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先生
周姨娘思忖半日，叫来了奶娘孙嬷嬷。
“奶娘，我实在不忍心让五儿错过这次机会，但我又怕何氏别有用意，烦你替我去五儿身边护着她。”
周氏和声对奶娘说，虽如今她被禁了足，但她身边的人确实无碍的，这几天院里的人不出去外头走动，只是不愿面对旁人嘲讽奚落的眼神，毕竟这几年来，琴瑟院的人都是顾府里头最风光，最嚣张的。
孙嬷嬷自然是满口答应，“小姐放心，我豁出性命也会护好小小姐的。”
周氏一下子笑了，“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不过是府里这些事，咱们这些年不都摆弄明白了吗？只是我担心五儿她小小年纪没管过家，到时候被下头的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只烦嬷嬷去做个黑脸，震一震那些不省心。”
孙嬷嬷信心满满地应了，心里也琢磨着趁机替自家小姐扬一扬威风，免得下面这些人阳奉阴违。
她家小姐再怎么样，也是府里老太太的亲外甥女，老爷的亲表妹，在这府里的地位不言而喻。
所以，第二日孙嬷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五姑娘去了正院，憋着劲准备找茬。
是以，在何氏说完让姑娘们分着管各处的事务，旁人都还没怎么说话，她第一个跳出来。
“夫人恕老奴无礼，只是六姑娘如今只是一稚童，如何能放心将事物交于她之手，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见五姑娘身边那个眼熟的嬷嬷突然发难，姐妹几人面上神色各异，都不由得看向顾婉清。
顾婉清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十分无语，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吗？
她老老实实待着，台风尾怎么就扫到她了。
没等旁人什么反应，何氏便淡淡道，“你说得有理，但其他姑娘都有安排，厚此薄彼总归是不好。”
见何氏似有妥协之意，孙嬷嬷越发得意，她挺着胸脯说，“管家毕竟不是小事，夫人还是要多加思量才行，实在不行……”
何氏没管她说什么，直接打断道，“这样吧，不然就让五姑娘和六姑娘再等两年再学管家，这样也有个伴，总归她们年岁尚小。”
众人这才恍然，五姑娘六姑娘只差了一岁，一个出生在年头，一个出生在年尾。
但六姑娘身子骨不好，看起来瘦弱很多，且身条也不长，看着十分稚嫩。
而五姑娘身强体壮，身形圆润，看起来就像是差出了两三岁的样子。
孙嬷嬷脸涨得通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五姑娘眼疾手快拉住了袖子，低呵了声，“嬷嬷！”
五姑娘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但她十分在意嫡姐顾婉君，余光总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见她一脸震惊，也觉得有些丢脸，急忙制止了孙嬷嬷，不让她再说话。
顾婉君可以说是十分震惊的，她自懂事起就是在汝阳侯府长大，汝阳侯老夫人治家甚严，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规矩的事情，妾室身边的嬷嬷竟然敢公然和当家主母叫板，而府中的其他管事，甚至几个庶妹都没露出诧异之色。
顾婉君甚至怀疑起了外祖母说的话，她总教导她，以自己为主，不要管顾家这边的人，随便他们怎么闹，怎么没规矩，都不关她的事。
她之前都听从外祖母的意思，很少在意顾家的消息。
可如今，顾婉君却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她们处事要有什么不妥，连累的是整个顾家，她身为顾家的女儿，又怎么能逃得过旁人的议论。
她突然有点明白家族的意义了，也莫名为几个庶妹担忧起来，她们的未来在哪里。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顾婉君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没有再听继母接下来的安排，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如今回过神来，却也不知道和谁说。
身边的人都是从汝阳侯府带过来的，她想都不用想他们是偏向哪边的，这些话题自然不能跟他们讲。
顾婉君心不在焉地用完午膳，就等到了兄长回来。
这段时间兄长随着父亲的幕僚在前院读书，知道兄长功课要紧，顾婉君鲜少会去打扰。
见妹妹眼巴巴地在院门口等着，顾谦和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温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两人在汝阳侯府的日子也没想象中那般好过，虽然汝阳侯老夫人把他们看得和眼珠子一般，但他们毕竟是外姓之人，明里暗里也受过不少委屈。
每次妹妹受了委屈或者遇见什么事，就会眼巴巴地坐在小院门外等他回来，两人互相倾诉一番，就会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自从妹妹稍微长大一点，就很少做这种小孩子气的事情了。
终于盼到兄长回来，顾婉君忙拉着他进屋，屏退了伺候的人，才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听了妹妹的遗憾，顾谦和一怔，才缓声道，“绾绾，你知道，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绝对正确的，旁人如何说如何做，要自己去分辨。”
绾绾是顾婉君的小名，听奶娘说过，当初母亲埋怨父亲给她取的名字太重了，便取了个小名叫着，这些年除了大哥，就少有人再叫这个名字，大哥也是许久没叫了。
听了大哥这话，顾婉君面上越发迷茫，“外祖母说错了吗？”
顾谦和措辞了半天，才开口道，“外祖母她老人家因为母亲的事，对父亲多有怨言，我们做晚辈的，在这事上插不上手。你只要知道，外祖母和父亲都是待我们极好的，你若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顾婉君像是领悟了什么，“我回去一定好好孝顺外祖母。”
那偶尔不听话一下，想来外祖母是可以谅解的。
看妹妹这样，顾谦和也扯开了淡淡的笑容。
“府里这些妹妹，你喜欢就去亲近，不喜欢就按着礼数对待，她们的未来，有父亲和夫人操心，你不用想太多。”
想起何氏今日的表现，顾婉君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