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我好想你
纪薇子今天心情是最轻松的一天，谢了恩人，过了今天，爷爷就可以出院了。她用攒了很久的钱租了一个小房子。
以后她和爷爷就不用住破破烂烂的还和别人合租的底下室了。
远处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她感到莫名地熟悉。
林承砚听见脚步声回头。
纪薇子本就瘦小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变得更大了，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脚也颤颤巍巍地后退。
这会儿，林承砚终是尝到了什么叫蚀骨钻心的疼。
眼前叫他念了五年的人，和五年前判若两人，瘦了一圈黑了两个度，头发剪得恐怕比他的还短……
他以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见了。
林承砚脚步如灌了铅一样朝她走去，“薇薇……”
纪薇子一直摇头，眼泪打湿了脸庞，手指紧紧捏着装着饭的袋子。
林承砚如今光鲜亮丽的样子是她纪薇子高攀不起的，她现在连路边的石头都不如。
就在林承砚要碰上她的时候，她身子狠狠一缩避开了，林承砚心脏抽疼的厉害，“薇薇，我是阿砚，薇薇的阿砚……”
纪薇子哭着摇头，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趁着他稍不留意，纪薇子绕开他从旁边冲了过去，跑进了病房，“砰”地一声病房门被关上了。
“小薇，怎么了，怎么哭了”纪爷爷伸出干枯的手摸着她的脸。
纪薇子打着手语让爷爷放心:是许医生他们，他们说要请我吃饭，我很感谢他们，太感动了，就想哭。
纪爷爷笑着说:“是啊，许医生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纪薇子拿着饭递给纪爷爷:爷爷，您吃，我先去上班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小薇租了一个房子，以后爷爷可以有独立的厕所了，不用再等着别人用完，也不用再被人说了。
纪爷爷年纪大了，起夜是经常的事，同租户睡眠又浅，经常被吵醒。
纪爷爷一把老泪纵横，“小薇，是爷爷拖累你了。”
纪薇子:爷爷没有拖累小薇，爷爷是小薇的亲人，小薇会一直照顾爷爷。
纪爷爷拼命点头，他们是在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安顿好纪爷爷吃饭，纪薇子不敢从门口走出去，好在这里是一楼，翻个窗户就跳了出去。
林承砚在外面抽着烟便看见纪薇子翻窗跳了出去，然后像被人追了一样撒腿就跑。
“……”把烟摁在垃圾桶上面，再丢进垃圾桶，抬脚就追了上去。
林承砚人高腿长，没多久就追上了纪薇子，一把抱住她就扛在肩上快步走到了司机停车的地方，到了之后先把她放下按在座位上，随后自己再上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这附近有个林氏酒店，“小何，林氏酒店。”
“好的，总裁。”
小何司机非常识时务地把隔板升了上去。
静谧的空间使纪薇子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
纪薇子低头眼睛往下看，发现自己的鞋子严重与脚踩着的车垫极度不搭，她默默缩了缩脚，脚离开后，车垫上有一块小小的泥，是她刚刚翻窗出来踩在花丛泥土上，粘在鞋子上的，现在都掉在了这块原本干干净净的车垫上。
她弯腰，把落在垫子上的泥块拾起，紧紧握在手心
林承砚一直看着她，当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战战兢兢，心疼地在滴血。
纪薇子一直保持着整个人缩成一团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踮起脚尖不敢再踩上去，她从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子，她怕自己的脏鞋子和脏裤子把车子弄脏，因为她上午跟许医生还有书小姐道完谢就去上班了，本来是十二点下班的，但是她跟别人说了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别人也应下了，她的工作是跟干净占不上边的。
“薇薇，我们谈谈……”
纪薇子想开口说话，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说不了话了，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然后开始打着手语: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两点要上班了。
察觉林承砚好像看不懂，纪薇子眼神有一瞬间黯然，索性也低头不动了。
林承砚被人紧紧掐着脖子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她低垂的脑袋。
一头短发像营养不良，没有丝毫光泽。
他抬手抚上她的脑袋，再对待绝世珍宝一样把她抱起安放在自己腿上，下巴不停地蹭着她的头顶，摸索着她的手心直至把她手心的泥块拿走。
纪薇子挣扎不开，身子从僵硬到哆嗦，可恨她说不了话。
“薇薇，我好想你……”嘶哑哀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心疼的自责。
纪薇子只能无声地流着泪。
我也好想你，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纪薇子挣扎着下车，鞋子也不敢踩车垫了，一使劲就跳了下去，像只小猴子。
下了车，林承砚就拉着她进了酒店，他有很多话要问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等到到了总统套房的门口，林承砚刷卡开房门，门开了那一刻。
纪薇子看见了里面铺着的厚且白，毛茸茸的地毯，低头看了自己的鞋子一眼，双手扒着门框不进去，任凭林承砚怎么抱她都不进去。
林承砚怕她手指抠疼，无奈道：“那脱了鞋子再进来好不好？”
她还是摇头，嘴巴抿得紧紧的。
她的袜子是破的，鞋子一脱就会看见脚指头。
“薇薇，我们需要谈谈。”
林承砚蹲下身子替她解了鞋带，脱下鞋子，纪薇子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还是看得见露出的脚指头。
感受到她的腿轻轻打颤，林承砚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大手握着她的脚踝褪下她的袜子。
另一只脚的袜子磨得更破，林承砚快速脱了这只破烂的袜子。
站起身抱着哭的不成样子的纪薇子进去。
连分手都没有哭的孟承砚此时眼眶也红了，“纪薇薇，你真是我的小祖宗，想让我心疼死是不是？”
林承砚喜欢叫她纪薇薇，这是别人不曾叫过的，只有他一个人。
纪薇子瘫软在他怀里，她难以启齿的自卑就这样□□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有一股灰扑扑的味道，费劲地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
林承砚松了松手臂，她立马就跳开逃了两步远。
也不敢看他，林承砚长手一拉，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手心的茧子硬邦粗厉割得人生疼。
纪薇子抽开手跑开了，跑到门口捡起鞋袜就逃了。
林承砚起身追了出去，一直跟在她身后，他看见她把袜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鞋子提了起来，手又放下没有把鞋丢进去。
纪薇子没有穿上鞋，脚脏了，不能穿鞋了，把鞋穿脏了，洗的多便坏的快。
她沿着路边一直走，靠近公园的地方很多摆地摊的，看见有人卖袜子，纪薇子想买一双。
选好袜子一摸口袋才发现裤兜里的钱没有了，全部裤兜都翻出来了也找不到。
老板认得她，知道她是个哑巴，一双袜子也值不了几个钱，摆了摆手让她拿去。
纪薇子打着手语:谢谢！
朝他鞠了个躬，再蹲下低头穿鞋子，在老板看不见的地方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那头的林承砚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句就挂了。
不到半分钟电话打了进来：“喂，总裁，车上是有钱，三张邹巴巴的零钱。”
“嗯，等我回去拿给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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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薇子穿好鞋子就走进了公园，她上班的地方就是这里，她本来是在这里修剪花草打扫卫生的，每天还要捞河里的垃圾，树林的树枝也要拖走，保证公园的干净她才有钱拿，管理者看她可怜，也应允了工资日结。
现在公园有一处地方维修，人手不够，纪薇子做完自己的活就跑去工地打杂，人家给她算一点五倍的工资，因为活太重了。
林承砚看着她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她在哪里，他的目光就在哪里。
一下午过去了，他看见她拿了钱揣进兜里，完了还找别人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扣着裤兜。
确认钱不会掉出来又急匆匆跑去了维修工地。
纪薇子需要干的活是把不需要用的木板都搬走，再把新的木板都搬来，如此反反复复。
直到夜幕降临，天空挂上了星星，她才拿到钱，拍了拍身上的灰，洗了手就去公园外的小吃摊买了一份汤面吃。
面打包好就去不远处的石凳上，把面放在石凳上，自己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吹凉吞进肚子里。
林承砚走到了她身后。
影子倒映下来打在纪薇子身上，她吃面吃的好好的，谁一直站在她身后啊，她吃面都要看不见了！
纪薇子回头，路灯就在那人身后头顶上方，让她眯了眯眼睛。
待看清楚是林承砚，她想逃。
他们再相遇，她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她没有任何勇气面对他。
林承砚把坐在地上的她抱起放在石凳上，随而坐在她旁边，端起一边的面，一声不吭地喂着她吃。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林承砚手背上，烫的让人差点没拿稳筷子。
面是没法吃了，林承砚把面放下，起身抱起她在身前，让她双手双脚勾住他的脖子和腰，在半蹲下来把面连着袋子提起丢进垃圾桶。
“薇薇，五年了，你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是不是？”
“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我一直都爱你。”
纪薇子是发不出声音的，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衬衣领子。
她何尝不贪婪这人温暖的怀抱，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就想哭。
五年来，她只要做梦，就会梦见和这人曾经的甜甜蜜蜜。可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连吃个东西都懒得伸手拿，撒娇让他递在她嘴边的小姑娘了。
“薇薇，不要来干这种活了，我会心疼。”
纪薇子还是哭，哭累了就趴在他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