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露台聊天
颜如芷一个人站在露台处，望着空荡的谢家花园若有所思。
“嫂子？”谢和瑾拿着手机，正好路过，“……你没事吧？”
“有时间的话，聊两句？”颜如芷说。
谢和瑾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走到了颜如芷的旁边。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颜如芷突然开口。
谢和瑾猛地回头，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嘴上笑着说，“哎，嫂子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这话严重了。”
颜如芷盯着眼前人，“不用装，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说着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也没有多喜欢我自己。”
谢和瑾属嘴角都是微笑唇，整个人一团和气，表面看着比谢和昶看起来要好接触许多，但他身上才有一种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颜如芷和谢和瑾接触了几次，从一开始在谢家花园，再到后来几次，他表面看着再热乎，可话里话外都带着审视。
颜如芷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有些忐忑地开口，“……他们对我很重要，我也想再多了解他们一点。”
谢和瑾收起了脸上的笑，也没看身旁的人，突然叹了口气，承认，“没错，我不喜欢你。”
颜如芷并不意外。
“你是没看到我哥前几年的样子。”谢和瑾扭头看向颜如芷，“他像个行尸走肉，如果不是有冉川，他……不可能撑过来。”
“你走得悄无声息，也很潇洒，还是个假身份，可苦了别人。我哥只能拿着冉溪这个名字，开始调查。从国外到国内，但凡有一点消息，他都会亲自跑过去确认。我都不敢相信，他每次满怀希望，却又再次失望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冉溪是颜如芷曾经使用的化名，随母姓。）
“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他会喜欢谁。”谢和瑾看了眼颜如芷，似是在认真打量，“你是不知道他，其实不太好靠近，小时候可是我们这些小孩们最怕的‘别人家的孩子’，关键这人还是自家人。每次大人说起来，啧啧啧，那场面……我们这些给他垫脚都不配。”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谢和瑾摇了摇头，虽然嘴上在抱怨，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从来没依靠过家里，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虽然他坚持上普通学校，可成绩就是最好的那位。初中就因为参加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被顶级大学的教授看上了。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非常聪明。家里人都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一直就认定他是我们这一辈里的……继承人，不过他自己并不感兴趣。”
“他和我说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颜如芷说。
“他和你说过这事？”谢和瑾有些惊讶，“……谢家毕竟很大，他又很出挑，还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事。”
“他说是谢家曾经的合作伙伴？”
“……”谢和瑾脸上露出讽刺的笑，看向远方，“也许吧。”
颜如芷也看向原处，喉头微微哽咽，“他的……父母了？”
谢和瑾所带的讽刺更重了，“一对极其自私的人。”
他扭头看向颜如芷脸上诧异的表情，“我那伯父伯母，除了长相之外，最值得说道的就是狠心了吧。孩子刚出生，就为了追求各自的生活，瞒着家人签字离婚，谁都不要孩子。”
颜如芷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阵心疼。
“他们算是家族联姻，生完孩子，留完所谓香火，就开始追求各自的幸福了。至于孩子……哼，只是他们获取财产和自由的筹码而已。”回忆起这对夫妻，谢和瑾满脸不屑。
“所以……我哥他一直都很独立，也……很孤独。他对大家族的生意不感兴趣，从小到大就用邢非这个名字生活在学校中，以前是学生，后来是老师。他说在学校里，会感到自在，他……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很讨厌大家族的这一套。他更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
颜如芷终于明白为什么作为谢家人，他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甚至都不像普通的“富二代”。
“他结婚也没告诉家里，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冉川已经出生了……我去国外找他时，真的一下子根本没认出来那是他，胡子邋遢，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经质，只知道抱着电话，说要等……冉溪的消息，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颜如芷放在身旁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眼前有些模糊，就听谢和瑾继续说。
“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没有什么归属感，也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所以，你离开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问题。后面还是冉川身体不好，大病了一场，才让他振作起来。他说……不能让川儿变得和他一样。”
谢和瑾说到此处，看了一眼颜如芷，这才发现她眼角的泪落了下来。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想到我哥经受的那一切，挺为他不值得。不过，我只是个旁观者，我的意见并不能代表什么，能找到你，他和川儿都很开心，我也只希望……他们过得幸福。”
谢和瑾摸了一下口袋，没有纸巾，只好继续说，“……之前我对你的确是有意见。你们好不容易重聚，我哥全都围着你转了，自己的事业他也根本不在乎。……可你为了你家里那点事，扭头就一幅要和他分手的决绝，我……就是吧，也挺为我哥打抱不平的。你不知道他刚找到你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声音都颤抖，可你就光把他和川儿忘得干干净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对不起。”颜如芷声音有些颤抖。
谢和瑾有些诚惶诚恐，“哎，你可别对我说这话。我哥……他估计也不需要。你知道发现那些造谣你的帖子的时候，我哥他都快气疯了，让我直接安排人把整个公司都封了。”
谢和瑾回想起来就觉好笑，“真的，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的不讲情面。他……就是吧，碰到你我就觉得不太认识他了。你知道吗，那天他甚至和我说，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可以离开大学，回到谢家做事。”
颜如芷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眼前已是模糊一片。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她知道自己亏欠很多。
“我和你说这么多，也不是想让你愧疚，只是我不说，……他自己应该一辈子也不会主动告诉你。”谢和瑾说。
谢和昶的性格向来如此，从不会主动喊疼，也不会主动抱怨。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冷吗？”谢和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两人一起回头，看他手上拿着件女士外套。
颜如芷伸手擦了擦眼泪，冲着他露出了个笑容。
谢和昶看她眼睛红红，眉头皱了起来，谢和瑾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啊，那啥，你给川儿洗好澡了吧？我带他睡觉去。”说着，也不待两人回答，侧着身子，避开谢和昶，就匆忙跑出露台。
“你小子给我回来。”谢和昶沉声说道，不过只看到了个背影迅速跑走。
他把手上拿着的外套披在颜如芷身上，顿了一会儿才说，“……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介意，也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话多，他……”
谢和昶的话断在了嘴里，因为颜如芷突然垫脚，伸手抱住了他。
“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谢谢你。”颜如芷将脸埋在他的胸上，任眼泪流下，“谢谢你……经过那么多事，依然没有……放弃我。”
谢和昶从一开始的惊讶，到鼻头微酸，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紧紧回抱住怀中人，他低头用嘴唇蹭了蹭她的头发，能闻到她身上独属于她的香味。
“我为什么会忘了你了？为什么会忘记川儿？世界上我最不想忘记的，就是你们。”颜如芷带着哭腔说道，“你能原谅我吗？我以后……再也不会……我之前并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们，只是，我还有事要做……可是我说过那些话之后，就后悔了……我不能放弃你们，我也不……舍得……舍不得川儿，也舍不得……你。”
她说得颠三倒四，但是谢和昶全都听明白了，他轻抚着她的背，小声安慰。
“……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谢和昶压住喉头酸涩，声音微颤，心中却难得平静。
抬头，月朗星稀，照得空荡的花园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