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四年
风蓦然袭来，卷着地上一片半黄半褐的叶子上了天，在金灿灿的光线下，平添一抹无法散去的悲凉。
这股风绕着舒念和宋南陌转了一圈，悠悠地往远方离去。
舒念眼底的伤心太过强烈，不可置信和自我欺骗反反复复交替：“你是在骗我是吗？”
她执拗地伸出手扯住宋南陌的手腕，眷恋地摩挲着他虎口的那道疤痕，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妄图利用那温度来驱散身体里的寒意。
“我犹豫过，是留在恒大读研究生还是去政法。”宋南陌语气很柔和，极力抚平舒念的情绪：“我高考时第一志愿原本想要填政法的，但是分数不够，我没考上，择优选了恒大。”
“恒大也很优秀，但是z国的法学摇篮是政法大学，那里可以说是我梦寐以求的学府，我错过了本科，研究生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和万成山说放弃去京城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块，他相信自己哪怕是在恒大也能够为自己拼一个很好的未来，但是无法否认的是，政法大学将会成为他的一个遗憾。
和舒夜谈过后他很纠结，这点纠结一直到舒念快要艺考时才散去，最后的选择也终于在心底落定。
他并不想要和舒念提及舒夜和他聊过的事情，选择放弃还是坚持到底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只能够影响，却不能够替他决定，他不会把一切的源头归咎到别人身上来祈求一个平静。
因为哪怕舒夜没有找上门来，他也会后悔，和舒念这一场见面是必然，舒夜不过是推进了这个过程。
“我考虑了很久很久，比起留在宁城，去京城我能够得到更多。”宋南陌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舒念渐渐黯淡的眼眸：“我还是抗拒不了。”
天平之上，利益为大，一切的衡量最终还是出了结果。
“所以你不会再回来宁城了吗？”舒念甩开宋南陌的手，为宋南陌抓不住她话里的重点而恼怒。
“三年到五年。”宋南陌颤着声音道：“研究生是三年，或许我还会在那个前辈的律所干几年，但我会回来，无论如何都会回宁城。”
舒念一顿，眼底明灭的光终于平静。
“我无法要求你去浪费这三到五年去等一个可能最终是错误的答案，只是这是我现在能够给出的唯一一个答案了。”宋南陌知道舒念想要他给出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他没有想过要逃避这个问题。
“无论中间你是否放弃这段感情，我都会回来，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回来找一个结果。”
会回来就足够了，没有多少人会放弃自己的未来去迁就别人，如果会这样做的人都是恋爱脑。
如果宋南陌真的放弃了去政法，她才会真的生气。
因为她承担不起毁掉宋南陌顺畅人生的责任。
爱情从来不会占据一个人的全部人生，它能够称得上是生活的调剂品，但绝对不是必需品。
风停了，摇曳的树枝停下，投下茂盛的影子静静在阳光下交织出一缠绕的捕梦网。
一个约定成为这一年的结局。
四年后，宁城机场。
舒念面上覆着一副墨镜，卷成大波浪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殷红的唇是十分完美，搭配着身上大红修身的长裙，好一个都市丽人。
机场里纷来往至的人都投来惊艳的神色，为舒念张扬的气势，也为对漂亮的喜爱。
行李箱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滚动，引起地面震动，发出轱辘声，机场无数的行李箱滚动，以舒念为中心，带来一场欢愉的奏乐。
悬挂在大厅的屏幕一闪，航班信息再次刷新，京城至宁城的飞机已经降落，外头的阳光正好有一缕穿透了机场大厅的玻璃，落到舒念修长的手上。
莹白到透明的手指缓缓举起，把墨镜摘下，勾着墨镜脚轻松垂在身侧，桃红的眼妆把那一双圆眼勾勒得妩媚娇艳。
舒念微微一笑，引得隔壁一位男士心头一颤。
“你好，请问能加一个微信吗？”男士鼓起勇气上前，绅士地询问。
舒念圆圆的眼带着讶然，随后摇摇头，歉意又坚定道：“抱歉。”
男士理解地点头，带着遗憾离开，在离开前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话：“小姐你今天很漂亮，你等待的那位先生见到你的时候一定很高兴。”
舒念被这句话逗笑了，咯咯咯地微弯下腰：“谢谢，我也相信他会很高兴的。”
一阵喧闹从远处渐渐近了，刚刚下了飞机的人群涌出，穿着职业装的高管，扶着老人的中年人，青春洋溢的青少年。
机场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样的人，以及各色各样的人生。
澄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光亮可鉴的平面上倒映出对方裁剪流畅的西裤。
扣着袖扣的手腕上还佩戴着一个腕表，价值不菲的手表折射着银光，修长的手握住行李箱的把手，虎口处的疤痕一如既往，温柔又细腻。
“舒念。”
低沉的嗓音在舒念身后响起，成熟的古龙香水味一丝丝地散开，在舒念的鼻尖缠绕。
她猛地转身，圆眼翘起，细碎的星光从天际划下，落到那双璀璨的双眸当中，蜷缩的发顺着她的动作扬起再垂落，勾勒着她歪着的头。
“宋南陌，好久不见。”
距离上一次见面有多久呢？
一年零三个月，四百五十五天。
四百五十五个日日夜夜，一个春夏交替。
“欢迎回来。”舒念展开双臂，唇边是灿烂的笑意：“你不抱抱你迟到了四年的女朋友吗？”
宋南陌松开行李箱，一个箭步上前，把心心念念的姑娘搂入怀里：“迟到了五年的女朋友，现在来接我回家了吗？”
攥着手中揉滑的西装布料，舒念把头靠在宋南陌宽大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莫名滚烫，红了一大片。
“所以我是有男朋友了吗？我从成年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已经是我能够忍耐的最大限度咯。”舒念用下巴蹭着宋南陌，撒娇。
“迟到五年，我很抱歉，女朋友，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呢？”宋南陌轻笑，声音是舒念最爱的那种调调。
周围的人都投来友善的目光，双双会心一笑，为这对终于见面的小情侣送上由衷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