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木雕
“师姐，出去走走不？”舒念拉开窗帘，任由傍晚余晖洒进房间。
李淼淼刚刚收拾完行李，此刻趴在床上，脸埋入被褥间，闷声闷气道：“我不去了，我得补觉，在飞机上没睡着，现在又累又困。”
听李淼淼的声音越来越轻，舒念轻手轻脚把李淼淼翻了个身，把搁置在床边的大衣盖在她身上，让她睡得舒服些。
有些年岁的木门吱呀一声阖上，像是透过漫长岁月流淌出来的时光，明明是响声，却带有一股悠然宁静，伴随李淼淼清浅的呼吸停止，隔开两个不同的空间。
明凤镇不似凤凰古城那样的著名景点，靠古城建筑构建出一个藏在现代社会里的古色古香，它满是平房和不过五六楼高的居民楼，除却用于交通的大马路，其余的一切都是狭小的。
这样的小城镇有很多，它们被遗忘在飞速发展的现代城市外，停驻在g国刚刚发展起来的时光里。
舒念依着民宿老板给的路线，从街头慢悠悠地踱步到巷尾。
用毛巾擦拭得澄亮的玻璃橱柜反射着太阳最后的余光，竹编陶罐聚着那点光安静地待在橱柜里，角落处一朵小小的蓝色塑料花是这里最鲜艳的颜色。
越过凸出的展柜，舒念推开木质门，手指从放在门口一边的大花瓶掠过，落在架子上，轻轻在陶瓷小猫红彤彤的脸畔处点。
干燥的狗尾巴草竖在棕色的半人高花瓶里，明明是柔软至极的物件，完全干枯后却带着锋利的弧度，像一个守护这间小店的武士。
守在柜台后的老板手撑着头打瞌睡，听见声音眯眼打量舒念一番，眼睛又沉沉阖上，整个人懒散地倚在墙壁上。
柜台下摆放着一沓叠放在一起的篮子，贴在木柜的白纸上有着一行漂亮的毛笔字，洒脱大气，‘有要求就自己拿’，字是漂亮的，可惜和内容不太搭配。
舒念看见这行字抽了抽嘴角，骨碌碌地扫视一圈，眼神最终落在一排木架子上。
小店里放的东西很多，批发进的漂亮本子和笔，精巧的玩具和小姑娘喜欢的小首饰，还有一些普通的日用品，囊括了几个年龄段的需求，杂而不乱地摆在一起。
唯独舒念看中的那排木架子上，整齐地摆了一排木雕，跟其他批发的小玩意相比，这些木雕很少，却个个惟妙惟肖，凭舒念的眼力能看出这些木雕都是纯手工制作的。
舒念手指握住一个玉兔捣药的木雕，放在从门口顺来的小篮子里，脚步轻快地越过架子，又零零碎碎地拿了些小玩意。
等舒念满意地揽着小篮子到柜台结账时，老板眼睛还是睁不开的，迷迷糊糊伸手，在舒念怀疑老板能不能算准数时，老板抛出一个数字就靠回墙壁不哼声。
舒念无语一瞬，扫二维码把钱付了，撑开老板搁置在桌面上的塑料袋小心把木雕全部装好。
“老板，你这里的木雕都是从哪里进货的？”
“老巷。”老板梦魇般哼唧，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样，声音朦朦胧胧听不清，像是从很深远的地方传来。
舒念：“”
眼见从老板这里问不出什么，舒念也没有在小店这里蹉跎时间。
同样的问题从小店的老板转移到民宿的老板身上。
用指甲板搓着指甲的老板温吞地抬头看了舒念一眼，低头继续磨自己圆润的手指头：“在老巷那边。”
舒念瞪圆着眼，和民宿老板对视，好似小学生般忍住眨眼的冲动，仿佛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最后败下阵来，舒念投降般点开千度地图，然后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发呆。
民宿老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手上打火机咔嚓一声，猩红的火光在已经完全变暗的室内透出幽深的一点颜色。
民宿大堂的灯猛然亮起，老板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长长地吐出烟雾，在这清浅的雾气中，那张艳色的脸更加高不可攀。
“老巷是我们自己给取名的。”老板歪头说：“天黑了，早点休息吧，老巷那边乱，晚上别去，明早我叫对面那个便利店的小伙子带你去，不过得给人家点辛苦费哦，带路也不是白带的。”
七点多的天还是薄薄亮着的，在便利店里打工的那个姓严的小伙子哈了一口气，白雾飘到空气中，很快又消失了。
舒念小口咬着手上的糯米鸡，荷叶的香气混杂糯米的软糯，外表那层厚厚的糯米咬开后露出里面满满的馅料。
老巷的早上并没有看到民宿老板说的那么恐怖，不过在角落里能看见挺多垃圾，还有宿醉人散发着恶臭味的呕吐物。
被水汽氤氲生长的青苔不断死亡繁衍，留下一片深重的绿色，往上看去是锈迹斑斑的水管和住户的铁栏杆。
几个老人腋下夹有象棋盘，手上的象棋子哗哗作响，结伴往这老巷子外走，栏杆里的老夫人收拾洗过衣裳，晾晒到充当晾衣架的竹竿上。
早早推着小车出来卖早餐的中年男人停驻在老巷边，留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通道，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拭汗液，不一会又推着车走了。
舒念咽下最后一口糯米，捏着塑料袋子四处看，想要找个垃圾桶。
姓严的小伙子纳闷：“你在找什么？”
“垃圾桶。”
“这边没有垃圾桶。”他随意指了个角落：“直接丢那儿就是了，会有人打扫的。”
舒念脸上露出迷茫，她接受过的教育和观念都不允许她随意乱丢垃圾，她不懂在这个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男孩对于乱丢垃圾这种事情为什么如此习以为常。
“我先拿着吧。”舒念收起脸上的迷茫，淡淡回了一句。
姓严的小伙子似乎看出舒念对他的话不太认同，也就不再多话，领着人到了一栋矮房前说：“就是这家，我在外面等你。”
舒念感受到他的疏离，不过她本身也没有想要和他深交，无所谓地点点头，推开掩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