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br>这不是正式章节，只是没有时间更新担心删号写的。
大家看个乐吧。
云销雨霁，大雨刚停了不久，天还是阴沉沉的，偶尔有几丝光线漏出来也很快便被挡回去了，大上午搞得跟伴晚似的。
白准散出去的个人简介跟魔术师箱子里的人似的，简而言之，就是石沉大海。连一声“抱歉，您不配”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仰倒躺在床上，希望就此与床单一起发霉。
在家的每一秒，都像是一年，老妈已经从工作战场转移到女朋友那里，什么“隔壁小李的儿子都会叫奶奶了”，“老王抱了个大白胖孙子”，素材之丰富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在鬼扯。
大约过了有几百年吧，电脑邮箱响了一声，白准慌忙爬起来看。
邮件内容是：恭喜你已被本集团录用，请于明日下午六点前来报到。
没看错？
没看错！
白准终于不再是一个无业游民了！
他仰天大笑三声才想起来去看发件人。
匪人医院。
没错，是一个医院。
一个医院，招了他这个专业化妆的人，做什么？
他妈听完，大嗓门一扯：“你不是让人骗了吧？现在的假公司就乐意骗你这种没学历还没脑子的。”
“……”听听，这是亲妈吗？
白准：“放心，我百度过了，国家承认的。”
“那就行了，就当你狗屎踩多了吧，”他妈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工作找着了，下面该专心找女朋友了，我有个牌友介绍了一算命先生，特准，一百块算俩。”
白准想说拒绝迷信，从我做起，但想到了他家一年从头烧到尾的香，觉得不说也罢，少挨一顿揍。
大师在观音庙前，小摊前立着一支旗，写着“万城张半仙”，桌上放着一支签桶，几枚制钱和几张符，标准的招摇撞骗。
白母过去坐下，一把拽过白准胳膊放在大师面前：“大师，您看看我这儿子，他是不是得打一辈子光棍？”
白准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妈，您想要我这手直说，我给您剁。”
白母瞪他一眼：“你这孩子嘴里放不出一句好屁！”
大师看了看手相，又看了看他的面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白母一阵紧张：“大师，该不是真孤注终生了吧？别吧，我要求不高，活着就行。”
白准一脸“没眼看”。
这标准，连是个人这种限制条件都没有了。
大师悠悠开口：“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反正……有点心理准备。”言外之意便是“活着这要求对对方来说有点高”。
“还有一次机会，两位还想算什么？”大师说，“别太为难我。”毕竟死人那边的东西看不上。
白母问：“我儿子阳寿还剩多少年？”大师：“大约是可长命百岁。”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大约”是个什么鬼？
大师说完便闭上了眼，一副“要问什么再加钱的样子，坐在一堆破烂中间，手机上显示的界面来自一个叫三界知乎的app，他手指一动，在那一条下点了个赞。
白准埋怨他妈：“你干嘛非拉着我来这儿？怕我能开心快乐长命百岁？”
他妈也很受打击：“你小心点活，我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人互相扶着回家，皆是失魂落魄之态。
次日，天气终于放晴，白准打包好东西去了医院，临走前他妈特地嘱咐：“你过马路小心点，红灯一定得停，别吃垃圾食品，看见别人打架你躲远点，别瞎凑热闹……”
白准真有一种一扔饭碗就能豪迈送人头的感觉，像是见完这一面就要阴阳两相隔似的。
因为谨记他妈教诲，短短两条街他走了半小时。
匪人医院位于市里繁华的地方，但医院里空空如也，各个科都门可罗雀，偌大的一个医院仿佛专为养富贵闲人，解决市民就业而建立。
一路上笑的人永远在笑，哭的人永远在哭，关键是都是冲着他的。
……瘆得慌。
这医院的报到处相当独树一帜且朴实无华——太平间。
白准站在楼梯口一转头看见院长正站在灯下，身后跟着两三个人，也在笑。
白准欲哭无泪：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都是职业吓人的吧。
院长笑着推开了其中一扇大门，惨白惨白的灯光漏了出来，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床，但只躺着一个人。
白准心下明白了，原来是让他化死人妆的。
院长：“这是闻狩，你今天给他化妆，化好看点，不然……”他没把话说完，但断句断的恰到好处，后面的不用多说也知道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院长说完便把白准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好像还上了锁。
白准毫无心理准备地扑倒了闻狩面前，当即被吓得哇哇大叫，蹦到门口才发现妈的打不开。
这就像一个人自己走到了陷阱上掉了下去，却没想到坑下面还是坑，简称坑中坑。
白准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闻狩面前，先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无意冒犯，请多担待”，这才打开包拿出东西在他脸上涂抹。
上底妆、画口红、化眼线……
每一步都极其细心，如果不是手指会时不时碰到闻狩冰冷没有弹性的皮肤，他几乎都要忘了他手下是个死人了。
化妆的时候他趁机多看了两眼。这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双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眼紧闭，眉心处有一颗红痣，是个祸祸人的长相。死因……反正从脸上看不出来
“化完了！”他拍了拍手上残余的东西，站起了身，还没来得及往门口走，便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撞得身后的床响了两声。
闻狩他……坐起来了！
“你今天给他化妆，化好看点，不然……”不然什么？诈尸么？这特么还带售后反馈？
白准火速翻出昨天从大师摊位上顺出来的符贴到了自己脑门上。
闻狩：“……”我就看看化妆得怎么样。
他从枕头下抽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如果忽略掉因为化妆师手抖涂出去的口红，就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完美了。
思索片刻，他抬手抹上唇角，擦掉了那一点多余的红色。白准愣在地上，一时间连站起来转身就跑都忘了。
“咔”的一声，门开了，院长那群坑人玩意儿进来了。
闻狩挑着一边眉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化妆师？隔一会就碰碰我的脸，多动症晚期患者？”听口气，就像认识了很久，没什么死而复生的欣喜，也没有除戏谑以外的任何语气。
“哎，这年头愿意来这儿的活人越来越少了，死人只会化大红吊死鬼妆。”院长转身向白准伸出了手，笑眯眯地说：“欢迎加入匪人医院。”
白准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握，当指尖触到苍白冰凉的皮肤时，一股阴寒之感顺着脊背往上蹿，他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妈的这医院都没有实习期吗？直接就加入了？
闻狩站了起来，骨骼间相互碰撞发出了“咔咔”的响声，白准听得牙疼。
这医院坑归坑，但福利好歹还算可以，给每一位员工都买了三界保险单，无论死在哪一界都有人来替你敛尸骨，享有墓地免费等特殊优惠——毕竟让死人再死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白准一整天都混混噩噩，走在医院里四处都是阴凉的风，白雾遮天蔽日，太阳都是惨白惨白的，无处不在昭示着这里全是死人。
但没办法，白准的档案资料已经全部修改，他现在是匪人医院盖章认证的员工。
院长微笑着开导他：“人生不要那么悲观，仔细想想，你也就比我们多了一口气，是吧。”
白准机械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也就比”？这事大了去了好吗！于是他反驳道：“不不不，我认为我们差别还是很大的。”
不过他发现，院长说的话好像没错，现在的死人都高级到能走能跳能说话了，除了没气儿没温度，确实和活人没两样。
所以这就是活人可以住在死人堆里的理由吗？白小同志无话可说。
院长说：“所以你现在可以出去工作了吗？”话外音是“滚出去该干嘛干嘛”。
白准“哦”了一声，带上门出去了，笨重的木大门缓缓合上，天然冷气被隔在了屋内。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背后凉意更甚，像是泡进了被冰包围的水里，连冷都是从骨头里往外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