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大周京城,苏宅。
苏受手持一柄长剑在正堂之中与一位年龄相仿一身铠甲之人交手,苏受手中长剑上下翻飞颇有宗室气魄。反观那位身着铠甲的甲士则是频频后退毫无招架之力可言。
终于,苏受一剑挑翻了那位甲士手中重剑,顺带着一剑指向了甲士的喉咙。
甲士恭维道:“侯爷一身修为可谓是炉火纯青,在下甘拜下风!”
苏受笑意吟吟的收起长剑,“叮!”的一声钉在地上。
“将军何必如此多礼,这般让着我是怕伤了我?”苏受接过下人递来的锦帕,将额头上微微冒出的汗水擦干净,随后便带着甲士进入大堂,双双落座。
“将军今日前来,怕不是只为了和我比试一番武艺的吧!”
那位甲士面露难色,沉吟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受有些诧异,他微微皱眉道:“怎么?内院那边有麻烦?”
甲士重重一点头,开口道:“前几日,一位醉汉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硬生生的闯入了内院,还杀了我们十余位弟兄。”
苏受眯起眼,杀气腾腾道:“醉汉?可是用剑?”
甲士一点头,开口解释道:“那位醉汉虽说剑术超群,可听他的声音并非是京城人士。末将进京不久,此人不认得。”
苏受冷笑一声说道:“此人上次入京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将军自然是不认得。不过本侯想知道,他除去杀人以外还做了些什么?”
那位甲士听到苏受的语气并非是之前的那般冰冷,于是便也轻松了起来,开口道:“他还救走了一个丫头,顺带看到了户部尚书陆久。”
苏受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锁点了点头。
“无碍,只是看到了一位户部尚书在那里而已,又没能看到这些个畜生在那里做什么。将军无需担心,这位剑客当年在京城也就是一位入山境而已,现如今顶了天也就是一位山中境的大宗师。再加上他是南蜀人,不会对我等的买卖造成什么影响的。”
那位甲士一躬身,随后又说了一句。
“吏部左侍郎田秋的儿子也曾经去过,还说要去内院。侯爷您看?”
苏受眉头一挑,好似得了一件自己心目已久的宝贝一般,他笑道:“田秋的儿子?高虑远的学生田景文?”
甲士默然点头,苏受冷哼一声,笑道:“狗屁读书人,还不是一个德行?先不用管他,就让他在外院好生玩耍着,等什么时候确定他没有威胁了再说。”
甲士有些犹豫,苏受则是没了耐心的说道:“可他毕竟是虑远先生的学生,若是让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怕是。”甲士没敢接着往下说,毕竟那位虑远先生的父亲可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苏受面露讥讽,他说道:“虑远啊虑远,哼!他毕竟是我妹夫,刘家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也听说了一些,勿需担心。”
甲士默然。
高府,高策的小院之中。
苏沐一脸嫌弃的洗着高策的长衫,而高策则是一脸愧疚的在一旁劝解着自家娘子要不然就把这衣物交给下人去洗算了。苏沐不肯,自从嫁入了高府之后,高策的衣物不管是贴身的还是外衣都是由自己亲自动手洗的。这个规矩不能破。
高策无奈,转身瞪了一眼依旧在喝酒的李清。
“你这次入京还走不走了?”
高策无奈坐到了李清的身边。李清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高策以及洗衣服的苏沐,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用嘴型说了一句话。
“你小子好福气啊!”
高策一巴掌打在了李清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说:“说正事,一天天没个正行,难怪你家月明姑娘看不上你!”
李清立马站起,一脸怒容的说道:“好小子!打人不打脸,更不能挖人家伤疤不是?”
高策瞪了李清一眼,用眼神瞥了一眼自家娘子。李清这才坐下,一脸愧意。
“谁能想到,你堂堂虑远先生更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家里竟然不是下人给你洗衣服。”
高策没好气的说道:“那我也是有人给我洗衣服!你呢?月明姑娘呢?”
李清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没好气的说道:“滚滚滚!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山巅一重楼的高手了,你要是在跟我如此说话小心我揍你丫的!”
高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抬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娘子。
“山巅一重楼?你问问我家娘子打死你用不用十拳!”
李清又瞥了一眼苏沐,咽了一口口水,心中默念道:“法王窟圣女,顶不住顶不住,这小子当真是好福气啊!睡了法王窟的圣女竟然没有被人家找麻烦!”
高策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李清的后脑勺上。
“想什么呢?说,你这次入京之后要在京城呆多久!”
李清双手放置在自己的脑后,靠着长椅椅背慵懒的说道:“我之前去过了东海,跟那位老铁匠打了一架,输了。然后去了一趟法王窟,打了一架,平手。”
高策诧异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在江湖就是四处找人打架?”
李清一脸不解,他望着高策气笑了说道:“那不然呢?我这次入京也是为了与你们大周王朝的皇帝陛下过过招。哎!对了‘登天台’没拆吧?”
高策没好气的转过头,说道:“没拆,皇帝陛下估计要寂寞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挑战他这位“名副其实”的天下第四。”
登天台,顾名思义,上去之后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再度落回凡尘。此地是当代的皇帝陛下刘彦在继承了皇位之后差人所建立的。为的就是让天下豪杰尽数来挑战他这位“天下第四”。
起初少有人来,直到有一天一位名叫陈山的僧人来此,说是来自于南方的一位苦行僧人特来挑战皇帝陛下。
结果皇帝陛下都没真正意义上的出面,便将那位僧人击退三里。从此之后,登天台那边便热闹了整整十数年一直到头一段时间。
那是一位身着破破烂烂的邋遢刀客,皇帝陛下听闻此人入城之后便等候在登天台之上。而后来的比武更是将皇宫周围十里之内都尽数封锁。
有人说皇帝陛下与那位刀客大战了三百回合未分出胜负,于是那位刀客便不再纠缠,转身离去了。
也有人说皇帝陛下败了,只是碍于皇族颜面,并未让众人知晓当日比武的内幕。
当然了,皇帝陛下事后也曾主动开口说过,那位刀客乃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杀力天下第一,自己不是对手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自此,皇城外的登天台便鲜有人至了。
李清揉了揉眼睛,摇晃了一番放在一侧的酒壶,发现没酒了,便只能是砸吧砸吧嘴,回味一番方才的美酒滋味,他漠然的说道:“这次在京城呆多久不好说,反正就是看皇帝陛下出手到底多重了。若是当真一拳把我打死了,也就死了。”
高策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皇帝陛下可是当今的“天下第四”,你可想好了。”
李清眉头一挑,满脸得以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高策试探性的问道:“山巅二重楼?”李清得意洋洋的闭上眼睛,等候着高策的惊叹声。
山巅境,说是一个境界但是其实其中有着三重楼之分。
山巅一重楼,名为“归真”,初入山巅之人可将自己的心相世界尽数归还天地,以求与天地共鸣,可避灾延寿。
山巅二重楼,名为“玄通”达到这般境界之人可以利用自己的心相世界与天地借力。通俗的说就是以自己的力量改变天时地利,以求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山巅三重楼,此境界最为玄妙,曾有人说“山巅三重楼,达者即为仙。”也就是说到达此境界之时人就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人了,而是仙人。所以,山巅三重楼又被称呼为“入仙境”。
至于踏云境的玄妙,高策就不知道了。毕竟自己五世以来最高也就是达到过山巅二重楼,现在更是一位久久未能寸进的“见雾”境界。
李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高策的惊叹,他讪讪然的摆了摆手。
“你就死撑着面子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上次见你你已经是入山境巅峰了,为何我这次回来你跌境跌的如此严重?”
高策将自己昏迷在床上一年多的事情和李清说了,也说了自己现如今正准备重新习武。
李清点了点头,拍了拍高策的肩头,嘴巴努了努,示意高策以后的日子可当真是不好过了。
高策一挑眉头一脸得意,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苏沐笑着说道:“你当我是你呢?这么多年了月明。”
话还没说完,李清立马苦着脸双手合十止不住的拜着高策。
“大哥,我错了行吗?”
其实高策与李清的相识乃是源自于一次李清在京城之中吃霸王餐,那日的李清虽说喝了个酩酊大醉,可还算是清醒,自己的名头在这座天下可谓是家喻户晓。可不知道这间酒楼的老板是怎么回事,自己分明已经帮着他提了一首诗了,他却还是不依不饶。
于是,这位被誉为“诗酒无敌剑无双”的李清李大才子便一个头拍在了桌子上死活是不愿醒来。
而那日的高策正巧来此地给公孙老先生打酒,也正巧碰到了李清,更巧的就是看到了李清提在墙上的那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高策呢喃着墙上李清所写的诗句,笑了一声推了一把装醉的李清说道:“兄台的诗句里好重的剑气啊!”
李清当时已经决定了,就算是自己的面子让人踩在脚底下自己也不可能苏醒。毕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自己算个狗屁的英雄啊?
老板原本还在边上不依不饶,可见到了国子监的大才子高策高虑远之后明显的客气了几分。埋怨了一番之后便拜托高虑远将李清的账催缴上来。
高虑远当时颇为欣赏这位醉汉的才学,便主动替他付了账,并且又叫了几个小菜以及三壶好酒,就这么的坐在了装醉的李清身边,自斟自酌起来。
李清作为好酒之人有怎么可能扛得住这个?还没等高虑远喝下第二杯酒,李清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满脸堆笑的与高虑远攀着关系。
高虑远自然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他笑着给李清倒满了一杯酒,两人推杯换盏聊了许久。本就不胜酒力的高虑远当时醉的比李清还要厉害。
若是说起李清的酒量,大抵就是一杯就醉,可醉了之后却仍旧能豪饮呃五两!
可高虑远当年才十六岁,才是国子监的见习先生。更是素日里滴酒不沾,但是与李清喝酒竟是喝下了足足三两好酒。
于是,在当时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一位醉酒青年搀扶着另外一位醉酒少年郎。少年郎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好文采啊,好诗啊之类的言语。
而那位青年则是一脸的洋洋自得,时不时的批判一番自己的作品。
两个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外,高虑远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吐在了本就一身酒气污浊不堪的李清身上。
两人这就算是相识了。
只不过这件事让李清记了十年之久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当时的国子监刚刚接纳女学子,至于女仕子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当时的国子监之中有一位女子名曰“李月明”。此女乃是李清家中的养女,原本是在南蜀的“群山书院”作为李清伴读的存在。只是后来此女对于书中所说的道理有些非议,便与家族之中长辈请求前往大周王朝求学。
李家乃是商贾之家,生意遍布天下。再加上当时的李家家主也就是李清的父亲为人正直,更是没有什么重男轻女之意,便同意了这件事。
于是,李月明翻过千山万水来到了大周王朝,也正因为见证了高虑远的国子监大门外烧书一事决定留在大周国子监。
而李清这次从家里逃出来来到了大周王朝的京城,也是为了寻找这位自己爱慕已久却始终未敢开口说破的女子。
可谁承想,两人当时见面的场面是何等的尴尬。
李清一身的酸臭气,与高虑远二人在国子监大门口相拥而眠。虽说后来李清的衣服被李月明洗干净了,可李清的形象也彻底的在李月明的心中留下了一抹难以磨灭的呃污秽。
高策回想着当年的一些记忆,忍不住的打趣道:“怎么?月明姑娘也回来了?我听说她不是在南疆吗?”
李清无奈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她人确实在南疆,也未曾来到京城。至于为何我会来这里,是关乎于我们俩的一个赌约。”
高策的好奇心被李清勾了起来,他栖身而近说道:“什么赌约,说说看?万一我能帮上你呢?”
李清没好气的瞪了高策一眼,语气苦涩道:“我自小便不喜欢读书,喜欢自由自在。更喜欢练剑,可月明这丫头却总觉得一个人不管做什么总要闯出一些个名头出来。于是之前她说等我什么时候成了天下第一的剑客,她就嫁给我。”
高策闻言幸灾乐祸道:“那你不完了吗?天下第一?扯淡呢吧!”
李清又是没好气的瞪了高策一眼,说道:“不去做怎么知道完不完!不过我还是决定了,这一次与皇帝陛下比试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再去见她一面。”
高策收起笑意,脸色严肃,神情认真道:“到时候与她求亲?”
李清神情有些落寞,他苦笑一声说道:“我爹娘都走了,这世上除去你们几个朋友之外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以后成为陌路人。”
高策拍了拍李清的肩头,默然不语。
这世上,凡事皆可用道理去解释,凡事也皆可用人性去理解。
唯独情爱,不敢猜,不敢谈,不敢贪,不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