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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师姐,师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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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四重天,诛恶台上,金光画地成牢,将沈逐凰囚于其中,也隔绝了旁人窥探天罚的可能。

    四周静到肃穆,三息过后,苍穹之上却传来一道不容置疑的空渺之音:“沈逐凰,无罪。”

    “无罪?怎会是无罪!她不是……”

    骆天纵质问的话尚未说完,旁侧上书沈逐凰罪行的陈罪碑就陡然碎裂,转瞬便作飞灰。

    “陈罪碑碎了!沈逐凰当真无罪!”

    “那我们岂不是错冤好人?”

    “但若不是她,那勾结魔门,害我师兄弟者又到底是谁?”

    “你……”饶是端正如长明真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早说过,我无罪。”沈逐凰在一片明煌金光中,踉跄站起:“可惜我就要死了。”

    她说着可惜,但却没什么哀切模样,目光转而移至台下。

    落在那听到她说自己要死后,像是骤然逃过一劫,连庆幸都没来得及藏好的舒语芙身上。

    舒语芙对上沈逐凰的幽冷视线,身躯打颤,下意识觉出不妙。

    她刚要出言,就见诛恶台上,沈逐凰忽地抬手以指尖血,在她那张丑陋面容上结印。

    随着沈逐凰手指的移动,隐有不祥的红光,在她面上涌动。

    “沈逐凰!”舒语芙再顾不得更多,轻身就要冲至台上。

    但她身躯尚未靠近诛恶台半步,就被一道金光猛地弹回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小师妹!”几位凌波宗修士赶紧上前将她半扶起,下意识怒瞪向台上的沈逐凰。

    “沈逐凰!你又对小师妹做了什么?!”

    沈逐凰置若罔闻,指尖落下最后一笔,红光隐没,血印已成。

    她没看台下众人,而是正色道:“我沈逐凰,三岁入道,十二岁筑基,二十五成就金丹,抽去仙骨前,离化神只差一步。”

    “自恩师青苓尊者身陨道消后,遵从师命,照护同门,未曾有一分薄待,上敬宗门,下友弟子,人生于世,一行一止,无愧于心。”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方圆数里俱是沉寂。

    就连方才还对她恶语相向的凌波宗修士们,也是沉默下来,有的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她。

    大师姐沈逐凰,确实是凌波宗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天骄。

    她仙姿天成,道骨凌然,是当之无愧的第十三代弟子之首,受众人敬仰倾慕。

    就连他,也曾想得到大师姐的一眼,但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小师妹进宗门不久之后,大师姐的名声,就逐渐变了。

    这修士模模糊糊的想着,台上的沈逐凰却是将目光落向了缥缈的远处,清冷声线中无端透出肃杀。

    “今日,我以神魂诅咒,误我负我,取我灵根仙骨,转我鬼面疮,害我毁我,欠我因果者,千转轮回,大道无望,不得善终。”

    话音落下,像是天地骤然颠倒,晴空转瞬凝作沉夜,四下陡然黑沉,唯有沈逐凰足下红光大盛。

    而后那红光凝作数道诡异红线,自她足下延展开来。

    从沈逐凰说出“以神魂诅咒”时,舒语芙便直觉不妙,隐于袖中的手忙用灵符联络她认识的可靠前辈们,却是无一人回应。

    等到天地都因沈逐凰的诅咒之语,而生出这般浩大的异象——

    舒语芙更是直接动用化神期大能亲手制作的瞬移符,想要逃离这里。

    她急急催动灵符,那瞬移符却无半点反应,反而有股悚然感直直攀向她的脊背。

    舒语芙猛然低首,却见自己双脚已经被一根红到近乎发紫,隐透出些黑色的“红线”紧紧缚住。

    那“红线”扭动着向上,像是要就这样攀附上来,再从心口扎进她的身体血脉。

    舒语芙浑身打颤,耳边听得凌波宗其他弟子的惊叫:“骆师兄,连师兄,柳师兄,你们的身上!红线!是大师姐的诅咒!”

    “小师妹也有!小师妹的看着……怎么像是最严重的?!”

    沈逐凰的诅咒成功了,如果真的应验……

    舒语芙眼前发黑,几乎维持不住自己平素天真单纯的模样。

    她浑身发颤,像只迷茫羔羊,眼底却透出猩红:“大师姐,你……你做了什么?”

    咒既成,沈逐凰整个人的形神都彻底颓败下去,但那通身的矜冷气势却不减分毫。

    她目光落至舒语芙的右手,挑眉赞道:“化神期大能的瞬移符?真是好东西。”

    “可惜,为了防止我逃掉……”

    沈逐凰笑了下,看向舒语芙的眼神,嘲弄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诛恶台旁设置禁止空间波动的上古法阵,可是你亲口不经意提出来的。”

    “瞬移符自然也不能幸免。”

    “舒语芙,这大抵就叫——作茧自缚。”

    沈逐凰说完后,不去看舒语芙已经难看到极致,同素日形象全然不同的扭曲面孔,而是尽情地朗声大笑。

    笑过后,她阖目面容向着苍穹,直直地向诛恶台正中倒去。

    ——分割线——

    “这样有趣的性子,若是就这样没了……”

    九重天上,那居于尊座的孤高身影,转瞬便消失在华美寂冷的宫殿中。

    ——四重天,诛恶台——

    沈逐凰倒下得猝不及防,金光尚且笼在她身边,将她圈在其中,无一人能近。

    就连能够催动诛恶令的长明真人,也是亦然。

    台下先是静默,而后是不敢相信的喧哗之声。

    “沈逐凰……她竟就这样没了?”

    “仙骨境界全无,还能催动那样的诅咒,怎就没给自己留半分后路?”

    “你没看她面上的鬼面疮吗?就算不用神魂做诅咒的代价,那种程度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不过,她说鬼面疮是有人转移到她身上的,那岂不是——受诅咒最深的,便极有可能是真正勾结魔门私修邪术之人?!”

    这话刚出,众人便醍醐灌顶般看向软倒在台下,被近乎黑色的诅咒之线,裹缠得快要透不过气的舒语芙。

    不知为何,看到落至这般境地,却还同往日般柔弱姣美的舒语芙——

    他们心中却是,再无往昔那般的怜爱喜欢之情,反而觉得邪诡可怖,不敢靠近。

    舒语芙自然能注意到,众人看她时的眼神变化。

    她心中恨极,但奈何众目睽睽下,她也只能含泪去拉住,往日最护她的骆天纵。

    “骆师兄呜呜,语芙自知自己从来不受大师姐喜欢,也因此生了诸多误会,而今落至这般境地也就算了……”

    “可师兄你,还有柳师兄和连师兄,你们怎么也会……”

    “凤域林的朔风吹着冷吗?”

    舒语芙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骆天纵这么一句,毫无干系的话打断。

    她愣怔一下,却还是道:“冷……冷的吧,师兄,我记不清了,大师姐她……”

    骆天纵的面容却陡然冰冷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凤域林名为林,实则是一片四季无风,寸草不生的死寂荒漠。”

    “你连这都不知道,又是如何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取回当初能解我体内异毒的,唯有凤域林才会有的凤元兽兽王内丹?”

    一旁原本准备劝阻的连弘深和柳宣鸿,闻言也是愣在原地,看向舒语芙的眼神惊疑不定。

    舒语芙心中一突,下意识道:“师兄,我……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

    “你不是忘记。”骆天纵冷漠的打断了她:“你没有做,自然不清楚。”

    “陈罪碑既碎,一百八十条罪责全然不符。”

    “那在秘境中救得三师弟,带三师弟出必死之局;于仙门大会生死不论的历练中,暗中护得四师弟周全的……”

    “也全都不是你,而是……”

    骆天纵攥紧双拳,再看向诛恶台正中,那个同他最初记忆中全然不同,浑身血污的消瘦身影时,眼底是一片血红。

    “是大师姐。”

    连弘深和柳宣鸿的身形齐齐一震,只觉脑海里似是有根弦忽而便崩断了,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师姐……”

    舒语芙瞳孔震颤,望着他们三人此刻的丢魂模样,心头陡然生出股再抓不住这三人的危机感。

    “师兄,不是那样的,你听我……”

    三人却恍若未闻,直直走向诛恶台,刚至石阶下,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任如何施力,也再不能前进分毫。

    不知可是因这足下诅咒,是与大师姐有关的缘故。

    此刻当他们望着沈逐凰,脑海里翻涌着的——

    全是同大师姐相关的,那些掩藏在记忆深处,早已被淡忘的记忆。

    年幼时对大师姐的憧憬向往,渴盼大师姐每一次的鼓励和安慰。

    长成少年后,大师姐那虽不似从前般直白鲜明,却依旧会隐于暗处的陪伴和守候。

    以及后来,那被他们误会,冷待,甚至恶语相向——

    却仍旧会在他们危难之时,一往无前,仿佛无所畏惧,甚至都不顾惜自身,只为护他们周全的大师姐。

    这样好的大师姐,他们怎么就会弄丢了她,和她走至今天这步?

    “大师姐……”说不清的悔意在心头肆意翻搅,三人眼圈俱红,再无先前矜傲模样。

    他们甚至是近乎祈求的看着长明真人:“长明真人,求您,让我们上去,哪怕只是近些看看……”

    长明真人刚要说话,上方漆黑一片的穹顶,就像是突然间被撕开一道口子,明烈恢宏的霞光也跟着漏下来。

    “那是什么?!”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自那裂缝处,忽地伸出了一只金光凝作的巨手。

    只是瞬息间,方才还倒在诛恶台正中的沈逐凰,便已经被那只巨手,安安稳稳地捧在了掌心。

    那蜷缩指尖的姿态,哪怕巨手威势惊人,压得在场修士,无论修为高深与否,俱是动弹不能——

    却依旧能看出,那巨手对掌中之人的与众不同。

    玄天之上,如同仙音谒语的出尘男声忽地响起,如同宣判般:“这人,既然你们都不稀罕,那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了。”

    “我稀罕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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