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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猫妖篇2(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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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路有些崎岖漫长,我腿力又不够,几次险些摔倒,还好他一直在我身后将我及时扶住。

    虽然他们这群弟子已经习得御剑飞行之术,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平时居住在村子里都不轻易使用法术,穿的是便服,喊的是本名,行为方式尽量显得像个平常人。

    我捏着发胀的小腿,再一次回头问他:“还有多远?”

    他抿着笑,“还有五里路师父。”

    我气他是根木头,也不主动提出背背我,那背篓里几根稀稀拉拉的草药还能有我这个师父重要?

    我实在忍不了他暗自憋笑的欠揍表情,终于还是向他招招手,生硬地命他道:“过来,蹲下。”

    他像是早料到我会叫他背我,也不问为什么蹲下,只是将背篓口子压得极低,等我爬进去。

    我按着他的肩,斜眼看他,“你故意的。”

    他憋着笑,还流露出无辜的神情,“我什么故意的?师父你可别冤枉我。”

    我气得肺炸,咬牙切齿地盯他一眼,蛮横地抓过背篓,一骨碌地爬进去缩着,转过头去不再跟他说话。

    走了一会儿,他可能觉得这次真的惹我生气了,于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搭话。

    “师父,月华宫外面的那棵桂花树近几年不知受了哪里的灵气滋养,竟然一窜,窜得比正殿还高了。”

    我记得那棵树,前几年要死不活的,要不是坐在正殿里都能闻到它似有似无的馨甜香味,我早都砍了。

    但我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个字,“嗯。”

    见我没兴致,他又转移到其他话题,我从未见过他说过这么多话,像是想将这几年憋的话都说与我听。

    “当初黑白刹破坏殿宇严重,长老弟子们都不愿相信你是去云游了,后来找着黑白刹遗留下的标志,他们更坚信你已经被杀害,毕竟黑白刹这个组织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本在闭目养神,他一经提起当年黑白刹的刺杀事件,我便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还在碎碎念,“吴长风在我面前假惺惺地哭鼻子让我认清现实,他警惕心重,还经常派人监视我,害怕我知道点什么,我便将计就计装疯卖傻,颓废消沉给他看,后来我请求修复月华宫等你回来,也许是想树立一个慈善的掌门人形象,他竟然也应允了,这两年见我没动静,便也放松了警惕,还让我跟着师兄他们一起下山历练。”

    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当年你从秘道下山去,可有找着大长老?”

    他顿了顿,“徒儿当年无用,还未见着大长老,月华宫便被他们给炸毁了,还好鹤先生带人及时赶到,将你救下。

    临走时他告诉我,要将你带回药谷救治,还请我放心,他模仿你的字迹写了一封云游四海的书信,放至书架的夹缝里,想着为你后来回归宗门铺好路,但宗门上下都以为你是未来得及云游便丧了性命。

    吴长风做事狠辣,直接找了个曾经得罪过你的大妖当替死鬼,不知用什么法子竟让他承认了是他买凶杀人,于是,宗内上到司教,下到扫地婆子,都认为你去了。”

    听完这一前因后果,我总觉得哪里说不通,但可能睡得太久,有些记忆实在模糊,细细思量时便觉得头痛,像是针扎在脑髓里密密麻麻地疼。

    我缩在背篓里,双手撑住了冒着虚汗的额头,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从这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中剥离出来。

    “师父,吃吗?”

    我回过神来,见着纪北秋不知从哪儿拿的红灿灿的糖葫芦往后面伸,香甜的糖味霎时驱赶了我心中的不适感。

    我微微起身接过糖葫芦,又闻了一下,“哪儿来的?”

    他指了指刚刚走过去的卖糖葫芦的老翁,“我刚刚买的,师父你是睡着了吗?”

    我合着薄脆的糖衣一口咬下去,咬到里面饱满酸涩的山楂,牙齿碰到细碎的糖衣哗哗作响,齿舌间也留下了青涩的山楂味。

    我回想起小时候母亲也为我买过糖葫芦,买过两次还是三次,有些忘记了。

    我瞧着路口石墩上坐着个头戴虎头帽的小孩子,也拿着根糖葫芦在啃,啃得满脸都是红色的糖衣。

    又反观自身,发觉现在自己好像也是个小孩子,就突然觉得,这样还挺有趣?

    我看纪北秋两手空空,不禁问他:“你怎么就买了一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意思是我现在是小孩子?真是没大没小。

    我出口刺他,“我不是问你吃不吃,我的意思是我一根不够,还想要一根。”

    他摇着头认真道:“不行师父,你马上换牙了,吃多了甜食对牙齿不好。”

    ???

    我被这话哽住了,“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了?我不吃了,你把剩下的解决了。”

    他侧头看了眼耳边的糖葫芦,“师父还是你吃吧,要是别人看到大人有糖食吃,小孩儿却被晾在一边,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少废话,别浪费了。”

    说着我身子一个前倾,将糖葫芦往他嘴里送。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竟停下脚步来,侧过头,扬起脖子来叼。

    他咬得极为缓慢,像是想配合我手拿签子的力度。

    他的薄唇轻轻贴着糖衣,露出点锋利的犬牙,那一瞬我才又记起,他的本体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他咬了下嘴边的糖渍,浅浅的酒窝吸引着我的视线,他说:“嗯,挺甜的。”

    不知为何,我觉得老脸一红,瞬间没了教训他的心思,乖乖缩回了背篓里,拿着糖葫芦也不吃,就那样晾着,一直晾到了弟子们居住的村落里。

    弟子们穿着村民的粗布衣裳,和村民们同吃同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然他们晚上会轮流安排守夜的人,一有情况便会展开行动。

    据说,这几日那猫妖都没什么动静。

    村口跑过来一个黄衫女孩儿,手腕上还挂着个菜篮子,远远瞧去,脚步稳健轻灵,身形匀称有力,一看便知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她招手呼喊道:“秋弟!你怎么才回来啊?窦翠姐一直在等我们去吃晚饭呢。”

    我凑到他耳边幽幽地问他:“秋弟?”

    纪北秋微微低下头,耳根似乎还有些红了,“师父,这不是为了出任务,大家都简化了名字吗。”

    我小声提醒他:“别叫我师父,小心被人听了去。”

    “那我叫你什么啊?”

    未等我回他,那麻花辫小姑娘便已跑到了我们面前,我仔细一看,竟是大长老的独女,陆清清。

    想不到五年不见,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也张开了,还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气质。

    没有了那份稚嫩的娇戾之气,多了几分大气沉稳,知礼平和。

    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存在,惊喜地探进脑袋来看我,“哇,秋弟,你哪儿偷来的孩子啊,这么可爱!你快把背篓放下来,让清清姐姐我来抱抱好不好?”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那语气,分明就是在逗三岁小孩子。

    纪北秋将背篓放在地上,有些无助地给我递眼色。

    那眼神像是在说:师父,现在该怎么办啊?支点招啊。

    我攥着冰糖葫芦无视他的求助,意思就是说:什么事情都要为师来做,要你个徒弟干什么?

    陆清清将手摊开,友好地询问我:“诶哟,小朋友今年几岁了啊?这么可爱让姐姐抱抱好不好?”

    我看了眼她,机械地摇摇头。

    纪北秋挤过来打圆场,“那个清清,她怕生人,一般不让陌生人抱。”

    陆清清盯了他一眼,“你不是陌生人,她要你抱啊?”

    纪北秋将视线转向我,我看了眼手中的冰糖葫芦。

    想着:罢了,看在你给我买吃的份上,配合你一下吧。

    于是我张开双手,示意他抱我。

    他见了,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

    他用肩膀挤开陆清清,眼底略显得意,一个弯腰轻松就将我给提了出来,单手抱在怀里。

    陆清清大为震惊,毕竟朝夕相处了五年多的师弟突然带回个只认他的还身份不明的孩子,很难让人不胡思乱想!

    陆清清着急地凑过来问:“她到底是谁啊?你快告诉我啊秋弟。”

    我们率先走在前面,纪北秋像是拿捏了什么重要讯息,指使起人来得心应手的。

    他对陆清清说:“把地上的背篓拿上。”

    陆清清被强烈的好奇心控制着,也顾不得这些小事,捡起背篓一直黏在我们身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秋弟,不会吧,不会是你在外面的野孩子吧?我就说越看越觉得,她和你有几分相像!”

    “……”

    我和纪北秋默契地对视一眼,没有觉得很像啊,陆清清这是什么眼神?

    纪北秋无奈道:“你别瞎猜了,等会儿见着烛哥我再一并说。”

    “哎呦秋弟,就让我先知道嘛,我保证不乱说。”

    说着她还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的模样。

    不知纪北秋是挨不住陆清清的软磨硬泡,还是想故意整我,他看我许久,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看着我,极为认真地说道:“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她叫我——哥哥。”

    他说这声哥哥时故意加重了几分,这分明就是在提醒我,刚刚见面时我说的第一句话,他听见了!

    而且听得很清楚!

    可能是五年多未见,一见面太过激动,这些细节他当时没有在意,但如今他缓过神来,发觉我刚刚装模作样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我紧紧攥着糖葫芦的木签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为了让谎言更加生动,他添油加醋道:“我们家乡常年被妖物,祸乱侵扰,她的母亲想让她跟我一样上山修炼,所以千里迢迢从家乡赶去清兽宗,刚刚凑巧在路上遇见,她便把表妹托付给了我。”

    他同情地看着我,像是我真的遭遇了这些事情一样。

    我冷眼地看着他瞎编,如果我眼里有刀,应该可以将他千刀万剐了。

    编个其他什么身份不好,什么路边救下的孩子什么的,总比表哥表妹强吧!

    “我怎么感觉你在瞎编呢?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啊?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你家乡还有亲人啊?”

    没错他就是在瞎编。

    陆清清突然一脸正色地挡在我们前面,看着周围没有其他人,凑过身来极为严肃地盘问道:

    “师弟,这不会真是你偷来的孩子吧?你不能见着人家长得可爱就偷来吧,孩子的父母会伤心死的。”

    纪北秋一时语塞,“师姐,她真不是我偷来的。”

    “路边捡来的也不行!我们得尽快找着孩子的父母!”

    说着陆清清就要伸手过来抱我,像是生怕她的师弟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

    “师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也不行,这么小的孩子没有了父母该多可怜啊。”

    她说着竟有几分哽咽了,许是想起了她重病在床的父亲,自己不仅不能侍奉左右,还要担起宗门的重任,下山捉妖,守护一方安宁。

    为了避免闹剧愈演愈烈,无奈,我只有对自己狠下心来,承认了这段莫须有的亲缘关系。

    我双手环着纪北秋的脖颈,仰着头装作天真地问道:“表哥,这个姐姐好奇怪啊,为什么说我是捡来的?”

    除了我,其余两人都愣住了。

    纪北秋怔怔地看着我,一时缓不过神来。

    我只有狠下毒手掐在他的后脖颈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微笑着回应我道:“表妹没事的,姐姐也是担心你而已,你跟姐姐说说,你想不想跟着表哥上山学法术,捉妖怪啊?”

    我天真地点点头,眼神还装作向往的模样,“我当然想了!娘亲跟我讲了很多表哥的英勇事迹,小月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像表哥一样的大英雄,以后能回到家乡保护家人亲邻,让大家过上安稳的日子。”

    陆清清张着嘴,似乎还有点难以置信。

    她再一次望向纪北秋求证真相。

    纪北秋微微挑眉,那神情像是在说,我刚刚说了是你不信的。

    陆清清眨着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表妹,这么点大,觉悟还挺高,以后说不定能成为捉妖界的风云人物。”

    我顺着她的话得意地补充道:“村子里的捉妖师都说我天赋异禀,就应该去往清兽宗这种大宗派学习法术。”

    陆清清轻笑出声,“那以后,你可得跟着你的表哥叫我一声师姐了,你放心,以后在清兽宗有我罩着你,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我咧着嘴对她笑,以表示小孩子的友好。

    她再一次将手伸过来,试探地问道:“那现在清清姐姐我,可以抱一抱小月了吗?”

    我看着她的热情相邀瞬间收敛了笑容,转头将表哥抱得更紧了。

    我不习惯和人太过亲密,这让我感到生理性的排斥与反感,我知道这事怪我,不怪她,这种从小堆积出来的毛病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克服。

    我闻着他身上的裹挟着温度的皂角松香味,陷入一种沉思:说来古怪,纪北秋于我而言好像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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