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江羡是笨蛋
[江羡是笨蛋。]
稍显稚涩,看上去较为潦草却也行云流水的字体,已经有些褪色,但很是熟悉。
许清昼写的。
江羡略有些惊讶的挑下了眉,接着扯唇笑了笑,把纸张翻过来又看,除了这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贺卡应该是初中时候留下来的,那个时候比较流行这些,虽然她当时受林知鸢欺负,也有不少流言蜚语,但多数人对她还是有好感度的,她收了不少贺卡。
江羡又把纸张折叠好塞回去,用胶布粘好。
动作间她想起初中时候的许清昼,对她好似不冷不热的,但也没嘴毒骂过她,也不屑参与送贺卡这类的事情,相反给他送的人不计其数,桌肚里常常都是满满的情书或者各种礼物。
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小少爷脾性,通通视而不见全扔进垃圾桶里。
他会给自己送贺卡,并在里面塞了小纸写了这么几个字骂她,倒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
江羡又翻了翻其他的贺卡,确认除了这一张,其他的都不再有许清昼送的。
收拾整理期间她收到房东侄子贾先生的回复:[碎就碎了,本来质量就不好,放着也挡事,人没受伤就行。]
江羡:[我没事。那您的意思是照价赔偿还是买同款还原呢。]
贾先生已脱单:[不用赔。]
嗯?
贾先生已脱单:[也不用买同款,没那个必要。]
江羡看着这一行字,在想要不要试着提醒他一下,这公寓的真正主人是他的叔叔。
不过她隐晦觉得对方的口吻跟许清昼说的有点异曲同工之处,都是那么的随意淡然,一副有钱人有的态度。
江羡略有迟疑:[真的吗?]
贾先生已脱单:[不信我?实话告诉你,我每次去公寓看见那两样东西就觉得丑,不顺眼很久了,摔碎了正合我心意。]
江羡:……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倨傲,真不愧是她想的男菩萨,这么财大气粗。
她开了个小差,心想这给许清昼省了一笔钱,便宜他了。
江羡真心实意:[您真是个好人。]
贾先生已脱单:[你知道就好:)]
江羡把置物架整理好后将那张贺卡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第二日去公司的时候顺便带走了。
逢周一晨会,最近她的出勤率太高,倒是没什么需要向上面汇报的,只会议结束后被许清昼留了下来。
办公室外,江羡推门而入,走进去上前低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叫了声:“许总。”
许清昼看着她恭敬安顺低下去的头颅,高而漂亮的眉峰微微上挑,倒是无法将这时的她跟昨晚模糊的记忆中凶巴巴勒令他闭嘴的女人画上等号。
尽管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而他也清楚,正如江羡所知道的他一样,风光霁月的皮囊下尽是恶劣,清楚的明白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相反她很顽劣,脾气也并非所谓的温顺。
猫藏起了爪子不代表不危险,给锋利一抓也只是在顷刻间的事情,如果将其惹急了。
“最近江秘书不常在公司里待,看来规矩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再过段时间,你连我是谁也都要忘了,嗯?”
男人的嗓音轻淡又漫不经心的,带了点问罪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打趣。
江羡人又不傻,脑子转得快,很快想明白过来,立马快步朝外走,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他慢悠悠的准许,江羡才重新走进来。
面上倒是平静坦然的,实际心里已经将他吐槽了个遍,一个大男人有事不能直说,光揪着这些小事情不放。
许清昼叫江羡留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交代,只不过让她跑腿送份文件。
江羡抱着文件转身就走,又倏地停下,“许总,您昨天走得太急,有样东西忘了带走落在我这里了。”
许清昼不记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但江羡这么一说,他也就跟着一问:“是什么?”
江羡上前,“这个。”
一张贺卡映入许清昼的眼帘。
他微滞,而后唇角略略牵起来:“你确定这是我的东西?”
江羡面不改色:“您看看就知道了。”
许清昼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接着慢条斯理的将贺卡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张,轻而易举就看见上面的字迹。
江羡目光直视前方,平静开口:“是您的吗。”
许清昼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将手中的贺卡一扔,他的声音有点凉:“你什么意思。”
江羡:“我没有别的意思,物归原主罢了。”
许清昼冷呵一下:“你收了多久的东西,现在跟我说是物归原主,那之前你都干什么去了,还是说就因为这一句话,恼羞成怒了?”
“没有。”江羡否认,“您误会了,我之前不知道这是您送给我的,也不知道这里面写了字。”
许清昼沉默片刻,蓦地轻笑,视线仍旧紧紧落在她身上没放过,“照你这话里的意思,要是以前就知道是我送的,你不会收,或者又保存这么久对吗?”
江羡眨了眨眼,没说话。
收还是会收的,那个时候应该可以当作‘炫耀’的资本,能够让林知鸢吃瘪……
至于为什么要带过来还给许清昼,其实就是想问问,他骂她是笨蛋究竟是什么意思,初中那会儿她可没得罪过他。
许清昼看着她那张冷静的脸,真的是火大,压不住的往上蹿。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江羡摆明了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态度,甚至连以前的情分都不顾,许清昼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想的要将她掐死,以解心头之气。
倒也不是没有过,她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小东西,不过一个多月,被她毫不留情打掉时,许清昼也是想过要弄死她的,甚至想把她的心都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狠心。
想到这里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清昼冷着脸,“那就如你所愿。”
他寡淡一句,直接将贺卡带着纸张当着她的面撕碎。
江羡微微攥紧了手中文件。
这还不够,许清昼又扔进了碎纸机。
“你现在开心满意了吗?”他问。
江羡哽住,她能有什么可满意的,看着那珍藏了许久的东西就这么碎成了纸屑,她提不起一点开心。
甚至心里有点郁闷。
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许清昼已经开口冷声赶人:“出去。”
不留余地。
江羡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顿了顿,抬脚离开了。
许清昼余光瞥见她的背影,气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又追着阴沉沉咬牙切齿:“这么呆,你不是笨蛋谁是。”
江羡又把许清昼得罪了。
休息时她跟同事一起喝了杯咖啡,目光有点无神的盯着某处,耳边都是他们的闲聊,她也没听进去。
只突然一声“总裁夫人”让她回过了神。
她抬眸看去,总裁办资历最浅的那位秘书小白握着手机,欣喜异常:“这婚纱真的好漂亮啊,听说是许总跟总裁夫人一起选的,你们看这下面还镶了钻,看着就好贵,而且林小姐身材好好哦,真的太美了……”
对方说着话,对上她的视线,忽地拿了手机凑上前,“江秘书,你要不要也看看?这是我们总裁夫人的朋友圈,她晒了婚纱照呢。”
江羡垂眼事不关己的一扫,抿了口咖啡,“也就那样吧。”
还镶钻,土里土气的,林知鸢的眼光这么差劲。
小白讪讪:“其实还好啦,花了我们许总不少钱呢,而且林小姐说马上要跟我们许总拍婚纱照了,我还蛮期待的。”
江羡玩味的勾了下唇,将手放在了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似笑非笑:“小白,看来你跟总裁夫人关系很不错嘛。”
小白僵住,看上去有点被说中心事的慌神:“哪有的事,就很一般,平时跟她话都说不了一句。”
江羡不管她话里的真假,她比小白高,微微低头,视线正正直直的对着她,压迫感顷刻落下来,“那就加油,毕竟总裁夫人的大腿还是好抱,抱得紧点,好处也更多,你说是不是?”
小白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江秘书、你你……”
江羡轻轻莞尔:“你紧张什么,我随口一说而已。对了,你手上的手表挺好看的,名牌货,有五六十万吧?”
她轻飘飘说完便离开,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精彩绝伦。
没过几天,转眼就到了春节。
廖柏娟早早来了这边跟江羡一起过年,之前的腊味都派上了用场,母女俩没那么多的规矩,吃了团圆饭欢欢乐乐的。
正月初一。
江羡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祝福是来自邮箱的系统邮件,零点发过来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然后是社交帐号,大多数同事都是群发,江羡还看见好几条一模一样的新春祝福语,有点好笑,但也没什么意思。
她往下翻了翻,看见许清川的,回复后又继续找。
估计是把许清昼得罪狠了,他连个面子都不肯做,她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句新年快乐。
对方仿佛就守着手机似的,飞快回复过来:[新年快乐。]
下一句就是:[你给许清川发的什么?]
江羡:……
[新年快乐。]
许清昼:[哦。]
哦?
什么意思。愿意给反应,是代表他气已经消了?
聊天就在这里截止,剩下的时间江羡都陪着妈妈,四处走走逛逛。
休假时间并不长,江羡有心想让她妈在她这里多待几天,廖柏娟却不愿意:“你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家伙?溜溜你不管啦?”
江羡一怔,心道自己还真是糊涂了,“那这段时间它待在哪里的?”
廖柏娟笑应:“你隔壁婶婶家帮忙看着的,她家前段时间也抓了只猫崽养,溜溜没事就跑到她家去玩。”
她妈一走,江羡一个人睡在床上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太过于安静了,躺着迷迷糊糊的睡不着。
夜晚又下起了雪,她忘了把窗关得严实,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她爬起来拉上窗帘,又去外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小半杯下肚打算重返卧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门铃声。
江羡霎时凝神顿在原地,脚步缓缓地朝门口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
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刻意被人捂着。
江羡心跳惴惴,有些紧张。
下一秒,又是门铃声响。
然后是轻微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的。
等她再次看向猫眼时,蓦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把她吓了一跳,同时也认出那人是谁了,心底松了口气的瞬间又升出一股恼意。
她打开了门,语气压低很是不满:“许清昼,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许清昼抬眸。
江羡倏然怔住。
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尾上,她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再次出声都变得迟疑:“…你怎么了?”
许清昼直勾勾的盯着她,却忽而勾唇一笑,极尽妖冶又恣意,“我想跟你分享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不请自来了,可以进去坐坐吗?”
江羡注意到他的肩头有着厚厚的雪,不知道是在外面待太久的缘故,还是外面雪下得太大。
他的脸有些过分的苍白。
拒绝得话就在唇边,她没能说出口,做出了让步:“你进来吧。”
虽然他嘴里说着是有趣的事情,但江羡却不这么认为,甚至笃定他是在说反话,因为他那双黑沉沉的眸眼里,连讥诮都没能压抑住。
许清昼往里走,经过江羡时,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了眼他身上湿漉漉的外套:“你还是先把外套脱了吧,小心着凉,我把空调打开。”
许清昼听话照做,本该是宽阔的背脊,看着却有几分寂寥单薄。
过了片刻他的脸才恢复了些血色,男人冷硬的轮廓线条在灯光下,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江羡抱着自己的水杯坐在他对面,安静地没有再说话。
她跟许清昼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觉得他这人极其难伺候,但说了解他的,女人中,毫不夸张的讲,她绝对排第一。
此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的情绪不佳,虽然面目冷淡,但掩藏在清冷之下的,是即将呼之欲出的戾气。
片刻后,许清昼薄唇微启:“我妈进了抢救室。”
闻言江羡杯中的水都差点荡出去,她的嗓音莫名发干:“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
许清昼抬头看她,眼中流动着暗芒,他不动声色敛去,随后低哑道:“昨晚。”
江羡动了动唇,“丁姨她怎么了?”
已经经历过最初的愤怒与冲动,如今的许清昼只是淡淡的陈述:“割腕自杀。”
江羡皱眉:“之前你不是都已经……”
上次他们去过南海精神病院后,亲眼目睹了丁雅的病症和她的情况,许清昼已经深刻警告过他们,务必将他妈妈照看周全。
许清昼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没防住。”
老爷子还试图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但还是先一步被他知道了,他要去医院看,老爷子不准许,说大过年的别沾了晦气。
许清昼只觉得讽刺。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滚烫的水意划过心口,仿佛令他冷寂许久的心脏又开始感到暖意,活跃了起来。
江羡心里不是滋味,这件事无论落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那丁姨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事。”
许清昼:“抢救过来了。”
“那就好……”
“但我有弟弟了。”
江羡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顿时将她砸懵了,慢半拍的没能反应过来。
许清昼讽刺的撩起唇边弧度,浓黑如墨的眸眼深而沉,“许征搞大了那女人的肚子,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刚好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