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小离家
紧紧背着母亲连夜准备的大包袱，他一步三回头，跟着铁飞鹰踏上了马车。
包袱里面，装着昏暗的油灯下，慈母手中线，加急缝制的几件新衣服，还有几瓶10年前酿制的极品花露烧。
在最里面的夹层，还有一个缝死了的小包裹，那里面装有全家一年的生活费，10块金灿灿的大金币。
马车启程，晃晃悠悠，望着渐行渐远的牛家村，二蛋坚强地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流泪。
他远远地看到姐姐裙摆飞扬，却满身是灰，站立在送他队伍的最前面。
看到母亲，假装被风沙吹进眼睛，然后转身悄悄地抹眼泪。
看到父亲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他挥手，久久没有停息。
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往下流，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让父母姐姐过上更好的生活。
崎岖的山路，这马车根本行走不快，摇摇晃晃颠簸了大半天后，才慢慢行出狼山密林。
一望无际的乌江，镜子般地呈现在眼前，滚滚乌江向东流，奔流到海不复返。
少小离家，一路压抑的心情，直到看到这天之蓝，江之阔，水之疾，小孩心性，心情才慢慢好转起来。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时的心情。
这几天，从没有出过远门的二蛋，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马车的窗口，东张西望看着沿途不断切换的风景。
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很新鲜，一切都是未知，一切也都有可能！
铁飞鹰很有耐性，为了缓解小孩的思乡心绪，一路上给他耐心地讲解，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讲了自己在天平学院修行时的趣事。
讲了自己成年后，暗恋姑苏府一位美丽的姑娘，可惜自己面子薄，胆子小，没有自信，自始至终都没敢主动说出口，最终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他也说了很多静州府地区，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的故事，讲到狼山大白狼的故事。
讲着讲着，铁飞鹰突发奇想，白狼王，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甚至没有一丝灵气的地方呢？
他是在守候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官府中不乏修炼高手，尽出高手的情况下，多次围捕，始终不得而归。
由此可见，这狼王，极有可能是一修炼有成的高级妖兽，而后来和白狼大战的得道高僧，会不会是500年前少林失踪的火工头陀？
带着很多疑问，他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中，好像又有所感悟，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朦胧之中，他想到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
马车随船过江之后，又跌跌撞撞行驶了五六天，终于在一个雨后的下午，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姑苏铁家的大门口。
铁家，姑苏府屈指可数的大家族，主要从事钢铁，兵器等生产及贸易，富甲一方。
但见那青砖白墙红瓦，绵延十数里，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好一派江南好风光。
目测这铁家的占地面积，比10个牛家庄加起来还大，这哪里是一个家族，简直就是一个繁华的集镇。
在铁飞鹰的带领下，二蛋简直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风景旧曾谙，山寺月中寻桂子，君亭枕上听潮头，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神仙般的生活，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过，现在眼见为实，简直比书里描述的更加美好繁华。
铁家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根粗枝繁叶茂。
铁飞鹰爷爷铁雄这一代，有兄弟妹8个，铁飞鹰父亲这一辈，又有兄弟妹8个，到了铁飞鹰这一代，还是有兄弟妹8个。
早期的铁家，人数不多，还是比较团结的，他们一致对外，所以能在强者如林的姑苏府，快速地站稳脚跟，并做大做强。
而到了铁飞鹰这一代，他自己都搞不清，有多少堂哥堂弟表姐表妹了，有些人见了面认识，但就是叫不出名字了。
这林子大了，自然是什么样的鸟都会有，如此广袤的家族，资源就这么多，这就导致在铁家，什么都要争，争不过就抢，抢不过就打。
明里大家都是一团和气，最起码都姓铁，暗里则是明争暗斗，互相算计。
铁飞鹰，年少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天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整个家族还是名气很大的。
可惜从小身体不行，三天两头病恹恹的，大伙都亲切的称呼他：文状元。
后来弃文习武，这读书的绝顶天才，修仙资质却奇差无比，灵根杂而不纯，各种属性均未过15，实属垃圾灵根中的战斗机。
修行几十年，和他差不多大的堂表兄们，混的最差的，都已经是筑基中期阶段了，就剩他一个炼气的独苗。
大部分同龄人，都是家族有头有脸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有在家族内门长老堂当差，有在刑法堂当差。
最牛逼的当属他的堂哥铁飞虎，和铁飞鹰是同一个爷爷铁雄，百年难出的单灵根天才，修习百年，已经是金丹初期的大高手。
10年前家族选举，老家主退居二线，铁飞虎成功当选铁家新一届的家主，假以时日，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很有可能成为铁家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元婴大修士。
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又给你关上了一扇门，曾经的天才，沦落成废柴，个中的艰辛，心酸，又有谁能明了。
以至于他在家族的名气，不降反升，反倒是越来越大。
你可能没听说过铁家的铁飞鹰，但一定听说过铁家的书呆子。
书呆子回来了啊？
远远的，两个青衫白裤的中年人，目测也就30出点头，比铁飞鹰年纪小很多了，十有八九是他的晚辈，却轻佻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铁飞鹰没有生气，只是苦笑着点点头，有力男子汉，没力汉子难。
辈分，在现在的铁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实力，是你的武力，这是个尚武的时代，这是个尚武的家族。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各种善意的，恶意的玩笑，习惯了冷嘲热讽，谁让自己不争气，技不如人呢！
这也是他平常大部分的时候，并不喜欢呆在“繁华”的铁家大院，反而愿意到处走走看看，即使是闭塞贫穷的牛家村，他也认为比铁家大院温暖多了，实在是这世态的炎凉，早就伤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