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烧烤
树上还剩薄薄一层将化未化的白,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踢上树干,受到晃动的枝干簌簌动弹,向已经冒出尖牙的绿草地洒下这最后的冻雪。
连绵的红色染满整个烧烤炉,不锈钢烤网平铺在碳上,蔬菜肉类齐整的排序,让灼热烘烤熟食物。
舒念盯着眼前的三根烤肠和一根烤玉米,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最后烤肠和玉米变成漆黑一片的事实给她狠狠敲上一个脑瓜。
钟晚噗噗地捂着肚子笑,把舒念拉离烧烤炉:“行了行了,你先歇会吧,饶过这些已经死了还不安生的可怜鸡鸭鱼肉吧!”
舒念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线不崩塌,恹嗒嗒坐在陆诗身边,翻出扑克牌玩起钓鱼。
手上的牌渐渐变薄再重新积累,反复往返,舒念和陆诗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把手上的牌一丢,一个端坐在轮椅上,一个屈腿坐在垫子上。
陆诗和宋南陌极为相似的眼眸透出笑意,全然不见初识时的懦弱胆怯。
陆诗面对外人会下意识地紧张,无法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活动,面对和儿子相熟的舒念和钟晚等人她才能勉强放下戒心,让自己舒缓平和。
常年不是去厂里工作就是在家待着,陆诗也忆不起上一次敞开心扉在外游玩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在车祸截肢之前吧?
初雪消融的露营地,距离十分远的其他露营者,都给她营造一个极其舒适的空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陆诗的性情更加靠近还未残疾的时候,温和的,充满热情的女人。
钟晚端着一盘烧烤过来时,面对的就是两人一起仰头望天的画面。
舒念摊开双手,并排拢在一起,捧住如水的月光,月华在洁白的指尖流转变动,敞开的天地是沉黑的,独有月亮是唯一的光源。
这点光不仅仅落在舒念的手掌,还镀在舒念的发丝上,衣服上,闪烁着银亮色。
优美得如古画里沐浴月光而生的山鬼。
钟晚毫无顾忌地把香喷喷的烧烤放在野餐垫上,冒着热气喷涌着麻辣鲜香味道的食物顷刻打破这不似人间的场景。
招呼过陆诗吃东西后,钟晚手指用力拽住舒念的衣服把人从飘飘欲仙的广寒宫拉回红尘滚滚的人间,一串烤棉花糖硬是被钟晚凑到舒念嘴边:“我烤的棉花糖,尝尝看。”
舒念下意识就着钟晚的手咬下一块棉花糖,外表烤得酥脆的表皮咬破后里面绵软的夹心充斥口腔,被高温烤融化的糖入口即化,在味蕾上疯狂跳跃,带来口欲之快。
“好吃吧,我的手艺果然没有人能够拒绝,哈哈哈~”放肆的笑意没有丝毫掩盖,钟晚洋洋得意的神奇情让舒念有一瞬手痒。
“烤棉花糖有什么技术含量啊,是个人都能烤好好吗!”舒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那你烤一串棉花糖给我看啊!”
舒念:“”
不是舒念不敢去尝试,而是舒念那在画画上仿佛开了光的手一碰上料理就像被下了诅咒,做什么什么难吃,舒念想象一下她去烤棉花糖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毫不意外应该得到一串黑漆漆的干碳。
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健康着想,还是别了吧。
钟晚盘腿坐下,翘着小尾指抓住一串烤羊肉慢条斯理地啃。
舒念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烤肉上,刷过蜂蜜的肉泛着一股亮泽,加上撒上的细碎孜然粉等调味料,鲜香扑鼻。
挑剔地选了一串牛肉粒,舒念嘴唇微张,包裹住一整块牛肉粒,轻而易举地把它从签子上咬下。
在齿贝陷入肉感极强的牛肉粒时,饱满的汁水炸开,油光沾染上嫣红的唇瓣,如涂抹上唇釉般鲜艳。
“这怎么做的?”舒念惊叹。
舒家请的厨师也是不俗,也做过烧烤,但经他手的烤肉和此时吃到的烤肉完全不同,一个更偏重肉质的本味,佐料不多,一个则以爽口味重为主,更符合大众眼中的烧烤。
吃惯家里厨师做的烤肉,此刻这麻辣鲜香的烤肉让舒念感到新奇。
“好吃吧,也没什么烧烤技巧,就是腌料是自制的,我爸以前不是在酒店工作吗?有时候会和同事到处逛,吃各种小吃,这个烧烤腌料是他一个同事自己研究出来的,但是不符合酒店餐饮的规格,最后就是自家亲朋好友烧烤时才派上用场,不过听说我爸那个同事也辞职了,好像是不是想要搞一个烧烤摊做生意”
用来盛放废弃竹签的锡纸盒愈来愈满,三个女人围着中间的烧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主要是舒念和钟晚在讲,陆诗在听,气氛和谐至极。
宋南陌和魏沈亦也带着刚刚烤好的一批食物放在野餐垫上。
钟晚举着竹签你侬我侬地和男朋友互喂,把狗粮当成水成吨灌给其余三人。
舒念一脸嫌弃,扭过头不再往钟晚方向望去,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烧烤往宋南陌面前推了推:“你们光顾着烤没怎么吃,赶紧填填肚子,不然都快被我们吃完了。”
宋南陌一顿,疏远地道谢,余光瞥到陆诗专心致志地吃着手里的烧烤,并未意识到什么才卸下心里的忐忑。
注意到宋南陌的动作,舒念细长黝黑的睫毛颤了颤,掩盖住她所有的心思。
无数的猜测和幻想如裂开的冰面,骤然分成无数碎片,不再似以前那般坚硬无比。
宋南陌的虎口抵着竹签,刚好和那道疤痕搭建在一起,好一会才把一串牛肉吃完,在烟熏火燎的环境待久后有些腻歪,对于油腻的肉串并没有太大的胃口。
烧烤炉上还架着好几个锡纸盒,浓郁的蒜蓉味在空气四散,像张扬的丝线缠绕在血管密集的鼻尖,牢牢把控住人类的嗅觉神经。
舒念转着手上的可乐易拉罐,在最诱人的香气中却望着钟晚小两口出神,半阖的圆眼里是不易察觉的艳羡。
或许她做错了,缘分从来不是用来衡量感情的标准,而他们只是比别人多一些缘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