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故事
看着沈虎那童真的脸，我心中的失落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好的，哥哥到时候一定来看你。”说完转头看向沈虎的母亲。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做下了这个决定，她把沈虎带到这个城市，说明她也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为何到了这一步要选择放弃呢？这影响的…或许是这个孩子的一生。
“大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妇人看了我一眼：“不知先生怎么称呼。”此时我才发觉，上一次见面走的匆忙，竟忘记了说自己名字。
“我叫昭阳。”
“谢谢昭阳先生上一次帮助小虎卖花了，上一次没有来得及感谢你，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听着妇人的话，我嘴角略带苦涩，真的会有好报吗？
妇人接着又说道：“也不怕昭阳先生您笑话，当初我和小虎他爸来这里，确实是为了走出那个小山村，让这孩子以后不至于像我们一样苦一辈子。可现在的我们连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都很艰难，除了回到那个小山村，又有什么办法呢。”
“您和小虎父亲两个人，在这城市温饱应该不成问题吧？”
妇人忽的愣住了，接着神情暗淡了下来，“他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于是在这个略有些寒冷的夜，在路边霓虹的见证下，我听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一个来自山区的男人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不想孩子的命运被大山所阻挡，于是带着妻子和儿子，肩负着一家人的希望，从那个小山村走了出来，来到了这座城市，只为了能让儿子走上求学之路，
刚开始的他们没有钱租房子，一家人只能在丈夫工地分配的板房里将就着，妻子则在附近工厂找了一个工作，两个工作的相关性不多，但有一点，都是包吃的，这期间几乎所有的开销，全是在他们儿子的身上。
好在这个孩子很懂事，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更懂得体会父母，或许这是大多数农村长大孩子的共性。
那年9月1日开学的时候，他们终于把儿子送到了学校里，看着他背着书包进入校园的背影，他们仿佛从中看见了儿子美好的未来，于是所有的苦难也变成了幸福来临前的磕绊。
赶在春节前夕，存了几个月钱的他们终于搬了新家，一个不大的屋子，只有一间，用一道帘子分开了客厅和卧室，虽然很小，却足以容纳这一家三口，他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儿子也很争气，每学期都能拿到奖状。
当他们再次搬家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一个一室两厅的老房子，虽然也不大，还很老旧，但依旧被他们布置的很温馨，似乎他们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有句老话说的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上天总爱和人们开玩笑，可它却不知道这玩笑却足以毁掉他人。
当女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丈夫已经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工地上说是她丈夫违反安全规定发生了意外，只愿意拿10万赔偿金，可是她丈夫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违反安全规定的事？
但她一个女人又能改变什么呢，最后警察也因为证据不足定性为意外，于是这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女人的丈夫手术结束总算是吊住了一口气，可似乎老天有意玩弄她们，在花光赔偿金与家中的积蓄后，男人还是没有挺过来，甚至都没有醒过来见一见他的老婆和孩子。
从此女人的世界变成了灰色，但生活总是要继续，不会因为你的苦难而放过你对你网开一面，家庭的开销，孩子上学的费用都落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好在女人找到了一个养护花田的花匠工作，工资比以前高了一些，总算可以填补家用，兼顾孩子上学。
说到这里，女人不禁哽咽了起来：“我以为就此可以把小虎这孩子拉扯大，将他供养成人，直到他娶妻生子。即使我累一点也没关系，至少未来还有着盼望。”
“可现在我们住的地方进行名叫幸福升级的旧城改造工程，他们却说我们的房子没有产权，不在补偿范围之内。”
“刚刚从大山里出来的我们哪懂什么叫产权，现在以前的房东也找不到了，每天都有人来叫我们搬走。”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买房子的时候没人告诉我，现在要拆的时候才告诉我没有产权？”
说到这，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要放弃儿子的求学之路，而回到哪封闭的小山村。原因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却又出奇的简单，命运作弄了她们，她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庆幸，我一直以为命运和我开着玩笑，使得现在的我依旧碌碌无为的在底层混着生活，可此时才发现，我觉得的这所谓的悲惨生活，却是许多人穷极一生所渴求的。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这个备受生活摧残的女人，事实上，如何安慰都没有作用了，此时支撑她的，正是旁边拿着纸巾为她擦拭眼泪的沈虎，如果不是他，这个女人说不定已早被命运所压垮。
所幸，母爱是伟大的，她只身一人撑起了这片天，至少，我所见到的沈虎依然快乐。
良久，女人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她拿袖子擦了擦脸，抬头对我艰难的一笑说：“不好意思，让昭阳先生见笑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经历了这样的苦难，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呆了没有多久，我和女人以及小虎告辞离开，小虎依旧甜甜的喊着：“哥哥再见。”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中一酸，有一个想守护这纯真笑容的冲动，但却又感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于是拿出全身所有现金，大概有几百块钱递给了女人。
女人却拒绝了：“昭阳先生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我有手有脚的，不至于让小虎饿着，你收回去吧。”
我没想到女人会拒绝，但又不由的感慨着女人的高尚品质。
或许是听了女人更为凄惨的故事，我心中的疼痛也仿佛减轻了许多。
离开之后，我喝着路边买的一拉罐啤酒，继续在大街上游荡着，没有目的，无畏方向，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于是对自己说道：“就这样…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