他威严的虎目温柔的看着前方，似乎在留恋的看这世间最后一眼。
死前的巨大疼痛感让他青筋暴起，两只手还是紧紧的握着，到死都没有松开。
他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宁安怔在原地，身躯一颤，喃喃开口喊道：
“远叔……”
扪心自问，族长救了自己。而且这十年以来，族长夫妇二人对自己更是视如己出。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早就死了。不是死在了当年的枫叶林，就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那时候的自己太小，太小了。
记忆中在阿族的画面开始浮现在脑海。宁安突然间有些黯然神伤。去狩龙大典是自己带着阿修罗去的。
可是阿修罗没有回来，他的父亲此刻也死在了这里。族长，他永远的留在了阿族。
而阿修罗那些族人，也没有一个幸存的。或许对他们，宁安没有多少感情。但对于阿远来说，宁安则是久久无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阿远夫妇养育了自己十年之久，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虽然没有找到阿阴姨娘的尸体，可是阿远和全部阿族人的尸体都在这营寨之中了。阿阴姨娘一个女子能跑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宁安微微觉得心中发酸。
上次一别，还是自己和阿修罗一起用计谋，诈取阿远族长的东荒马。可是现在再见，却是中年人横死模样。
阿远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宁安走上前不忍心的给他覆上。
像阿远族长他们，又何曾做过什么错事呢？
没有，他们只是因为太弱了。所以，北域长城陷落，首当其冲的他们连一天都没坚持过去，便沦为废墟之一……
宁安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压抑，萧瑟的风呼啸着吹过阿族营寨。
遍地的白灰便迎风而起，遮盖了视野。这些白灰有很多是建筑燃烧的灰烬，可也有一些恐怕是阿族人的骨灰。
宁安心中这么想着，一边取下阿远身上那柄已经生锈的铁枪。
取下铁枪，枪头处是殷红色的血痂，早已凝固干了。而阿远体内也没有再流出一滴鲜血，因为早已经流干了。
将阿远的身躯扛在背上，宁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已经冰冷的身躯。
犹记得当年，自己在枫叶林中昏迷之后。
阿远族长就是这么背着自己下山的。
可此刻却是有些物是人非。阿远族长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兄弟的父亲。他无法想象阿修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发生什么。
可是，似乎连阿修罗是否还活着，自己都不知道啊。
这么一想，宁安心头忽然涌起一抹孤独感。
阿姐，阿修罗，阿远族长……自己似乎并没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一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之上，但少年仍然倔强的咬着牙。
阿族不是没有妇孺，但恐怕那些小孩和妇女早已死在魔种的屠刀之下了吧……
宁安并不冷血，可是他背负着深深的仇恨。
而自今天起，似乎又多了一个。阿远族长和阿阴姨娘的死……魔种，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伙。
宁安暗暗下定决心道：
以后老子见一个，宰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后山，一座新修的墓碑伫立在此，石碑上写着阿族族长阿远六个大字。
安葬好阿远族长后，宁安便在他墓前坐了下来。
拿出一壶好酒，宁安自言自语的说道：
“族长，多谢当年救命之恩。其实，这十年以来，我宁安并没有失忆。”
苦笑摇头，宁安继续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不祥的原因吧。将您的儿子带出去，却没有带回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唉——”
长叹一口气，宁安满脸惆怅，漆黑的眸子黯然失色。
酒水入喉，虽然没有那么腥辣，却让宁安有些昏沉。
他的神情逐渐坚定，带着一抹淳朴的笑：
“不过您放心。只要阿修罗还活着，我宁安就一定会找到他的。还有阿族这几千性命的仇，我也一定会报的。我会努力变强，然后保护身边的任何人！”
这话，像是对着阿远说的，但更多的，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相信他还活着。至于阿阴姨娘，我也找不到她，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我找不到她的尸首，就暂时不给她立碑了。”
“还记得当年啊，您将我从赤枫山救出。如果不是您，就没有今天的宁安。我宁安纵使有着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机会知道仇人是谁。”
“如今虽然苟活，却是知道了该对付谁。我会努力修炼的。”
“阿族的仇，也包在我身上吧。多一件不多，也正好。而那些魔种本来也就作恶多端，杀他们也算是正常了。”
“罢了罢了，我知您不喜欢听那么多废话。但这可能是小子我最后一次再陪您唠嗑……”
……
呼啸的冷风吹过，少年衣衫单薄，迎风而立。
良久，少年才缓缓起身。宁安望着天空，久久无言。
天色渐晚，黑灰色的云雾笼罩着深空。
白羽之鹰腾空而起，悄然离开了阿山。
这一去，恐怕不知得多少年才会再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