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今天宴请小伙伴们,二蛋先来到三狗子家。
三狗子家在村庄的西头,二蛋家在东头,其实也就是走路十来分钟的路程。
这刚走到三狗子家门口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孩的啼哭声。
只听见里面正传来一个年纪不大女人的吼叫,那嗓门,中气十足,明显的盖过一般男人的声音。
二蛋听母亲说,三狗子前几年就讨媳妇了,是媒人介绍相亲认识的。
三狗子家条件本来就不好,比二蛋家还要差不少,他的父母世代务农,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生病,花了不少钱。
为了给三狗子讨这么个媳妇,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倒欠了一屁股外债。
这三狗子从小胆子就小,杀人放火的买卖,他做不了,赚钱快的买卖,他又不敢做,怕钱没赚到,还要折了老本。
奈何架不住家里开销的捉襟见肘,处处要花钱,老婆要花钱,儿子要花钱,父母养老看病也要花钱,外加结婚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这日子简直是雪上加霜,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去年,三狗子终于鼓起勇气,战胜了自己的脆弱,到张郭乡上,咬咬牙,狠狠心,盘了个卖豆腐制品的小门面,想靠卖豆腐制品赚点钱养家糊口,早点还清债务。
他每天起的比鸡还早,早上三点,天没亮,雄鸡还没开始打鸣就起床了。
一个人辛苦的磨豆子,煮豆腐,熬豆浆,三狗子生产出来的一半的豆腐制品,都卖给了镇上的一家酒楼,还有一半的豆腐,零散卖给附近的百姓。
本来这种辛勤的劳动,倒也能自食其力,全家混个温饱,说不定混个几年,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奔个小康啥的。
三狗子和这家酒楼,采取的是月结的合作方式,就是平常我每天给你送多少豆腐制品,把账都记下来,等到了月底,凭签字的账单去对账结账。
前面2个月,对方结算倒也正常,酒店账房很爽快地就把豆腐账结了,三狗子倒也赚了一点小钱,满心欢喜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哪知道从第三个月开始,到月底去结账,对方说老板外出办事了,现金都在老板身上,老板要过几天回来,才能结账。
三狗子见是老客户,又是大客户,而且以前结账倒还规矩,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也就没在意,就继续往酒楼里面送豆腐。
转眼,又到了月底了,他拿着前两月的账单去结账,老板还是不在,还是没回来,三狗子还是没太在意,就继续往里送,大不了一起结。
就这样一直送着,拖着,转眼就是大半年了,账单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而对方的老板, 始终没有出现。
问下面的人,老板啥时回来,都说快了快了,就快回来了。
三狗子终于觉得不对头了,就暗地去酒楼附近打听。
发现这家酒楼,应该是资金出了问题,经营出了问题,也可能是老板把资金都挪用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正在偷偷地准备把酒店转让掉,好金蝉脱壳,拎着桶跑路。
现在不光欠三狗子的豆腐钱,还欠更多供应商的肉钱,蛋钱,菜钱,油钱。
三狗子胆子小,但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店里也快运营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去酒店,找对方老板讨个说法。
老板也不知道是真出去办事了,还是已经跑了,反正就是始终不出面。
而酒店的门口,每天有两彪形大汉杵在那里,等闲人等都不能轻易进去,即使进去吃饭,那两个彪形大汉,也是左右紧紧跟在你的身边,像防贼似的。
今天正巧有个卖肉的,在三狗子之前去酒店里找老板理论,结果老板没找到,在门口就被两个地痞拦下来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打得头破血流地扔到旁边的臭水沟里,把个旁边正给自己打气加油的三狗子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开口,一只脚已经快走到店门口了,又赶紧缩回去了,直接一溜烟地跑回来了。
眼看这豆腐店啊,实在开不下去了,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大客户,关键是这个大客户手里,压着自己大半年的成本和利润。
他一共就那么点可怜的现金流,这上头一断流,立马就陷入困顿乃至绝境。
不仅房租的钱没着落,就连这原材料的钱,都还欠着没结清呢,再不结清的话,上游供应商,根本不可能再给自己送一粒黄豆。
三狗子关了店门,闷闷不乐地回到牛家村。
三岁的儿子,倒也懂事的给老爹捶捶肩膀,解解闷,用稚嫩的童声,给三狗子唱:门前大桥下,游来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三狗子的老婆,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虎着个脸,爆米花似的,把个三狗子骂的狗血喷头,你个三狗子,我眼睛瞎了嫁了你,你个没用的男人,床上没用,做生意也没用。
别人欠你的钱,你都不敢去要,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钱再要不回来,你让我们娘儿俩吃什么,喝什么?
马上你借亲戚朋友开豆腐店的钱,都要到期了,我看你拿啥还?
三狗子想解释点什么,奈何一切解释,都是徒劳,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没用,没有其他赚钱的本领和途径。
怪自己眼瞎,没有看清商业上的陷阱,怪自己胆小势微,不敢找对方理论和拼命。
但一想到那个卖肉的,被打得浑身是血,头破血流,他情不自禁地又是一阵哆嗦。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二蛋对婚姻 ,对家庭,还只是朦胧的憧憬,而现实,就已经给他当头棒喝,上了重要的一课,
他在三狗子家的院外,大体上已经听明白里面争吵的原因,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钱啊。
人穷志短,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有钱的人,放个屁都是香的,都有人在后面追捧,把他说的每一句话放大,乃至上升到理论高度,神的高度。
而一旦你没钱,你落魄,你就是魔,你就是鬼,那些平常追捧你的人,见了你都绕着走,如避灾星,甚至会把你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摇摇头,走到小院的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烦躁的回音,谁啊?
没错,这应该就是三狗子的声音了,虽然相隔多年,但二蛋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三狗子,是我,二蛋,牛二蛋。
二蛋?
二蛋回来了?
三狗子再也顾不得生闷气,赶紧冲出来,一把拉开院门,儿时的小伙伴,已经十几年没见,容貌均已改变,不变的是那份纯真和友谊。
三狗子和二蛋差不多大年纪,但生活的重担,事业的不顺,已经把这么个年轻人,压得头发凌乱的像鸟窝,双目也已经不再清澈,充满了对生活的迷茫和无奈。
二蛋笑笑看向面前的三狗子,走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旁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到,爹地,这位叔叔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他啊。
三狗子急忙向二蛋介绍,这是自己的儿子狗娃,这时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妇女,目测应该是比三狗子大了几岁,可能是生了孩子并懒得打理的缘故,身材已经严重的走形变样。
三狗子粲粲一笑,这是我媳妇婉茹,这是村长家的二蛋,以前和你介绍过,外出学艺十来年了。
当年二蛋离开家乡,事实上村里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干啥了,二蛋的父母,也不方便对村里人细说,只说去了姑苏跟人学艺去了。
毕竟铁飞鹰的受伤,追杀,以及姑苏铁家的情况,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虽然村里大部分人,都看到过铁飞鹰被救,部分长者也和铁飞鹰一起吃过饭,喝过酒。
至于他带走二蛋去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村里有人问起,翠花只说二蛋去外面学一门手艺,一门谋生的手艺。
时间久了,大伙也就慢慢淡忘了,谁也不知道二蛋学的是啥手艺,也再也没见到过他,直到11年后的第一次省亲。
婉茹?
二蛋楞了一下,这名字起的挺洋气啊,脾气这么爆,嗓门这么大,倒是起了个温柔婉约的名字啊,你干脆叫温柔得了。
不过初次见面,他还是很礼貌的问了一声好,打了一声招呼。
看到三狗子的儿子,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腿边,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一点也不怯人。
这一点,倒是没有遗传三狗子胆小怕事的性格,反倒可能是遗传了他婆娘的彪悍。
小朋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狗蛋,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回答。
二蛋见状甚喜,和自己有缘啊,名字里也有个蛋字。
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提前准备的红包,塞到小孩的手里,这是叔叔的一片心意,狗蛋拿去买糖吃。
谢谢叔叔,狗蛋乖巧地回答。
二蛋来之前,已经从父亲嘴里,得知三狗子过得不容易,但具体不容易到什么程度,父亲也不知道。
待在门外听到原委,原来是好不容易开了一个小店,还遭人埋汰,欠账不还,再不解决的话,很可能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从小一起长大,玩大的小伙伴,能帮一把是一把,就提前给三狗子的儿子准备了个红包,乡下人家,一般红包也就五个十个银币左右,意思意思,钱少人情重。
二蛋反正也不差这点钱,直接塞了两个金币在里边,刚才在外面听到三狗子陷入困境,又偷偷地加了3块金币在红包里,一共5枚金币。
毕竟救急不救穷,红包给的太多,别人反而会见外,认为你是在施舍,炫耀。
虽然这点钱对自己来说只是小钱,但对三狗子来说,或许就是救命应急的大钱。
二蛋把来意说了,是想邀请小伙伴们一起聚一聚,毕竟10来年没有见面了,三狗子自然求之不得,但还是把征询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媳妇。
看来平常在家里地位不是很高,老婆管得挺严的。
三狗子的媳妇,倒是个机灵人,看到二蛋初次见面,就给小孩包了个红包,还是蛮上路子的,就一口答应了。
待到儿子把红包递给他,她灵巧的双手,早就暗暗地揉捏了一把,发现里面只有5个硬币,脸色顿时不好了。
她以为二蛋只是给小孩包了5个银币,这也太少了吧,这都能拿得出手
至于三狗子,正兴冲冲地拉着二蛋的手准备出门,后面立马传来她媳妇冰冷冷的声音,早点回来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