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梦.
十六岁生日,别人还能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你却因为一场车祸住进了icu。
眼前皆是明明灭灭的光,但你想着,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虽然眼前看不见,但是父母和哥哥哭泣着的呼唤让你痛彻心扉。
求生的意志空前的剧烈,你顶着浑身的痛苦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破旧的草屋。
你穿越了,魂魄来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已经死去的女孩身上。
这里是乱世,军祸四起,女孩所处的村落百姓都被屠杀殆尽,而你,站在草屋的门口,看着村子里遍地都是尸体,花光了醒来后全身的力气才强撑着站稳。
承了别人的身体,也承了别人的情,你靠着自己在父母那里学到的草药知识找到了能吃的野草充饥,然后把无辜枉死的村民们一个一个埋葬。
每个夜晚你都会惊醒,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让你在混混沌沌的时候总是分不清自己是古代的小村姑春晨还是现代的冬晚。
惊醒之后你总是会看着外面的月亮,感慨自己今天又埋了多少尸体,从一开始的靠近就呕吐,到最后因为不忍看着村民曝尸荒野而强撑着埋葬。
十六岁的你在初来异世的第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你安慰着自己,内心总归强大了嘛,毕竟穿越这么走大运的事情想着想着,却又落下泪来。
不知道现代的爸爸妈妈和哥哥怎么样了,自己都已经横跨时空来到这个古代,那么现代的自己一定死掉了吧。
你抬起头看着今夜的月亮,至少,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停不住的泪珠中你缩进小草屋,闭上了眼。
同村对春晨这个小姑娘有恩的人家还有照顾春晨的一个老嬷嬷尸体都已经被埋入土中,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这么想着,你突然听到了呼吸声,是两个,而且是男人!
你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但还是被发现了,草屋的门被暴力踹开,你迎着月光看到了那个满身盔甲浑身是血并拿着大刀的男人。
他进入村子的时候感觉到村子十室九空,一定是被屠村了,正感伤却又察觉到了不寻常,这个村子唯独一个小草屋前干干净净。
毕竟,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斗得过身经百战的古代将军。
你垂头丧气的想起穿越流行的时候网友们的劝告,不要小看古代人。
难不成今天会死在这?
你害怕的颤抖,却见那个男人收了自己的刀,又转身出去了,你不明所以,悄悄从破烂的被子里钻出来穿好衣服,大着胆子从门口探头去看。
只见那个浑身盔甲的男人扶着另一个看起来是昏迷的男人寻了个屋子进去,一路的鲜血淋漓,盔甲男人身上的血显然就来自那个昏迷的男人。
你突然有了个念头,这两个男人一看就有钱,那衣服可都是春晨小村姑在镇上都没见过的,虽然自己来自现代,但是也说不出那种水滑的材料,那么他们能带你离开这里么?
倒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只是一个小村姑,人家肯定看不上,而且那个男人只看了你一眼就收了刀不是吗?
更离谱的是你想到了各种穿越小说的女主待遇,刚才还被吓得颤抖的你现在脑海里却都是五花八门的离谱念头。
十六岁的穿越少女脑子里都能有些什么呢?
将军没有管身后无害的小村姑,独自找了个空屋把自家主公挪了进去,脱下盔甲后他撕开自己的内衬绸衣为主公做绷带使用。
主公的肩膀被军中内鬼用偷袭手段穿胸而过三根铁锈羽箭,虽然因为他的出手避开了要害,但是还是让主公落于乱军之中遭受重伤。
身边亲卫都战死的代价下将军才带着主公逃出来,躲进深山,谁知道这里竟然有个小村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战时屠村会漏下一个活口,但是不用太担心。
脖子太过纤细,一手即可捏死,手指上毫无老茧,肌肤白皙细嫩,显然没有做过任何粗活和学习过武艺,连把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这种破绽都明显的不能更明显,在这乱世里,这样的小女孩自己不管也活不了多久。
然后将军就听到了你的门外的声音传来。
“那个有,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是个,额,医,医生,不!大夫,嗯嗯,我是个大夫。”你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外,裹着自己的破布衣裳,期期艾艾的出声。
将军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走到你的面前。
他好高啊,你这么想着,就被抓进了屋子。
爸爸妈妈都是军医,哥哥也在部队服役,虽然你没有从医的想法但是耳濡目染多少都会抢救知识,就这样,你真的救回了另一个人的命。
在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守着门的情况下,稍微感到安心的你缩在另一个男人的床边,睡了来到古代后的第一个好觉。
因为床上的男人开始好转,莫名有些成就感的你面对这个由你一手救活的病人,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小到男人因为痛苦脑门流汗的时候都会细心的把他的汗水轻轻擦拭掉。
你也知道了将军叫做岳亭山。
病人叫做君生。
你会蹦蹦跳跳的跟在岳亭山身后去打野味,顺带捡野菜和药草,你会跟他说你很想爸爸妈妈和哥哥,你告诉他你叫冬晚。
这个高大并且有点黑的男人话很少,但是总会乖乖的听你说,然后削木枝,每一根都削的尖尖的,虽然你看不懂他要干什么,但是你知道他对你已经没有了恶意。
一瞬间失去了现代的一切的你终于在这个古代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傻兮兮的话语中其实基本把自己交代完了,但是你没有意识到。
岳亭山越发觉得你傻,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可爱,不知道你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那些奇思妙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又一次,在面对你用陷阱困着了好几只野味后得意的眼神,他对你笑了一下。
老天爷啊,你让我穿越就是为了遇到这个人吧,他一定是男主!
你也傻兮兮的对着他笑,脸上都红透了也不自知。
第二个月,你过的充实又开心,这些开心冲散了离开现代的伤心。
在第二个月快结束的时候,君生醒了。
一大早你醒来后发现屋子里躺在床上的病人不见了,你匆忙出去找,然后在河边对着两个光膀子的男人吼;“不准碰水啊笨蛋!!”
君生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家在面对光着膀子的两个男人还能手插腰肢中气十足的吼他,不免被逗的笑出来,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张了张嘴,又安静了一下,然后说;“我叫我叫春晨。”
君生面对看起来就生机勃勃的你,微微一笑,英俊白皙的脸上尽显高门贵子风范的骄傲,说;“我叫棠景容。”
哎?
你看向岳亭山,只见他默默低下头。
你和他们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你通身的大方气质和白皙美丽的小脸都不是一个村姑该有的。
但是你会抓兔子,做陷阱,爬山下河,面对两个男子也毫不羞怯,知道棠景容出身高门也毫无敬畏之意,在这种情况下你却还能保持纯真的心态,他们说什么你都信,懵懵懂懂的神态,总让棠景容侧目。
你一定是生活在一个和平又温柔的地方,他们想。
岳亭山不知道为什么,在棠景容醒来那天之后再也不叫你冬晚了,而是叫你春晨,第一次你都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两个都是你嘛~
倒是为什么岳亭山要瞒着你棠景容的名字,你也想通了,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出现在外面都是用假名字的,但是岳亭山告诉了你他的真名呀~
你安慰好了自己。
棠景容伤彻底好了那天问你想要什么,你支支吾吾的说你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棠景容惊讶了。
毕竟棠是皇姓,那天告诉你真名也是为了试探,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你连皇天之姓都不知道,竟无知至此,那定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岳亭山在自家主公都没有说话的时候主动开口,说;“此时外面正值乱世,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家家出去与送死何异?”
你被他说的话镇住了,棠景容也没有开腔,算是默认了近卫的说法。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你偷偷抬起头看岳亭山的脸色,说;“但是我可以救人呀,乱世的话,一定有很多人可以救的,跟在你们身边,不会有人敢动我的吧”你期期艾艾的越说越小声。
棠景容以拳掩唇,轻轻笑出声。
岳亭山无奈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是,天真又干净的十六岁啊
后来你没有去到你以为的高门,而是来到了这天下最大的乱军军营中,前太子棠景容的势力。
原来君生,真的是君所生。
明堂天子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听信宦官谗言废除太子,流放远南。
所以棠景容在乱世将起之时回来了,公然造反自己的亲爹,当今圣上。
虽然随军将士对军营里多个女子颇有微词,但是谁也不敢犯上,毕竟是主公的救命恩人。
就这样,你在军营里开展了你的事业,对,就是事业,你救治了很多人,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军中站稳了脚跟。
尽管有时候不可避免的看到男子的身体,但是都被你用“医者无性别,人命当前,顾不了许多”为借口挡了回去。
在得知了你这句话之后,那些高高在上的将领们才开始对你的称呼带上了敬意,因为你的急救知识救治了大量他们手下的兵,所以在遇见你的时候都会叫你一声“春大夫”。
在一次守城之战时,你贸贸然的进言“若要反攻,民心可用,粮食无用。”
棠景容在深深的看了你好久之后,决定打开粮仓,联合百姓和军营的关系,最终不仅守住了,还反收敌军三城。
每个深夜,你都会跟棠景容阐述你所知道的理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是最难拿到手的东西,但是对于他这个蒙冤太子来说,民心其实就在他的手边。
棠家历代帝王对百姓都是无功无过的,但是大棠朝毕竟经历了四百年,百姓皆有归属感,所以这是其他诸侯不具备的优势。
自此,棠景容开始整顿军营上下,力抗反对之声,苦心经营两年后百姓见太子军皆认为是救世之军,甚至有些地方都是打开城门以迎王师。
太子军中甚至出现了女军医,因为听取了你的建议,棠景容每占领一个地方就会解救被各种敌军伤害到无家可归的女子送到你的军医帐内。
你毫无保留的教她们平等的知识,专业人才的增多让太子军的战损越来越少,而你在军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直到岳亭山来找你,那时的你正因为没有救回一个士兵的命而神伤,难得躲在一边的你又想起了现代的家人,大棠啊,不是那个大唐,在知道一切之后你就明白你回不去了。
你连什么物件都没法留给后人,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其实你已经很久没哭了,坚韧的你总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而你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你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所以在尽可能的救治别人,教导女子。
即便越来越强大得太子军面对敌军毫不手软,每次战场都会留下大批的尸体让你触之伤心,但是你理解为这是太平世界来之前的阵痛,认真的辅佐棠景容这个杀伐果断的主公。
因为你看得出来,这样狠厉的棠景容会是个明君。
岳亭山看到你默默流泪的样子,军令一时堵在嘴边,只走过去抹掉你的泪,轻轻说;“你救了很多人了,救不回来的也是天意,别哭,晚晚。”
晚晚?
你抬起头;“怎么又突然叫我晚晚了?”
岳亭山是个闷葫芦性子,又不说话了,只用深邃的眼看着你,全是你。
你又开心起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但也只是在脸颊边,到底不好意思直接亲嘴唇,都要十八岁了,放纵一下也没什么吧~
你们两人在这个军营都把那点萌芽的感情深深压抑着,你是因为太多的事情要做,但他
“我配不上你,晚晚。”岳亭山认真的看着你。
他只是远南的一个小农民,有一把子力气,有一个学什么都快的脑子,所以被流放的棠景容捡到了,棠景容常常称岳亭山为美玉,也是如此。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两年前在小村子里发现的这个小村姑,冬晚。
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村姑,小村姑不会有青葱的手指和落落大方的气质,不会有柔软的嗓音和打不倒的坚韧,更不会有和被冤枉致九族皆斩的太师八分像的容颜。
他能拥有的只是她的假名,冬晚,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名字。
你急了,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气的挠他;“我说什么来着?我们都是平等的,爱情是平等的,呆子,我是冬晚,不是什么春晨,更不是什么姜太师的独孙女,我就是我,冬晚!”
爱情是平等的么?
岳亭山抓住你作乱的小手,然后做出了古代男人算是越界一般的动作,将你抱进怀中。
你待在他怀里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初来古代的第二个月。
棠景容昏迷在小草屋里,你在棠景容床边的干草上睡着,因为门口有岳亭山守着,所以你很安心很安心,他不说话,很少说话,但是你知道他在那里,然后你就会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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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赢了,这个乱世快结束了。
棠景容说你再也不用去军医营了,没有太多的战事你就可以一直待在棠景容的身边做他的专属军医。
专不专属的,额,你觉得有点尴尬,但是想想在主公大帐的话能天天见到岳亭山,你就笑着答应了。
棠景容看你面对他时笑嘻嘻的,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你本就是在平等时代长大的,要你对不知道消失多久的君权产生畏惧还真的有点难,所以你对棠景容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个明君!”
棠景容似乎开心的笑起来,说;“为什么那么肯定?”
你被问到了,然后仔细的思考起来,可能是因为你的表情太傻,棠景容伸手抚了一下你的脸颊。
你像是被惊到一般弹开了。
他衣袖下的另一只手拳头狠狠捏紧,说;“脸上有泥点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小村子里的村姑春晨啊。”
你安心了不少,吼他;“我就是小村姑,以后要嫁给一个大农民!”
说完又想到什么一样嘻嘻嘻的笑起来,一点都没有面前的人要当皇帝了的害怕,还是满嘴你啊我啊的,可爱极了。
你开始接手棠景容的一切秘书工作,甚至做的更好,你的建议一般都很实用,棠景容采纳了很多,剩下没有采纳的也记在心里,想着登基之后是否能做。
他已经完全习惯你在身边了,你的勃勃生机让他觉得自己也活力了不少,你会吐槽那些公务,一些书面文件也被你数落的一文不值,用词犀利有趣,棠景容总被你逗的笑,完全不顾皇族的仪态,笑的靠在椅子上说你是个鬼灵精。
就像你们第一次在那个河边一样,你一句话就把他逗笑了。
你照顾他就像在那时的小草屋一样细腻温柔,毕竟这么讨好他以后说不定就给你和岳亭山指婚了呢?
等棠景容登基了之后一定要让他指婚,这么想着的你照顾他更加无微不至了。
有天,营里都在传江将军要把他的孙女江玉翠嫁给主公,毕竟江玉翠的爷爷和爹爹都为棠景容征战多年,棠景容一定不会拒绝的。
你嘴里咬着包子,支支吾吾的跟岳亭山分析。
然后又威胁岳亭山,说;“你以后只能有我一个你知道不,你要是敢跟棠景容一样娶好多个,我就跑了,和你离婚!”
“什么是离婚?”岳亭山傻兮兮的问。
“重点不是这个啊呆子!”你又挠他,但是毕竟是太子军第一猛将,岳亭山三两下制住你,抱在怀里。
他问你;“嫁给主公不好么,待主公登基,主公的后院女子必是宫妃,一飞冲天。”
“切~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谁要进皇帝的后宫啊,那些穿越专门往后宫钻的女子在我看来都是傻的。”
“哎,虽然古代高门男子大多如此,一妻两妾,更何况是当皇上的呢?但是我还是想求那个不同的所以!!你要是敢纳妾我就跑了~哼~”你得意的跟岳亭山哼哼唧唧。
岳亭山将脸埋在你怀里,搂紧了你闷闷道;“若能得你,必不相负,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开心极了。
棠景容推了婚。
你第一次猜测错了,一脸懵逼的问他;“为什么呀,江玉翠我见过,生的极美,性格娇柔,她家男儿都在你军中为你效忠,若不纳进后宫如何平衡前朝?”
棠景容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挑眉道;“你还知道这些?”
你洋洋得意起来,说;“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看你的傻样棠景容又被逗笑了,认真的说;“正妻还未进门怎么能先纳妾,这不合规矩,且江家女还够不上皇后之位,什么性格娇柔,是娇纵才对。”
你心虚的揉了揉揉鼻子,是是是,你们皇家规矩最多了。
“所以我要先将正妻娶回,待她心安才能处理前朝与后宫的关系。”棠景容又补充道。
你疑惑的问;“你已经有正妻人选了?哪家小姐?”
棠景容把目光从你身上挪开,看向手中的文书,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大军压境的那种场面,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棠景容高高的坐在帝位上的那个画面,你也忘不掉。
那个男人意气风发的笑着,通身都是帝王最标准的模样,你跟着所有人山呼万岁,那是你第一次心悦诚服的跪下。
曾几何时与你在河边玩水的少年郎如今也成了天下共主。
他临政后第一件事就是为他还没立太子时候的老师姜太师平反,你只道他是为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家族做脸,却没想到,朝中传来皇上的登基大典要和立后大典一起办。
不知为何,你有些惶惶不安,从皇宫回到自己被棠景容赏赐的府邸,却见那位江玉翠小姐满脸是泪坐在你家门口,还不待你问什么,就听见她说;“都不知道是不是姜太师的血脉,皇上想娶你不过是因为你陪伴他的时间最久,给你安一个配得上皇后之位的身份罢了。”
你愣住,喃喃问;“什么?”
见你突然失了魂一般的模样,江玉翠痛哭出声;“你不要的他巴巴捧到你面前,我想要的他理都不理,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可怜罢了!”
旁边的几个嬷嬷没有拦住,任由自家小姐口无遮拦的说完这些话后跑走,只留你一个人站在门前久久不能回过神。
一夜未眠,早晨你匆匆进宫,棠景容放下了手中正忙的一切事务过来见你,你马上质问道;“我不是什么姜太师的孙女对不对?”
棠景容面无表情的说;“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我叫冬晚,我不是!”
“你叫姜春晨。”他慢慢走近你,像岳亭山一样温柔的拂过你的泪,你一把拍开他,那厌恶的神色刺痛了他的眼。
“冬晚?不是你的假名么,你对岳卿说的都是假的名字,可是真心爱他?”棠景容突然笑道;“但你面对我的时候说的就是真名。”
你只感觉脑子里冲了什么东西,突然就晕起来。
“不,我叫冬晚,冬晚才是我的名字,我不是什么姜春晨。”
棠景容生气了,一把抓住你的手臂,问;“为何你从不跟我说你有冬晚这个名字?”
你一时无言,只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但棠景容还是不依不饶的问;“朕哪里比不上他?与你相处三年,朕对你的关心可比他少过?你与姜家嬷嬷隐居山村多年,朕在回营之后就命手下查了个底朝天,岳亭山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个老者不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朕来告诉你,你就算告诉了他你叫冬晚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你是贵女,不是”
自称为朕都来了,你怒不可遏;“你住口,我要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我和他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呵那又为何对朕细致入微?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朕知道,你要两心相同朕也知道,你以为朕为什么会知道?”
你往后退的动作带倒了桌案上的花瓶,花瓶的碎裂声唤回了你的神智,此时你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满眼是泪。
棠景容终是缓和了声音;“春晨,你想要的我都尽力给你,我看上的,绝不能拱手让人,这是我被废除时才明白的道理。”
你没有再听棠景容在说什么,恍惚的跑了出去,因为是准皇后的原因,你一路跑出宫门连个拦你的人都没有。
你抓了一匹马,在皇城中策马狂奔前往岳亭山的府邸,却在门口被门房告知镇国将军接了军务,已前往远南镇守边关。
镇国将军,镇国这么大的称号?你慢慢后退,只见府邸上的匾额有五个大字,镇国将军府。
那是棠景容的笔迹。
就像在心里放了一块冰,冷的手指尖都没了知觉。
“若能得你,必不相负,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叫冬晚,是一个来自现代的十六岁女孩,在古代生活了三年,明天是你的十九岁生日,但是你的心上人放开了你的手,前往了一个你在这个古代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而你现在,要因为皇命而嫁给皇帝。
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古代和现代的参差,但是没有一次让你感觉这么痛苦而离谱,最关键的是你甚至无法反抗。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有了解释,岳亭山早就知道棠景容要定了你,第一次没有说出口的军令就是棠景容要求他告诉你要你去做专属于主公的军医,但是岳亭山拒绝了。
军营里的将领和文官们也都知道,不然为何总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你,你本以为那是自己要嫁给岳亭山的征兆,后来棠景容再次提出要你留在他身边,你为了和心上人长相厮守,也答应了。
但是岳亭山知道么,知道冬晚才是你的真名?
虽然手上扶住了身边的马,但是你依旧眼前一黑。
等你再次睁开眼,发现身上穿的是大红色的婚服,极尽奢华,你正想全部扯掉却被推门进来的声音打断,你看过去,竟是领了军令去远南的岳亭山。
他带着笑走到你面前,你突然哭出来;“冬晚是我的真名,我不是什么姜春晨。”
“我知道,你告诉我名字时候的眼神没有撒谎。”岳亭山说;“我来接你了。”
你扑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间才发现他的身上也是大红色的婚服。
他扶着你走到桌边,拿起了交杯酒,说;“晚晚,我心悦你,永远不会变。”
你没有问他棠景容那边怎么办,你又一次把信任给了面前的男人,他与你喝过交杯酒后再次像曾经一般轻轻把你抱在怀里。
是不是这个世上,忠义总是难两全?
如果没有棠景容,远南的百姓们只会被胡军烧杀抢掠,然后猪狗一样对待。
如果没有冬晚,他岳亭山不会发现自己在经历了家人都被胡军虐待致死后心跳还能动起来。
就在她说爱情都是平等的时候,就在她偷偷亲自己的时候,心跳的声音比阵前的军鼓都响。
“晚晚,你就像天上圆满的月,而我只是泥地里的草履。”
“你不知道你穿着这么华贵的嫁衣有多好看。”
“但我给不了你,因为上面绣的是九只凤凰。”
放开她的手,全了皇上的恩,让她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平了自己的怨。
岳亭山抱着喝了迷酒后昏过去的你走向皇帝的寝宫。
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镇国将军府,这里一开始就是皇宫内院。
你叫冬晚,来到古代后,在十八岁的最后一天,被心上人送上了皇帝的龙床。
为了讨你欢心,你的侍女都是曾经你教导过的女军医营的姑娘,她们都知道你爱慕的是岳将军,面对你这个曾经尽心尽力教导她们的老师,一个个都为你委屈,便是皇帝身边的宫人催了几次都不去打扰你。
你从院子里的落叶上回过神来,问;“镇国将军为何不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呢?”
身边一个小侍女悄悄看了眼老嬷嬷的颜色,凑到皇后娘娘身边,轻声跟你说;“皇上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胡人,所以镇国将军领了圣旨,大军开拨已有半日还多了。”
这回的领命,是真的。
你意识到了这一点,微微笑了一下,说;“伺候我更衣吧。”
一旁的老嬷嬷忍不住提醒:“娘娘,现在您要自称本宫。”
话音刚落就被另外几个衣服颜色不一样的嬷嬷捂着嘴拖了出去,那个很显然是掌事宫女的大嬷嬷在你面前躬身道;“娘娘想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这是皇上的意思,将这等奴才放进晨凤宫是内务府的失职,奴婢稍后便禀明皇上。”
不就是棠景容的眼线么,你不在乎,连眼神也没给,掌事嬷嬷也没有什么表情,恭敬的退下,似乎早就被棠景容通知过新皇后是什么脾气。
十九岁生日这天,你被棠景容拉着手,走到了你没有想到过的位置,接受万民朝拜,就这么巧合的,完成了很多穿越女主都完不成的事情。
没有太后的皇城中,你就是最尊贵的女人,棠景容甚至为了你把历代皇后的宫殿从坤宁宫改成了晨凤宫。
而你身为皇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江玉翠的入宫封号问题。
呵呵,真讽刺啊,鄙视使用公用黄瓜的你转眼就成了后宫女人,虽然你也不认为棠景容是你的夫君就是了。
“封个贵妃吧。”你无所谓的把内务府送上来的册子往桌上一丢,让嬷嬷拿去给皇帝复命。
掌事嬷嬷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想想反抗皇后的下场,就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拿着一笔没动的册子回到了上书房。
是夜,忙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棠景容抽出了时间来到晨凤宫,曾朝夕相处,秉烛夜谈,你以为永远都不会破的友情此时却只剩下相顾无言。
他知道他算计了你让你怨恨。
棠景容不知第几次向你低头,说;“我不会碰她,她若是这么想进宫就让她进来守空房好了。”
你突然想起那个在你门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说;“你不如把这份殊荣给我,她到底也恋慕你多年。”
棠景容从背后抱住你,知道挣扎也无用,你只呆滞如偶人一般任他抱着。
“春晨,春晨,你看看我”一国之主几乎是在你耳边哀求。
他还记得昏迷的时候额头上那温柔的触感,每一次出汗,这个女孩都会不遗余力的为他擦去,昏迷是痛苦的,但是清醒的意识却因为温柔又妥帖的动作而感到舒适。
特别是她在他的身边待的越久越近,他就越不想放手,与岳卿难得的君臣友情他也不想破坏,他同意了岳卿说战损严重所以女军医营离不开人这个理由,不让春晨早早来到自己身边。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但是看到岳亭山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因为自己的同意而忍不住露出的一丝笑容,那一刻他几乎就要收回命令。
最后看到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棠景容知道,他放不了手,因为那名为嫉妒的心火几乎烧穿了他。
他想要的,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抢来,比如江山,比如春晨,自私总比无畏要过得好不是吗。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那种你得不到的感情,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两心相知。”你终于转头看他,但是说出的话却如钝刀子割肉一般疼。
“是啊。”棠景容不在乎了,说;“但你属于我了,今后的每一天,每一刻。”
秋天来了,每天都有很多的叶子落在宫殿内的院子里,宫人们总是早早就打扫干净,但是你命令他们暂时不要洒扫。
一片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堆积起来,很好看。
这不是大家闺秀该喜欢的,名门贵女的院子应该永远整洁如新,江玉翠进门时就看到你静静在一边看着这些落叶,手中的书上甚至都有了一两片,可见已经看了多久。
你看到她,笑了一下,说;“你来啦。”
江玉翠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家可以说是向皇上求婚,但是皇上根本没有顾及家族的面子,直接驳回了,第二次终于可以进宫,却得知皇后娘娘给的是贵妃位,皇上改成了妃。
贵妃,妃,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更何况还是皇上亲手改的。
但看着那个在军营里散发勃勃生机的女子此时如同面前的落叶一般憔悴,江玉翠突然就说不出什么了,当年的太子军上下,谁不知道这位皇后爱慕的是镇国将军。
“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穿的不是军医的衣服而是这种没用的绸缎所以改变太大了么?”
这个女人甚至还能调侃着她自己。
江玉翠慢慢跪下来,说;“那一日还望娘娘宽恕。”
你表示没事后,气氛就就安静下来,最终,小姑娘还是离开了。
晚上就听身边的宫女道,新入宫连封号都没有的江妃不知道怎么的惹了皇上的厌,进宫第一天就被禁足了。
可是如斯打脸跟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前朝也什么都没说,尽管他们都知道皇上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才禁足的江妃。
皇后娘娘在军营时不知道救治了多少将士的性命,有恩于朝臣,态度也是极好,性子温柔,从不居功自傲,对再普通的兵丁也一视同仁。
她得众多兵者爱戴,而且也不是皇后娘娘让皇上禁足的,所以谁都不会说皇后的不是。
皇上未登基之前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立她为皇后时,也没人说什么不是吗?镇国将军那会儿也没反对啊。
至于皇帝,他是天下之主杀伐果断,如今更是皇权在握,作为造反成功并续上了大棠国脉的人,就连他横刀夺爱这个事实太子军上下都清清楚楚,但谁又敢指责他呢?
最后这件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江家说话,只能怪江家自食其果,在皇上还在哄皇后娘娘的当口依旧顶不住小孙女的恳求把小孙女送进宫。
毕竟就凭皇后娘娘对镇国将军的情意,皇上截胡之后必定是要好好哄着的,这会儿江家非要撩老虎的胡须,那就让他们去呗。
知道你喜欢药草,棠景荣专门在宫中为你准备了药房,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唯独不准你出去,你没了自由,便是连药房也很少去了。
在这种没有电视空调和游戏的古代,再没有了自由是多么恐怖啊,晨凤宫中的每时每刻都让你备受煎熬。
那些古人写的宫怨诗词你突然就感同身受起来,虽然没有红颜未老恩先断一说,但是你已经体会过斜倚薰笼坐到明的感受了。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有一天,你突然想到了曾经学过的刘方平的春怨,轻轻念出来,却没发现江玉翠正站在门后,待宫女跟你说江妃在后面时你转头看她,就见她那多泪的眼睛又啪嗒啪嗒掉珍珠了。
不知是为你哭,还是为她自己哭。
你在这寂寂深宫里难得多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人,虽然你心知肚明这小女孩是为了讨好棠景荣才接近你,但是也能打发打发时间不是?
江玉翠才十六岁,她什么都会,调香,女红,茶艺,你曾经笑着说你就只会医术,江玉翠听后轻轻叹气:“若是臣妾也会医术,至少能让皇上看一眼臣妾,臣妾在家中学的这些,如今看来,毫无用处。”
你安慰她;“就算被他看重也不一定有个好结局。”
江玉翠看着你已经不再生动的双眼,还是没忍住;“镇国将军九战九捷,胡军大败,待远南战事了后,将军定能回来。”
你一愣,随后笑了笑;“都过去了。”
不知是哪个告密的奴才跟棠景荣说了江玉翠的这番话,他生气到当着江玉翠宫中众奴才的面赏了小姑娘耳光,你赶到的时候江玉翠只跪在地上垂泪,一句话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皇上若是对臣妾有怨气,大可冲着臣妾来,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算什么?”你挡在江玉翠身前,对着棠景荣一通发飙。
男人听到了你的自称,本该开心你已接受了这深宫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火因为一句皇上与臣妾就烧的更加旺盛。
他在江玉翠的宫中要了你,那个本该身居主位的小姑娘睡在了偏殿,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你不理解这个小姑娘,即便如此依旧爱着棠景荣,江玉翠一笑;“那娘娘可会怨岳将军?”
此时,周围的奴才早就被你远远的打发了,听不到江玉翠对你说什么,自然没有告密的机会。
你没有回答小姑娘的比喻。
因为你发现,在听到岳亭山这个名字的时候,你的心脏没有再多跳那么一下。
你叫冬晚,在古代二十岁的时候,活成了垂垂老矣的样子,并失去了爱这个功能。
胡边已经成为了大棠的领土,远南不会再被胡人侵扰了,镇国将军杀了十万胡人男儿,已经成为了胡边能止少儿哭啼的人物。
棠景荣再如何不愿,他的好兄弟也要回京述职了。
日子赶的很好,是你二十岁这年的中秋家宴,你高高坐着,雍容华贵,只需要带着笑面对下面的将士就行了。
很多都是你的熟面孔,你曾救治过他们,甚至有一些还会羞涩的说会对你负责,以后把你娶回家,如今那些傻乎乎的小兵们也升官了。
自你进宫以来,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你的军人们都沉默着,因为你即便穿着锦绣华裳也没有了那种活力。
你也看着众人,但是唯独没有再往岳亭山的方向投去一眼。
宴会中你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遇到了岳亭山帐下的兵,他一个七尺男儿,跪在地上流着泪,跟你说,当年太子军里一个平凡的夜晚,主公曾召集帐下文武商讨立后事宜,正是因为主公未来准备立后,江将军才会顺理成章的提出让他孙女与主公为妾,侍奉主母。
当时岳亭山也在场,但是他没有反对。
原来打从一开始,就都是假的了,什么专属的军医,什么江玉翠够不上皇后之位,什么若能得你
你不再是那个会气到昏迷的少女,你只说;“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免得被别人看到连累了你。”
就算如此你依旧担心着这群底层军官的性命,他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救命恩人的不快乐明眼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甚至是岳亭山本人,在那个决定立后的夜晚,站出来为救治了数千兵丁和将士的你说过一句话。
这就是古代,很多人梦寐以求穿越的古代女子生活。
你把宫务都交给了江玉翠,大家出身的女子一开始就会学习如何理家,小姑娘比你更擅长这一道,她不敢看你,怕她又哭,你说;“我本来就不如你这个小姑娘聪明。”
“臣妾已经过了笄礼两年了,为何娘娘还是喜欢叫臣妾小姑娘。”
“十七岁,在我们那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说
开始整顿朝堂的棠景荣收进宫里很多新人,都是功臣的女儿或者孙女辈,宫里一下就热闹起来,除了晨凤宫。
皇后娘娘常年抱病,宫中大部分事务都是江妃在打理。
皇帝后来给江妃升了位子,江贵妃,虽然依旧没有封号,但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后之下第一人,棠景荣这是膈应你呢,你知道,但无所谓。
深宫的日子越发漫长,那些年轻时候的曾经似乎离你越来越远了,直到有一天江玉翠不顾奴才的阻拦跑进你的晨凤宫,扑在你怀中生生哭了半日。
棠景荣带回来了一个江南妓子,三分像当今皇后,只是因为这三分,这位明君就不顾一片反对之声把妓子带了回来,这不仅仅是明君的污点,更是在下你这个皇后的面子。
“皇后娘娘,当年你看着镇国将军的眼神柔软的人尽皆知,为何不愿分一点给皇上呢?若你想要,皇上只会把一切捧到你面前。”
为什么呢,是啊,为什么呢。
“我曾对那个人说爱情是平等的,结果落得这个下场,现在我对你说,爱情也分值不值得,你信么?”
对你来说,对棠景容产生爱情,就是最不值得的。
江玉翠懵懵懂懂的回去了,只剩下你看着空荡的晨凤宫,被凉意浸透。
那江南妓子占着皇上宠爱,在宫里胡作非为,后宫众女都道这位小家子气,没见过好的。
江玉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前朝也在给皇上施压,先帝就是因为后宫乱政才在晚年昏庸无道,难道皇上也要走先帝的老路么?
你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妓子嚣张跋扈的惹到了江贵妃,被杖责致死。
皇上大怒,借妓子的由头发落了江贵妃和在前朝势力功高震主的江家,由回朝的镇国侯亲自抄家。
你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三分像自己的江南女子,也不过是棠景容的一枚清理前朝和后宫的棋子罢了。
你去冷宫看望江玉翠,却见她不再哭泣,而是身着素衣温婉的坐着,她告诉你她懂得了什么叫做值不值得,她对皇帝的爱,是最不值得的。
“姐姐,我原以为我强你太多,最后才发现我输了,输在对皇帝的爱这个字上。”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爱可以蒙蔽很多东西,比如岳亭山的欺骗,若是可以早早看清,你又怎么会被囚禁深宫呢?
冷宫的江更衣被赐下毒酒的那晚,棠景容久违的来到了晨凤宫,他将你抱在怀里,极尽温柔。
“春晨,我好想你。”
你看着棠景容越发俊朗的成熟男人脸庞,说。
“你一定会是个明君。”
因为他的狠辣,隐忍,学识,城府。
你叫冬晚,在古代的二十二岁时,失去了宫里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小姑娘。
六月的天,你起了湿疹,晚上痒得睡不着,没办法,你让人寻来硫磺为自己配药膏。
但是硫磺本性毒,棠景容好像很怕你干什么,不让多给,所以你的湿疹好一阵坏一阵,直到你忍不住跟他发脾气;“我自己就是大夫,太医院那群庸医治不好还不准我自己治?你别太折磨人了棠景容!”
他笑啊笑,把你抱在怀里不住地亲,他眼里对你的爱意,比岳亭山更甚。
为了让你湿疹快速好起来,你提议去比较凉爽的行宫住到你的生日,棠景容同意了。
在入住行宫的第一晚,岳亭山趁着月色来了,是看你憔悴而不忍心的女医营侍女们悄悄放行的,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看着久违的男人,你的眼神再也没有波动,在知道他骗了你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能再压垮你了。
他要带你走,甚至要放弃侯爷的爵位,他是爱你的。
你如以前信任他一般笑着,笑出了泪。
“我的湿疹没有好,路上如果在医馆买药肯定会被皇上发现,你给我带一点硫磺进来,待好了之后我们一起走。”你温顺的依附在你长到这么大唯一爱过的男人怀里,说。
夏日的天热的让人吃不下饭,昏昏沉沉中你得知自己已经怀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就是来行宫之前那个夜晚,那个棠景容最温柔的夜晚。
其实你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在入宫后更是一滴眼泪都不再流,但是今天,你当着众多宫女和太医的面,哭的颤抖,哭到绝望。
你以为老天是厚待你的,车祸死亡还能有第二个人生,即便是古代也顺风顺水,直到十九岁的那个生日。
你这一生,其实满是无言的荒唐。
二十三岁生日,大办。
行宫里,棠景容为你布置的如同仙境,待你腹中孩子落地,马上就会成为大棠的皇太子,而你未来是大棠的皇太后,这辈子都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有孕,棠景容停了你的硫磺,你只能让宫女求助岳亭山,你说你不愿生下这个孩子,你哭的梨花带雨,你演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所以岳亭山信了。
你第一次骗到了他。
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行宫人群熙熙攘攘,不知道多少人来恭贺皇后的有孕,你将宫女们都撵出去,毕竟孕期的女人嗜睡,你不想别人打扰你,至少在宫宴开始之前,让你在这个美丽的傍晚好好睡一下吧。
来到古代七年,似大梦一场,本就决定好自杀离去,却来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生命,活在你的腹中。
“若这世间真的有神,那么我冬晚,在这里请求漫天神佛,愿用自己救治世人的全部功德,换我的孩子下辈子投在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安康。”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待到黄泉路上,妈妈拉着你一起走。
行宫的宫殿木材,是最容易起火的,来自现代的你清楚得很,大片硫磺带起的火焰将你周身的物件染的红浪浪。
在那房顶的断梁落下之前,你看到爱了你七年的棠景容不顾一切朝火场里冲来的明黄色身影。
“你一定会是个明君,景荣。”
“对不起,对不起。”
你叫姜春晨,幼时候家中蒙冤,九族被斩,太过惨烈的记忆在你小小的脑海里被屏蔽了,长大后你以为你是山中村落的村姑春晨。
你在十六岁遇到了你最爱的男人,然后被他送到你好友的床上,你的家族被平反,你的身份从村姑变成了皇后,你的这一生,虽前面凄苦,但后面每一步都是鲜花着锦。
可最后,冬晚和春晨,还有她们的孩子,一起死在了二十三岁的夏日里。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