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杨家人的小心思
庙会最后一天，杨福福按照承诺，在这里法布施三天，最后一天围过来的信众更多了，讲完后，有许多人不愿意走，追问她佛祖是不是真的经历过那些苦难？直到得到肯定回答，对方才松一口气，想想自己所经历的苦难跟人家佛祖相比算什么？这样一想就有信心面对生活了。
所以说，对许多人来说，有人比自己还过得不好，就是最好的激励。
庙会结束，杨福福也该带着弟弟们回家了，此时的杨家沟银装素裹，村民们都忙着置办年货，很是宁静温馨。
突然一个重大消息在杨家沟炸开了锅，那就是闲置的杨举人家的大宅子已经卖出去了，传言买主是一个都城来的富商，看上杨家沟的环境，买下宅子作为度假用，但随即这个传言又被否认了，买主又变成灵中县的一个官员，买来养外室用，听说家中法妻又老又凶残，逼得那做官的不得不在杨家沟这么偏僻的地方买宅子来安置外室。
总之，杨举人家宅子有人买了的消息就像一股风一样，瞬间传遍了杨家沟。
老杨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老杨头惊得烟都忘了抽…
“那宅子被人买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等老五考上举人了，宅子卖给我们吗？”杨董氏气得呲牙咧嘴的，要是杨福福听见，又得反问一句多大脸？
原来那杨举人当初搬家的时候，就想把宅子卖给村里人，可大家都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老杨头也一直很中意那栋宅子，因此，村子里有些喜欢拍马屁的就说，这宅子只有杨老五能买，杨董氏就把这话听进去了，从此就把那栋宅子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就等杨老五中举，就去拿下，可那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杨董氏和老杨头可不就生气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谁敢把老五的宅子给买了。”
杨董氏说着就要往外走，好在老杨头虽然很生气，还算有点理智。
“站住！去什么去？人家花银子买宅子，关你什么事？”
被骂了，杨董氏脚步是停了，但嘴里还是在抱怨。
“村子里都知道那宅子是给老五留着的……”
“急什么，等老五中举做了官，要什么样的宅子没有？”
说完，老杨头又啪嗒啪嗒的开始抽烟，但还是不得劲，别看杨董氏叫得凶，但老杨头才是最失望的那个人，那栋宅子老杨头可是心意许久，平时没事就要到宅子外面逛一逛，想着等老五做了官，自己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村子里的人见着自己就叫一声太爷，这一辈子也就值了，谁知道老五还没下场考试，宅子就被人截胡了。
“知道买家是谁吗？”沉默了片刻，杨老头又问道？
“不清楚，有人说是都城来的富商，又有人说是一个大官，主家还没来，先来了两个仆人收拾。听说今天买了许多东西回来，牛车都拉了好几车。”
杨四郎把自己在外面打听来的消息全都说了，讲得那是一个眉飞色舞。
“连仆人都有，看来有些家底，老二、老三、老四，以后遇到大宅子里的人都客气些，一个外来人敢到杨家沟来买宅子，毕竟是有根基的，咱们不说与人家多亲近，但也不要把人得罪了，老五以后还要走仕途，多认识一个人多一条路。”
听了杨老头的吩咐，杨家三兄弟连连点头。
“放心吧，爹，咱们绝对不会拖老五后退，那些人该结交，哪些人该远离，我们心中都有数。”杨二嫂一脸谄媚的说道。
嗯，杨老头的脸色好了不少，杨二嫂看一眼杨二郎，向他使了使眼神，杨二郎咳嗽一声。
“爹，娘，这过年，三宝也九岁了，是不是该让他启蒙了？”
“什么，启蒙，银子你自己出？”杨董氏立即吼道。
“娘，我跟老二哪里有银子啊，上次庙会我可给三宝算了命，那大师说咱三宝是读书的料，以后至少是个县令。”
“哟，二嫂，哪个大师算的这么准，我也给四宝和五宝算一算。”杨三嫂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大师那也是你想遇就能遇到的，我也是有缘，人家才帮我算那么一次。”杨二嫂没好气的回道。
杨三嫂冷哼一声不理会杨二嫂，要读书，那所有人都得读
“爹娘，四宝也到启蒙的年纪了。”
杨董氏一听炸毛了。
“读什么读，一个二个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读书的命，要读书你们当爹娘老子的自己供，我老婆子可没银子。”
“娘，这些年咱们赚的钱全在公中，哪里来的钱供孩子上学？”
杨二嫂不满的说道。
杨三嫂：“娘，孩子们启蒙一年也不过二两银子，再加上给夫子的节礼，七七八八也不过四两银子。”
杨二嫂与杨三嫂平日里都以杨董氏马首是瞻，但涉及到自己孩子，她们还是要据理力争的。
“四两银子，你们一年给老娘赚了多少银子回来，开口就是四两？”
杨董氏盯着杨二郎跟杨三郎，两人羞愧的低下头，可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家里种田，最值钱的都是粮食了，可这都在杨老头夫妻俩手上把着，哪里有什么现银？就算农闲有时出去打点短工，那也是有数的。别说四两，二两都没有。
“有多大脸吃多大碗的饭，不要看着别人好，自己就抽风的要跟上，也不怕步子迈大了，把裆给撕了。”
杨董氏说话难听，杨家二房和三房敢怒不敢言，只有杨四郎无所谓，一是他的孩子还小，二嘛杨四嫂有钱。
“还木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老娘去给你们做饭啊，还不快滚出去？”杨董氏双手叉腰，看着几个媳妇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六宝该醒了，我去看一看。”马上要做饭，杨四嫂找个理由溜了。
杨二嫂与杨三嫂憋着一肚子气，还不敢发作，只得听话出去做饭，但一到门口便大声吼道。
“大嫂，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不做饭？”
很明显，老杨家食物链的底端就是杨大郎夫妻。此时两人正窝柴房的柴堆里取暖，听见杨二嫂的叫声，杨大嫂叹一口气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杨二嫂与杨三嫂把任务分配下去，各自回到房间，一想到杨董氏就开始骂骂咧咧。
“那个老虔婆，老不死的，连自己的孙子都不管，都没见过这种黑心屁眼。”杨二嫂咬牙切齿，杨二郎悠哉游哉的进来，杨二嫂恨铁不成钢，上前一把拧住他耳朵。
“你儿子的事你还管不管，你要三宝跟着你当一辈子泥腿子？老娘明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改嫁，你就做个老光棍。”
“疼疼疼，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儿子的事我当然回心疼，这今天才提出来，你总的给爹娘几天时间考虑？放心吧，我找时机再给爹娘说说，到时候再带上老三。”
听到杨二郎这么说，杨二嫂这才放了手。
另一半，杨三嫂也再跟杨三郎商量。
“四宝启蒙的事，你找机会跟爹娘说说，咱们赚的钱不能供了老五，自己儿子不管，你说那家爹娘像咱们爹娘这么偏心？”
“放心吧，爹娘心中有数，等找个时间我跟二哥一起去说。”
“你傻呀，跟二哥一起去，一下要供三个人上学，爹娘有那么多银子吗？我算了算，除了老五，以咱家的实力，最多再多供一个人上学，这个名额三宝占了，咱家四宝可就没戏了。”
“那你说怎么办，三宝没上学，四宝上，二哥她们肯定不答应。”
“只要爹娘答应，二房的意见重要吗？”
“那怎么才能让爹娘答应？”
杨三嫂往窗外看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在杨三郎耳边说道。
“你没发现咱家最近有点不一样吗？”
杨三郎疑惑的摇摇头。
“还不是那样。”
“你傻呀，大房一家的孩子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杨三嫂这样一说，杨三郎才发现好像真的几天没看见大房的孩子了。
“真是越来越没家教了，几天不回家，这是要干什么？上天啊…”
“吼什么吼，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杨三嫂鄙视的看着杨三郎，也只有他这个傻子以为大房的几个孩子是贪玩不回家。
“去哪儿了，不是贪玩吗？”
“动动你的的脑子，大房家的几个孩子，被二房给卖了。”
啊…
杨三郎张大嘴…
“二嫂这么大的胆子？“
“哼，她当然没那么大胆子，这一切都是你老娘默认的。”
呃……
“别那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娘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
“闭嘴，做子女的怎么能言父母之过？”
杨三嫂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还想不想让你儿子上学？”
“我当然想，可这也不是没办法吗？”
“怎么没有办法，我告诉你，二房家那个泼妇，我敢打赌，她买了十两最多给你娘三两。你说你娘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办？”
杨三郎眼神一亮，心中有了计较。
杨大嫂是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很快就把晚餐做好了，当然也只是炒了一点小白菜，然后加上一锅红薯粥，杨董氏先给自己和老杨头舀了两碗干粥，剩下的就更稀了，杨老四看着那稀得能照见自己脸蛋的粥，一脸不满。
“大嫂，这粥这么稀，晚上吃了竟上厕所。”
面对杨四郎的不满，杨大嫂低头一言不发，其实这粮食每餐都是定量，煮多少杨董氏说了算，杨四郎自然也知道，但他不能对杨董氏发火，因此只得埋怨杨大嫂了。
杨大嫂不说话，杨四郎一个人说着也没意思，众人都低头吃饭，杨三嫂看一眼杨三郎。杨三郎看了众人一眼，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大哥，这几天怎么没见福丫头和一宝、二宝？”
杨二嫂一惊，她正高兴这杨福福不见，不止村子里，连老杨家都没人问一问，但现在杨三郎突然在饭桌上提出来，她又不好的预感。
“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杨董氏自然知道杨福福的去处，她故意打断。
杨三嫂：“娘，你说福丫头一个丫头也就算了，一宝和二宝两个男孩子也几天不回来，咱们不是得担心吗？“
杨家众人这才意识到，还真是一宝和二宝都没有回来。
杨董氏马上看向杨二嫂，杨二嫂也意识到不对，周婆子明明只买了杨福福，不会连一宝和二宝也给带走了。
这边杨大郎没想到众人这么关心自己孩子，赶紧解释道。
“孩子们说出去赚钱，应该快回来了。”
可他的话根本没人会相信，杨董氏当场就炸毛了，指着杨二嫂的鼻子就开骂。
“你个贱人，是不是你把我两个大孙子卖了？”
杨二嫂吓得脸色都白了。
“娘，媳妇对天发誓，没有啊，媳妇怎么敢，一宝和二宝可是老杨家的孙子。”
杨董氏看着杨二嫂吓得发抖的样子，有些相信了。
杨三嫂：“一宝和二宝是跟着福丫头出去的，只要找到福丫头，自然就找到一宝和二宝了。“
杨三嫂话一落音，杨董氏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的冒上来了。
“还说不是你个贱人，买了多少银子，拿出来。”
杨董氏站起身拽着杨二嫂头发又扯又打，疼的杨二嫂不停求饶。
“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给我一百个胆，媳妇也不敢呀。”
“去把周婆子找来，老娘要跟她当面对峙。”
杨二嫂一听，把周婆子找来，那自己贪污的那五两银子，不就露馅了？可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到应对方法，这边杨三嫂又开始拱火。
杨三嫂：“周婆子，娘，难道二嫂把大房的三个孩子都卖给周婆子了？”
杨大郎两口子这才听明白，脸色苍白。
“老二家的，三弟妹说的是真的吗？”杨大郎看着杨二嫂严肃的问道。
老实人平时不发脾气，但是发起脾气来是最吓人的，杨二嫂被杨大郎要吃人的表情吓住了，想到杨福福被卖的事瞒不住了。
“大哥，我也是听娘的吩咐，把福丫头卖给周婆子，但是一宝和二宝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杨大郎回头看着杨董氏，一脸失望…
“娘…你怎么能这样做？”
“老娘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一个丫头，老娘说卖就卖…”
杨大郎夫妻俩跪下。
“爹娘，我求求你，去把福丫头赎回来，以后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赎回来，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杨董氏没好气的说道。
“爹，求求你，救救福丫头。”
杨老头低头吧嗒吧嗒吸着旱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杨四郎明白，这就是不行的意思，他知道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因此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宝和二宝，你不能女儿没了，儿子也没了啊。”
杨三嫂：“二嫂，福丫头卖了多少银子？这咱家卖一个娃，周婆子带走三个，咱们可得去找她算账。”
“不可能，周婆子做事很讲规矩，没有一宝和二宝的卖身契，她不会带人走的。一宝和二宝一定去了别处。”
杨二嫂一边回答，一边盯着杨三嫂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是不是周婆子带走的，总得找来问一问。这样吧，我走一趟。”杨三郎说着就要往外走。
刚走没几步，便被杨二郎给拉住了。
“老三，老三，这快过年了，你把牙人叫来家里，不得让村里人笑话。“
杨三郎：“笑话就笑话吧，二哥，咱家可是丢了两个孩子。“
杨老三一脸义正言辞，杨老二却有些心虚，杨家除了杨大房之外，其他人都看出门道了。
“是啊，孩子重要，就算是得罪周婆子也必须走一趟了。”杨四郎附和。
杨二郎跟杨二嫂两人吓得脸色苍白…杨董氏的目光似要杀人一般。
“说，到底贪了老娘多少银子？”
杨二嫂吓得跪倒在地。
“娘，五两，周婆子八两买的福丫头，一宝和二宝我真的不知道。”
杨董氏一听八两银子，自己才得二两，气得几个巴掌就向杨二嫂脸上招呼去，不一会，杨二嫂两边脸颊都肿起来，杨二郎在一旁吓得发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老娘的银子你敢吞，老娘的孙子你也敢卖，你这种女人，我老杨家留不下，老二，把她给我休了。”
“娘，我错了，求你绕我这一回吧。”听说要休了自己，杨二嫂怕了，杨珠珠和杨三宝也吓住了，赶紧跪下来求情。
杨珠珠：“奶，你饶了我娘吧，一宝和二宝真的跟我娘无关，一定是杨福福不服气，故意把一宝和二宝骗走的。”
“对，对，娘，一定是那个死丫头发现了什么，故意带走的。”杨二嫂犹如抓住救命浮木，把责任全推给杨福福。
“是啊，娘，一定是福丫头带走的，你就绕了珠珠娘吧。”杨二郎也跪下求情。
杨董氏喘着粗气，还在盛怒中。
“福福不会这样做的，福福最疼的就是她两个弟弟。”杨大嫂听见杨二郎一家冤枉自己女儿，终于忍不住替杨福福说了句话。
“那死丫头成天背着一把菜刀，什么事做不出来？”杨二嫂面对杨董氏认怂，但对着杨大嫂那可是凶神恶煞的。
“福福拿着菜刀，那是，那是…被欺负狠了。”杨大嫂满眼是泪的说道。
“被欺负，谁欺负她了，大嫂，这话你可得说清楚。”杨二嫂逼着杨大嫂，常年的害怕，让杨大嫂只敢盯着杨董氏，什么也不敢说。
“娘，你看大嫂的眼神，她分明是说你欺负杨福福。”杨二嫂被打了，现在恨不得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倒霉，更是不遗余力的把火向杨大嫂拱。
“老二家的，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杨大嫂又气又急。
“你少给老娘扯其他的，把银子交出来，然后去把老娘的两个孙子找回来。”杨董氏还知道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当前最重要的自然是从杨二嫂哪里把银子拿回来。
“娘，我真的不知道一宝和二宝在哪里。”
“没有人就交银子。一个八两，两个十六两”
杨二嫂瘫软在地，她哪里来的银子。
“娘，我真的没有银子。”
“没银子，就滚回娘家…”
杨二嫂看着杨董氏狠毒的脸，知道今日这个哑巴亏吃定了，她不敢跟杨董氏对着干，但看着杨大嫂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开始撕扯。
“你还是个做娘的吗？自己的孩子不见了，也不去找，你要是有点责任心，现在娘会问我要你儿子吗？”杨大嫂本来还处在悲伤中，就这样被杨二嫂拽着头发。
杨大郎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杨二郎见自己媳妇要吃亏，也上前帮手，一时间大房二房打成一块，杨福福带着弟弟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杨二嫂一脚踢出去。
“敢打我娘，你活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