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偶遇奇怪父子
引子
寒冬夜晚，冷风徐徐，颜家大宅的院子里却是一派温暖热闹的景象。
辉煌明亮的灯光将院子里装饰得焕然一新，衬得中间富丽堂皇的别墅更加耀眼。
穿着精致华丽的宾客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服务生端着雅致精美的食物和酒盘穿梭在人群间。
院子的一角赫然是一支近二十人的小型交响队，悠扬的音乐飘荡在这片高级小区里，也飘到了宴会主人家的书房外。
三楼书房的窗中微微透出光来，一男一女正相对而站。
男人头发乌黑，穿着精致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身材挺拔，要不是脸上、脖子上的皮肤透露出苍老，说是年轻人也不为过。
他是颜家主人颜成钧，也是宴会的主角，今天，是他70岁大寿。
额头处一缕头发掉落，破坏了他精心打造的外形，此时脸上不见喜色，反而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呵斥，“我们夫妻俩的事，你一个外人又知道多少？”
“是啊？外人。你拿着这样的幌子，哄骗了多少人？”说话的是个打扮同样精致的女人，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出头，此时一袭黑色长裙，搭配红唇，明艳晃人眼。
“一切本来就是她的错，你一张嘴又能改变什么。”颜成钧还有一院子的客人，即便发火，也压低声音，“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当真以为我筹谋多年，只能空口白牙的和你对峙？你不是最在乎脸面吗？明天我就接受媒体采访，让南城所有人都知道你虚伪丑陋的嘴脸。”
女人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你会众叛亲离，你想要的名声，你的产业，你一辈子的努力和期望都会成为泡沫。”
“你给我闭嘴。”颜成钧上前，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脸上青筋暴起。
被掐住脖子的女人因为缺氧脸上逐渐泛白，表情都变色了，但是仍然艰难地挤出话，“你会……身败……名裂，你会成为……阶下囚，人人喊……打。”
颜成钧目眦欲裂，愤怒冲昏了头脑。
女人身体下意识求救，双脚不停地踹，双手攀住他的胳膊，使劲敲打，身体逐渐瘫软。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颜成钧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与多年前的记忆重合，猛地松开手。
女人剧烈咳嗽了几声，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眼前一片漆黑，她用手肘支起身子，却不放弃，仍然断断续续开口，“……你以前……掐死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娴熟？……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刚才往后退了几步的颜成钧猛地低下身子，再次掐住了眼前女人的脖颈。
这一次，他眼中满是狠戾，再也没有松手。
他的愤怒已然褪去，手上还在使力，头脑也逐渐清醒，快速的盘算着，刚才没有人看到她上楼，这是他的书房，走廊里也没有监控。以他现在的身份，处理起来并不会太难。
想到这里，刚才的慌张已然不见，感受着手下的人逐渐没了挣扎，抓着他胳膊的手失去力气，砰的一声耷拉在地毯上。
颜成钧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加大了力气，看着女人脸上逐渐泛青，脸上滑过扭曲的畅快，这是你自找的。
书房大门猛地被推开，端着蛋糕的年轻女人尖叫出声，蛋糕应声倒地，也打断了后面一群人刚起了头的生日歌。
身着华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颜家的主人单膝跪地，脸上满是狰狞，双手紧紧掐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而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没了动静。
正文
“嫁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公主。”男人身着西装，单膝跪地，举着手里的钻石戒指，英俊的脸上满是自信。
颜如芷想，这是一场符合浪漫定义的求婚。
如果主角不是她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上午从别的女人床上醒来的男人，晚上就能够对着自己上演这么一出。
这是一间高级露天西餐厅，坐落在一处新建的艺术公园内，能够一边欣赏江景，一边看到十步之外散步的周边居民。
虽然这一家餐厅已经被包场，但无法杜绝旁边餐厅顾客的目光，甚至还有被吸引的路人停下脚步，好奇的张望。
这样的热闹，谁看到，都得多看几眼。还好人群中没有好事之人，不会起头大喊，“嫁给他。”
颜如芷今天并未刻意打扮，穿着白色的西装套服，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江边起了夜风，将她的头发轻轻扬起。
男人没得到答案也不见急色，而是朝旁边站着的经理点了点头，周边突然亮起霓虹灯，悠扬的小提琴声也适时响起。
“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我会一直等到你的回答。”
“就算你今天拒绝，我也能接受。我想让你享受这一刻。”男人名叫席恒，相貌英俊，举止潇洒。
这几句话，引得一旁原本屏息观看的人忍不住开始交流。
“哇，好浪漫啊。”
“这男的真不错，不给压力。”
“这对好般配，郎才女貌，我打赌她肯定会答应。”
“男神配女神，天经地义。”……
就在一众夸赞声中，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爸爸，这个姐姐应该是不想答应的，为什么这位叔叔要为难她了。”
这声音让原本一直维持微笑的席恒，嘴角一抽。
不少人朝着声源处看去，颜如芷也抬头看过去。
原是在旁边餐厅坐着个身穿小号西服套装的小正太，约摸四五岁左右，头发用发胶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小额头，两只大眼睛满是疑惑。
“不要瞎说。”小正太的爸爸背对着颜如芷，轻声呵斥，却语带温柔。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打扰……”腰背挺直的男人边说话，边转头看向这一边的热闹处。
只不过话未说完，原本动作颇为潇洒的男人打翻了旁边的红酒杯。
玻璃清脆的声响，惊得更多人向那边看去。
“爸爸！”小正太小声惊呼。
红酒完美的洒在了男人身上，他没有反应，仍是直愣愣的看向求婚的这边。
颜如芷随意看了眼，这样的男人有那样长相的孩子，倒是合理。
只不过这行为举止，有些鲁莽。
她很快收回目光，颇有些头疼地看向仍然单膝跪地的席恒，她今天当够了动物园里的猴。
颜如芷勾了勾手指，脸上带着笑，只不过这笑容未达眼底。
席恒就着跪着的姿势，身体向前倾，就听颜如芷淡淡说道，“这场戏就陪你演到这里，相信你已经有足够的照片向伯父伯母交差了吧？”
席恒脸上的笑容不减，挑眉，“不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
“这次我配合你演出，下次我演你的时候，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颜如芷说完，不待他回答，就站起身来。
周围人又被这边吸引了目光，男帅女靓，刚才交颈交谈的模样，好似亲热。
看到颜如芷笑着站起来，伸出手。有人已经不自觉的鼓起掌。
“我很感动，今天……”
颜如芷的话没有说完，又被一阵椅子拖地的声音惊到，她皱眉看去，竟还是那位小正太的爸爸。
此时的他正好站起身来，动作过大，带倒了椅子。
他站在原地直愣愣看向颜如芷，毫不避讳的目光，让人不适。
小正太有点被吓到的模样，一边惊呼着“爸爸”，一边急忙忙要跳下椅子。不过身高有限，差点栽个跟头。
颜如芷下意识伸手往前走了一步，还好那边的服务员眼疾手快，接住了小朋友。
男人这才回过神，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小正太，抱在怀里。
“很可惜，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颜如芷从那边收回目光，伸手扶起单膝跪地的席恒，“今天谢谢你。”
说完，拿起红酒杯，微笑的看向席恒。
席恒也拿起酒杯，脸上不见任何颓色，反而带着点喜气。
两人红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颜如芷小酌一口，小声说，“我就不陪你继续了，你请便，脸上好歹多点失望，太喜气洋洋，容易被人拆穿。”
席恒立刻调整表情，声音里透着一股决心，越挫越勇一般，“没事，那我就继续追，继续求婚。总有一天你会答应！”
旁观的人原本要为他尴尬，但看他大方应对，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越挫越勇，又收获一波眼神夸赞。
倒是有不少谴责的眼神看向颜如芷，似是在怪她不知好歹。
颜如芷无所谓，又喝了口红酒，放下杯子，施施然离开。
没再看一眼又要扮演失落者的席恒，反而是自然的往旁边的餐厅看了一眼，那对父子已经不在原处。
一场好戏落幕，围观人群也只得收回目光，和身旁人兴高采烈回味起来。
颜如芷避开人群，向停车场走去。
她今天一直头疼，刚又坐在江边陪着吹了一阵风，全身都有些不舒服。
想起明天还要给老爷子解释，头更疼了。
想到这里，她准备给助理发短信，还是要提早做好准备。
她想得认真，没注意周边环境，手机刚从包里拿出来，高跟鞋踩到颗石子，崴了一下。
手机还没拿稳，脱手滑了出去。
颜如芷低呼出声，蹲下身子，低头查看脚踝。
“姐姐，你没事吧！”一个童声惊呼。
颜如芷抬头去看，正看到小正太被人抱着，此时正扭着身子要下来。
抱着他的男人微微蹲下身子，将怀里扭动的小人放下。
那男人的脸便在昏黄的路灯下显现，已无当时的无礼直视，只不过眼里仍带着颜如芷看不懂的探究。
他与小正太一样，都穿着黑色西服，白色衬衫，此时白衬衫上还有刚才撒上的一片红酒渍。
颜如芷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小正太跑过来，像位小绅士一般伸手拉住颜如芷的胳膊，“姐姐，你扭到脚了吗？”
颜如芷并不喜欢小孩，可是好看又懂事的小孩总是能够得到格外宽容。
她本就蹲着，此时恰好与小正太平视，看到他眉眼里带着心疼，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我没事，谢谢你啊。”
颜如芷笑容真心实意，看到小孩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个蚊子，下意识伸手按上去。
小正太并没有躲，只眨巴着他的大眼睛，带着疑惑。
“没打到，蚊子跑了。”颜如芷看了眼家长，解释道。
男人捡起手机，递了过来，“还好屏幕没摔碎，应该不影响。”他的声音低沉，听在耳里很舒服。
“谢谢。”颜如芷接过手机。
“需要扶你吗？”男人接着说，指了指她的脚踝。
“没事，可以站起来。”颜如芷边站起来边说，“有这位小绅士扶我就可以了。”
小孩子都一样，能帮上忙总是很高兴，脸上显出得意，将背挺地更直。
颜如芷笑着低头看小正太，“谢谢你，多亏你帮忙。”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爸爸说，要照顾女士。”
小正太边说边害羞地揉了揉鼻子，说完又伸手去挠额头。刚刚蚊子停留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红色的小肿块。
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教养，离不开父母的言传身教，颜如芷不禁对一旁的男人改观。
“姐姐，我可招蚊子了，爸爸说我和妈妈一样。”小正太伸出手挠啊挠。
颜如芷在包里翻找，正准备说话。
一旁的男人率先开口，“川儿，叫姐姐不合适。”
前一秒才对男人改观的颜如芷：……
“啊，不能叫姐姐吗？那我叫什么？”被叫作川儿的小正太明显很纠结。
“和瑾小叔叔说，女人哪怕比你大很多，也要喊姐姐，这样才能赢得女人心。”
颜如芷：…………
眼前的男人眼角抽了抽，“下次不许再去和瑾院子里玩。”
小正太听闻脸垮了下来，惨兮兮的小模样，额头上的包肿的更大了。
颜如芷从包里拿出止痒液，想给他涂，快摸到小脑袋又急忙停住，扭头转向一边，递给一旁的男人。
“我平时用这个止痒驱蚊，你看看小孩能不能用。”
“应该没问题。”男人接过时两人的手指接触，她能感到从指尖处传来的温热，不适的将手赶忙放下。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身高近一米七五，男人仍然高她许多，此时低垂着头，眼睛仍然盯着她看。
颜如芷心中不悦，微微皱眉，往后撤了一步。
看男人仍然没有给孩子擦药的准备，也懒得再多此一举。
她拨出电话，让司机来接人。挂断电话后，将定位发到司机的微信上。
“你有司机接啊？”川儿好奇的昂着头问。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颜如芷低头回答。
男人蹲下身子，向川儿招手，“过来。”
说着先将液体喷在手上，才慢慢的抹在孩子被蚊子咬的地方。
倒是挺细心。颜如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随后啪的一声拍在胳膊上，很好，这种昏暗又植物多的园区，简直是吸蚊体质的地狱。
川儿靠在他爸爸的身上，看过来，声音里带着惊喜，“你也被蚊子咬啦。”
颜如芷想捂额，看到同类，倒也不必这么高兴。
男人单手抱起孩子，向前一步，又将止痒液递了过来，颜如芷抑制住往后退的打算，伸出手指捏过瓶子，随意向胳膊喷了喷。
小正太伸手挥挥周边，讨喜道，“我帮你赶走蚊子。”
颜如芷本不愿与这陌生男人有交集，只这孩子实在可爱，又不能不搭理，便又抬头对他笑笑。
“姐姐，我看你总觉得眼熟，可能这就是和瑾叔叔说的有缘。”小正太说得一本正经，又突然想起来刚才爸爸说不能叫姐姐这个称呼，一脸纠结地抬头看她。
“爸爸说不能叫你姐姐，可我又不想叫你阿姨，我可以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颜如芷：……这叫和瑾的真不是在乱教小孩吗？
颜如芷的车恰好驶来，司机将车停在一旁，小跑着下车，打开车门。
“我叫颜如芷。再见小朋友。”她看着小正太认真回答。
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男人，继续笑着对小正太说道，“小朋友，以后长大了千万别一直盯着女人看，这样会被认为是坏人哦。”
指桑骂槐，她本来想说变态，也想说色狼，但怕教坏孩子。
男人本就低头看着她，闻言，眼睛也没有移开，倒是嘴角微微上扬。
“颜如芷。”男人喊她的名字，一字一顿，像是在回味，“下次见。”
她翻了个白眼，想说没有下次，不过听到小正太也高兴说，“下次见。”
她只好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颜如芷坐进后座，也挥了挥手，司机将车门关上，同时礼貌的向站在那里的一大一小礼貌告别。
司机叫姚海，四十岁左右，在颜家已有近二十年时间，平时话比较少，但礼数周全。
车刚驶出去，颜如芷就扭头看了眼还站在路灯下的父子俩。
小正太还在挥手，而那个高大的男人仍然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小姐，是你的朋友吗？需不需要送他们回去？”姚海看到她还在看后面，减慢了车速。
颜如芷收回眼神，道，“不用。回老宅。”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