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糖水
在经历了一盘水大半泼到地上，剩下一半撒到灶台差点把点燃的煤气扑湿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宋华终于忍不住把人轰出厨房开始收拾。
舒念和隐晦往厨房瞄的范宇鸣面面相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放过大家吧。”范宇鸣十分诚恳地给小徒弟建议。
哪怕舒念在范宇鸣心里的滤镜再怎么厚也阻挡不了她炸厨房的恐怖举动。
舒念的手适合画画，不适合握刀掌锅。
舒念：“”
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会，舒念松懈地瘫在竹沙发上，跟骨头被抽了似的，心中无波无澜，仿佛进入贤者时间。
范宇鸣瞧得眼疼，提起用得只剩下浅浅一层的抽纸丢过去，正中舒念的肚子。
“没事干就去帮我把花浇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疲懒。”
肚子被东西轻飘飘地掠过，隔着不算厚重的打底衣，有点痒，舒念把抽纸重新搁置回桌面，鲤鱼翻身打了个转，没动弹。
“饶过你那花吧，大冬天的叶子都秃了，再浇水它就得死了，让它存点生气来应对这个寒冬，好人一生平安。”
在厨房一事上毫无天分甚至可以称上一句厨房杀手这件事对舒念打击十分大，看这孩子都开始说胡话了。
煮好的椰汁西米露盛了三碗用木质托盘运到客厅，宋华把浅浅的一层糖水塞到范宇鸣手里：“你的。”然后满目慈祥把装得快要溢出的碗放在舒念面前：“快吃吧。”
变脸之快让范宇鸣目瞪口呆，但不敢有丝毫异议。
上一次的体检范宇鸣的情况并不算好，宋华看到他体检单的那一瞬就甩了脸，他可不敢去挑老伴的神经。
一黄一蓝两个保温杯，宋华极其有耐心地再次和舒念强调：“蓝色这个装着糖水，黄色的这个装着热水，别搞错了”
舒念嗯嗯迎合，心思早已经飘到楼下去了。
宋华看出舒念的心不在焉，把两个保温杯装进袋子里，挂到舒念手腕上：“走吧，女大不中留。”
舒念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在暧昧的楼道光线里清丽的脸庞如缀光华，流光溢彩间是最细腻年轻的少女神采。
微弯的细眉，含水透光的眼眸，圆眼拢着情意成了月牙，无忧无虑，一往无前，是如珠如宝被人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啊！
就这样长大了，开始喜欢人了。
宋华五味杂陈，仔细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由衷希望小姑娘的往后能一如既往的一帆风顺，不知愁滋味。
舒念哼着歌脚步快速交错，蹦跳着下了楼，手上的袋子晃动，在她软嫩的手上勒出一道红痕，被她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
一缕风越过沉眠的枝丫，渗到楼层中间，绕着舒念转了一圈，如诉春来。
“宋南陌！”
怀抱宣传单的青年眉眼染上疑惑，朝身后的同学望去，却未发现有谁在唤他。
“宋南陌！”
又是脆生生的一声叫唤。
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少女笑靥如花，细长的睫毛闪烁扑动，黑得发亮的头发在冬阳下染上金色。
那双没有沾染风尘的手握在宋南陌深黑的大衣上，趁人不备把人拉入楼道里。
“你怎么在这儿？”宋南陌捂着手里泛起金属色泽的保温杯，满目不解。
舒念还拿着装热水的保温杯，偏过头避开青年的视线：“我老师在这儿住，刚好看见你就给你装了点热饮下来，快喝吧，暖暖身子。”
蓝色的盖子掀开，氤氲出朦胧的小世界，宋南陌嗅着空气中暖甜的味道，浑身的冻感都消退大半。
西米露的颗粒感很强，在舌齿间被挤压，弹性柔韧，中和椰汁的浓郁滑顺，加的糖分不多，却足够暖入心脾。
“好喝吗？”舒念期待地问。
“好喝。”宋南陌十分真诚地回答，撇过头对上舒念的视线，徒然愣住。
漂亮得惹眼的圆眼倒映着他的身影，反射光泽的瞳孔聚拢倒影周边的光，在纯黑的瞳底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烘衬他的模样。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怔愣，对方圆眼弯成月牙，他的倒影失真，成了一片满是波澜的湖底，清浅又深不可测，一眼望到底又无法准确把握住里头有什么。
依旧稚嫩的脸，在最漂亮无忧的年纪里，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变动，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关心，没有任何遮掩，暴露在天地间。
掩盖着厚土下惊心动魄的山火，不过一瞬便连了天。
冰凉的空气透入肺部，把刚刚的热量带去，深深地呼吸参透宋南陌内心的不平静，过往的所有连同猜测勾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愈发紧密地捆绑住他。
宋南陌很冷静地把保温杯拧上，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般递还给舒念：“谢谢。”
蓝色的保温杯重新装回袋子，黄色的保温杯无缝衔接出现在舒念的手上，极为显眼地出现在宋南陌的眼前。
“这里面是热水，别喝冷水了，对身体不好。”
关心的话落下，大片的弱水下是无法度过的竹筏，溺毙在无法逃离的死亡之地。
宋南陌闭了闭眼，心下一横：“不用了，我们三点就回学校了，活动很快就要结束，现在大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我”
不远处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学生把借用的桌子搬回保安室，帐篷拆下运到仓库，印证宋南陌话语的真实性。
“我要回去帮忙了，谢谢。”话罢宋南陌转身离去。
依旧礼貌诚恳的话语，舒念莫名听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想要把人再留下说几句话却无从说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南陌离去。
坐上回恒大的大巴，宋南陌头抵在座椅上，隔绝周边热闹的响动。
回忆一帧帧在脑海里闪现，记住的，遗忘的，每一个细节。
最为普通的交往，分寸有序。
他不懂那让他无所适从的，捉摸不透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
可宋南陌没有意识到，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