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师
周大军给了我这个壶,我的注意力就全被壶里的东西吸引了。
也就是因为这,白天除锈时,我把大部分的药水,都倒在了壶嘴那里。
但是药水是流动的,有些药水顺着壶嘴流了下来,最后淌在了壶身上。
而现在,壶身上竟然淡淡的出现了一道“龙纹”!
这个龙纹,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绿松石。
那个时候,地底下出个小青铜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能镶嵌绿松石的,可真不多见。
因为少,那就很珍贵,按照当时的价格,卖个八九万没问题!
我在那里愣了得有半晌,随后就是巨大的庆幸感、幸福感、劫后余生感,百感交集。
这个时候,我也完全想明白了。
一开始,周大军不知道在哪里,搞到的这个小壶。
因为锈多,不好出手。
所以他想了个法子,往壶里放点东西,坑傻子。
我就是那个负责接盘的傻子!
而老头白天只看了一眼,就不仅能看出这是真壶,还能断定壶身上有东西。
这水平,当真就是深藏不露,世外高人了!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身前:“师父!”
现在看的话,当年我这个行为,挺幼稚的。
用现在的话说,好像应该叫“中二”。
但我也是没有办法。
试想一下,一个贫穷的小镇青年,幼年受尽欺负,长大跑路,突然遇见一个高人,第一反应,就是抱紧大腿。
老头当时也是吓了一跳,想伸手拉我,但不知怎么的,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下,又放下了。
理了理鬓角的白发,他笑呵呵的问我:“叫志文吧,你先别忙喊我师父,我问你。”
“我听你口音,像安徽那边的,今年估计不到二十吧,十七八的年龄,背井离乡,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是因为啥?”
我没有隐瞒,把自己从小贫穷,家里没人,受尽欺负,背井离乡来到河南,随后又被周大军忽悠的事,一股脑讲了出来。
老头听完,很久没说话,最后把我拉了起来:“嗯,有点血性,敢拼敢闯,年轻人就得这样,被干死也不能窝囊死,这一点,你像我!”
“但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寻死觅活,太让人小瞧了,今天我先撞了你,又救了你,也是缘分。”
“你能喊我一声师父,我心里也得劲,我无儿无女,你要愿意跟我,今天晚上就可以跟我走!”
看到这里,大家伙儿也就懂了。
这个终日烟袋不离身,气质还挺猥琐的周朝先老头,就是我后来的师父。
而他的职业,或者说发财的野路子,就是盗墓,俗称“倒斗”。
一说盗墓,估计也有朋友感兴趣。
这些年被各种盗墓题材的电影影响,很多人听到盗墓,觉得就是走墓道,踩机关,打粽子,发现隐藏副本,死了复活,然后拿到通关奖励。
实际上,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纯粹扯淡。
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墓时,我后来的师兄就曾问:“师父,这下面不会有粽子吧,到时候我需不需要屏住呼吸?”
师父对此的回应,是上去对着他屁股邦邦两脚:“你特么电影看多了吧?”
当然,干这一行,要说没遇到什么邪门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挑一件说。
有一年,我们下了一个明朝墓。
结果下去后,发现棺材里躺着的人,穿的是清朝的衣服。
而底下躺着的,穿的却是明朝的衣服。
很明显,这逻辑上讲不通的,后朝的人,怎么能在前朝的棺材里?
出了墓后,我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当时我们猜测,是我们两个清朝的同行,百年之前,结伴下了这个明墓。
得手后,也许是分账不均,这俩人大打出手。
其中,打输了的这个,侥幸没死,但也出不去了。
绝望之际,他自己靠着残余的体力,爬到了棺材里,又把明朝的尸骨扔了出去!
自己躺在里面等死!
说实话,当时想到这,我身上还出了一身冷汗。
可见,干这行,一个靠谱而专业的团队,是多么重要。
我简单说两句。
一个盗墓的团队,大致分为4种人,分别是“支锅”、“掌眼”、“腿子”、“下苦”。
支锅,一般都是说的倒斗的发起者,要负责前期的资金和设备。
能做支锅的,都是有钱人,胆子大,心细。
开工前,他需要准备好定制的洛阳铲和钢钎,这玩意不能走到哪买到哪,否则用起来不顺手不说,还容易暴露。
到地后,其他的工具,类似老鼠衣,强光头灯,防水火折,对讲机,锅碗瓢盆,甚至换洗的裤衩,都要一起弄好。
第二种人是掌眼,需要懂寻墓看货,简单说就是需要负责对底下的东西鉴别,还要出售。
干掌眼的,需要人脉广,南来北往,三教九流,都要认识一些,还要保证安全。
第三种叫腿子,这属于技术工种,抡铲探眼,一般都年龄大,有经验。
这种人,一把洛阳铲下去,看看土,就要能断墓的年代,牛逼的还能快速确定墓的形状,天赋异禀,大多都是掌眼的心腹或徒弟。
下苦,顾名思义,这个就是卖力的,挖土钻盗洞,分钱还最少。
大多数时候,支锅和掌眼是同一个人,我们就属于这一种。
至于盗墓说分北派和南派的,这点倒是真的。
不过现在来说,从地理环境上,北派南派,也没有很明确的分割线了。
北派的盗墓,大多数来自鲁、豫、冀、晋、皖这几个省份,当然别的地方的人员也有,但多数还是这里的人多。
南派的就比较分散,也比较神秘。
南派大多数是团伙,也有的是亲戚,很少有直系亲属,一般都是表叔表侄的,亲叔侄的都少。
扯远了,我接着说。
那天晚上,我算正式拜入了师门,听师父讲,他是吉林四平人。
我上到初三就下学了,那时根本不知道四平是个什么地方。
师父告诉我,四平在北方,紧挨着铁岭和长春,山美水美,大姑娘俊,小伙子帅,像他年轻时,就是标准的帅小伙。
对于他对自己的这个认识,我倒不是很认同。
当晚,师父给了我888块钱,说是喜钱,又说我暂时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先给家里爷爷打个电话,然后跟着他回四平。
我都照做了,第二天,师父就买了北上的火车票。
一天后,我们到了四平市,来接站的是个大汉,见到我后很是好奇。
师父介绍说我是新收的徒弟,那大汉知道了后很激动,上来就拉住了我的手:“呵,好兄弟,这么小”
“不过和我一样帅,我以后就是大师兄了”
这盗墓的,是不是都是自恋狂啊,我当时很迷惑。
后来才知道,这大汉也是师父的弟子。
师父喊他“德子”,他无父无母,天生天养,脑子虽直,但有一膀子力气。
都是年轻人,我们很快就熟悉了,而且大师兄没有啥心眼,我也愿意和他混在一起。
只不过,在四平待了一个多月,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尼玛每天天不亮,师父都让我们起来扫雪,然后就是吃饭散步,有时他还顺路调戏一下老太太,哪里有半点盗墓的样子?
干一行不能爱一行,一点也不讲职业精神啊!
那天早晨,照例又是天不亮,师父咣咣砸门:“俩犊子,别睡了,快起来扫雪,门口整的老埋汰。”
我和大师兄不情不愿的起来,抱怨连天,师父一人给了一脚,又递过来两把扫帚。
我一边扫着雪,一边问大师兄今天吃啥时,就看到大师兄眼直了。
顺着他的目光一望,打南边过来一个姑娘。
看年龄和我差不多,长发白肤,小脸冻得通红,却掩盖不了一丝青春气息,又飒又靓,怪不得大师兄哈喇子都块淌下来了。
“老二,这小姑娘真漂亮,你看她还穿的“面包服”,有钱人啊!”
大师兄看来混的比我还惨,都不知道那叫“羽绒服”。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对我的盗墓事业充满了怀疑。
那小姑娘来到跟前,看了看我俩的衰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然后才问:“嗨,问问你们俩,周老憨是住在这里吗?”
周老憨?
“对对对,就住在这里,那是我师父,我是我师父的大弟子,我叫德子,你可以叫我德子哥,美女你怎么称呼?找我师父有啥事?吃饭了没有”大师兄热情的过分。
姑娘被大师兄一顿疯狂输出,根本插不上嘴。
这个时候,师父或许也听到动静了,站在门口盯着那姑娘看,一脸的不解。
电光火石之间,那姑娘扑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师父的腿:“爹啊,我可找到你了呜呜”
啥玩意
爹?
师父不是无儿无女吗?
师父半天才缓过来,赶紧拉起那姑娘:“孩子,你你起来,地上凉,我我嫩爹?”
“爹!我找了你快三年了!”那姑娘还是在那里嘤嘤的哭:“我是铁岭仓图的,我妈姓”
“打住,打住,你先别说!”师父回过头来,看了看呆在原地的我和大师兄,上来就是一人一脚:“滚滚滚,俩小犊子滚回家去,先把早饭做了。”
卧槽,敢情我师父,年轻时还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