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拾柒不知道童年是什么，更确切的说，是他没有童年的记忆。
他记得最久远的事，就是战舰驾驶舱内稀薄的空气，让他缺氧的那种感觉。他日复一日的徘徊在驾驶舱，医疗舱，实验舱之间。每天要注射大量的针剂，服用各种花花绿绿的药片。刚开始会感觉心悸，坐上驾驶舱战舰刚启动那会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像是快要从喉咙跳出来。可能是那种感觉太痛苦，太深刻，拾柒才会有这段记忆。
后来，也不知道是第几年，医疗舱的教授病故，接手他工作的是崇暝。拾柒没觉得崇暝年纪轻轻能做医学博士有多厉害，就像崇暝也没觉得拾柒有多么与众不同。他们只是医生和“病患”。是的，拾柒感觉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每天胸口都很痛，经常痛的睡不着觉。今天他刚下战舰，心跳飞快。拾柒已经3天没睡了，指不定哪天就痛死了或者是困死了，他心想。
每天都有大量的战友加入，同时也会有大量的战友不知所踪。新加入的战友总是抱着好奇、试探的心态与拾柒搭讪，在他们眼中，拾柒是与众不同的。他比其他人要纤细、要漂亮、要年轻；而老战友从来不会跟拾柒说话，因为他们害怕。在他们眼中拾柒是银河的杀神，他比所有人都要残忍，果决，坚毅。
拾柒不想说话，不是因为高冷，而是因为他好痛，痛到不想说话。
“这东西应该能让你好过些，但是之前没人用过，你要试吗？”崇暝手心里躺着一片小蓝药。
拾柒直接吞了。
拾柒当天睡了个好觉。
“那药还有吗？”拾柒隔天下了战舰问崇暝，太久不说话，嗓音有点哑。
“有，但是你需要跟我做个实验。”崇暝勾起嘴角。
崇明把拾柒带到一个独立的实验室，里面是各种水箱，水箱内装满各种颜色的液体。
“这是我的毕业论文，需要向一个精神控制值很高的病变个体采集部分数据。”崇暝把手覆到一个空着的大型蒸发皿上，蒸发皿亮起红光，“你在上面站1小时，我就给你药。”
拾柒刚要走上去，崇暝拉住他。
“把衣服脱了。”崇暝挑了下眉。
拾柒两下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吃个药真麻烦，拾柒心想。
看着蒸发皿侧面的电子屏幕上跳动的各种测量数据，崇暝兴奋极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身体机能没有一项符合地球人，真是有趣，崇暝心想。
在那之后，每天拾柒下战舰，都会去崇暝那拿药。崇暝每天给拾柒的药颜色都不一样，拾柒不知道它们的成份有什么区别，但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日益好转。先是心跳不那么快了，再是晚上能睡着觉了，然后胸口没那么疼了，现在上战舰也不痛了。拾柒甚是欢喜，话也变多了，当然只针对崇暝。
“他们明天要让我开‘破晓’。”拾柒道，“那帮专家新做出来的战舰，据说是全宇宙最nb的。”
“怎么个nb法？”崇暝按了下水箱上的按钮，蓝色的液体平面缓缓下沉，露出拾柒青白的肩，高耸的锁骨。
“刚才跟我吹了好久，但是我忘了。”
“‘破晓’跟‘熹微’‘曙光’一样都是s级战舰，唯一不同的是，‘破晓’是为你量身定做。”崇暝拿了条毛巾，披到拾柒肩上。
“嗐，他们这帮狗东西，就是包装产品稀缺性，让我更努力给他们卖命！”
“定制一艘s级战舰需要耗费联华1年的财政收入，需要100名科学家，200名工程师，300名编程师，数千名顶级战舰驾驶员数以及日的实践。”崇暝把一管绿色针剂，沿着拾柒的动脉注射进去，“‘熹微’‘曙光’都做了3年，‘破晓’做了10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他妈上次飞过联华，看到omega穿短裙扭来扭去没人安慰的样子，真可怜啊。帝国人口近10年负增长，我觉得在繁育后代上，我也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拾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秋天火大，明个给你配点降火的。”
“降你妈个头，我要败败火。哥们儿我快分化了，你多少理解一下啊！”拾柒怒吼。
“你应该是很难分化。”崇暝道。
“你才很难分化，你这辈子都是beta！”
“不好意思，两年前我就分化了，我是alpha。”
“什么？我不信，你都没有信息素的。你分化完了不早告诉我，天天跑这来看我脱衣服？你他妈有病吧！”拾柒提上裤子。
“beta感觉不到信息素，这是常识。另外，我每天都会打抑制剂。”崇暝非常淡定，“你最近话挺密啊。”
咋能承认自己之前不说话是怕疼呢，拾柒只好努力维持高冷。
拾柒记得第一次驾驶破晓那年，他刚年满14岁。神级银白色战舰击退异种人数10万光年，地球的上空迎来久违的和平。“破晓一出，银河无光”，他的战绩被写进教科书，他的故事家喻户晓。三艘s级战舰，数千艘a级战舰，上万架机甲，共同造就了英雄的时代；seven是时代的英雄。
拾柒终于得偿所愿的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尽情的体验各种刺激的活动，来弥补空白的人生。拾柒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空闲的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心虽然不似往日疼痛，但是却空了。
可能是没分化的原因。
拾柒问崇暝要促进分化的药剂，他知道崇暝一定有。
“这药我是有，但是我要告诉你两件事，之后你再做决定。”崇暝盯着拾柒欣喜的桃花眼道，“第一，你会分化成omega；第二，你能驾驶‘破晓’，是因为你的精神控制值能达到400。分化后，保守估计会降到300，到时候‘破晓’会变成一艘观赏品。”
拾柒知道，但凡有办法，崇暝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拾柒想过自己的人生，他这十几年为了守护帝国熬坏了身体，不知道余生有多久，难道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么？
拾柒痛苦地把手里的青色试剂摔了个粉碎。
“我这辈子活该就死在战舰上了。”拾柒心想。
十六岁那年，拾柒把周一接回了家。
小孩软软呼呼的，怪可爱的，捡回家还能给自己做饭吃。拾柒美滋滋的享受周一带给他的温暖，想要给周一一个正常的童年。空荡荡的房子越来越像家了。
拾柒觉着周一是个超级省心的孩子，学院联考成绩斐然，不抽烟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早恋不发脾气，体育十项全能……就这小样儿长大了不知道便宜哪家omega了，beta也行，他喜欢就行，拾柒心想。
唯一起争执的就是“要上战舰”这事儿。哎，也能理解，毕竟人家生父是周国华，周上将戎马一生，子承父业很正常。但是拾柒回想曾经的战友，流水线一样的奔赴星际，有去无回，就条件反射的拒绝周一上战舰。他不想让生死兄弟的儿子死在星际，他怎么舍得周一受一点儿委屈。
现在看来，周一之前的乖巧都是装的，这家伙会偷摸拿着自己的衣服□□！
拾柒觉得自己睡着了，又没睡着。大元帅梦中险些被周一气醒。
“别做了，他睡死了，明天也起不来。”楼上传来崇暝的声音。
周一仰头看到崇暝，关上了冷藏柜。
“你们应该是做过精神控制值的测试吧，测试值是多少？”崇暝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拿了个皮箱。
“153。”
“那是没分化的，现在来测一下。”崇暝把皮箱放到桌子上。
周一把手递过去，刚注射完抑制剂的针孔还在。
崇暝用采血器抽了一大管血，放到不同的仪器上。
“测个精神控制值要抽这么多血？”周一看向崇暝。
“还要测下你的信息素，各项生理指标都要测。”崇暝看到最先放的仪器亮起红灯，“精神控制值233，比冷刃还高，仅次于元帅。”
“拾柒不吃药，应该没有300吧。”周一想要矫正崇暝的称呼。他觉得seven过于疏远，那是属于元帅的称呼。
“有的。”崇暝说。
“他从出生起，精神控制值就在400以上，seven是为了驾驶破晓而生的。”
崇暝推了推眼镜，正在想一个能让周一死心，又不让周一伤心的方式。
聪明的医生发现事情很难两全，seven的身体健康似乎更重要一些。权衡利弊后，崇暝决定让周一伤心。
“我家有个人造人，你看到了吧。”崇暝对周一道，“她是seven的克隆人。知道我为什么‘造’她么？因为seven还没分化，不方便□□。”
“seven的身体，在14岁时我就看遍了。现在他也会脱给我看。”
“他晚上跟我出去，从来不喝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喝酒会损害脑神经。你的信息素是酒，他最讨厌的味道。”
“带你回来是因为周国华，你的生父是为seven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