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菊花会
绾绾同步如烟谈了些芳华阁的事宜后，便放心地回了苏府。
如今，她对步如烟愈发刮目相看了。
今日，她只是顺便提了那么一句，如烟便立即想到了新鲜主意，敢情这丫头天生便有做生意的天赋头脑。
换成她，只怕不会想得出那样的新鲜事物。
她还从未听过，小小一块金银牌，还能有那样的用处？
越想心中便愈发开怀振奋，心叹这老天爷总算待她宽厚了一回，她的运星终于亮了些。
是以回到雪苑，霜菊依然瞧得见她脸上的喜色。
九月金秋，天气凉了几许，日暮逐渐西沉，最后于天际投下一片昏黄。
夕阳余晖下，女子身形妍丽窈窕，浅浅昏黄覆在她面孔上，随着温婉的眉眼流泻晕染，唇角微微上扬，添却几番明媚惊艳，煞是好看。
这个时候，本该用过饭便作歇息。可饭后，前院又着人来请，却是苏弘有事要吩咐，绾绾只好前往前院书房。
到时，却发现尤氏母女也在。
在苏弘跟前，这母女二人自然是端庄得体，即便见着她也面色温和，和和睦睦的，反倒真像那么回事。
绾绾依礼朝苏弘尤氏福了福身，温言颔首道:“晚柠见过爹爹，母亲。”
语罢，方朝苏晚吟行礼，唤了一声:“长姐。”
苏晚吟凉凉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从檀木椅上站起来福了福身，道:“妹妹不必多礼。”
许是苏弘知晓这三人不过是做得表面功夫，也懒得看这一出戏。
坐在上首的他清了清嗓子便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多礼。”
绾绾随后坐在靠近苏弘的位置上，与苏晚吟正好面对面。
“柠丫头，明日是宁远伯爵府办的菊花会，你也同去吧。”
此话一出，尤氏的脸色微变，苏晚吟却难以置信般看向绾绾，心中有万千不甘，只是碍着苏弘的面并未发作出来。
往日里父亲在这种事上根本不过问，可是如今不知怎的，竟突然要苏晚柠这贱人也跟着去，这不是成心给她母女二人添堵吗。
想来，父亲最近当真是魔怔了。
那可是宁远伯爵府设的菊花会，京城不少名门贵族期待许久，苏晚柠这贱人如何能登的上大雅之堂？
一旁的尤氏静静打量着苏弘，她却是知道让苏晚柠去赴会意味着什么。纵然心有不平，却只能忍耐，向苏弘道：“如此也好，我这便命人替柠丫头准备。”
苏弘听了自然满意，此事他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绾绾倒无所谓，正好她也想去瞅瞅人间的菊花会是什么样子。当她退出书房时，无意识的抬眸却与苏弘撞上。苏弘殷切地凝望着她，似有深意，只是她看不懂。
……
第二日，绾绾梳洗打扮好，便抱着猫登上了苏府的马车。
当然，她这一位“母亲”为了彰显当家主母的风范，面子功夫自然做得极足，是以与她乘的是同一辆马车。
如此，既让苏弘满意，也全了她这个继母的好名声。
外人眼中，即便苏晚柠非她所出，她也绝不会落得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
只是，对面坐着的苏晚柠就不大好脸色，老是抿唇瞪着她，瞧她有多不满似的。
一开始，绾绾还饶有趣味地回看着她，她瞪她，她偏就平心静气，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如此，苏晚吟瞧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反而气得更甚。
后来，绾绾瞅着她这样的小孩把戏实在无趣，便只顾着撸怀里的猫，一个眼神都不舍得抛给她一个，任她将眼睛瞪到天上去，她也不会理睬半分。而尤氏则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停在一座恢弘气派的府邸前。
尤氏先一步下了车，绾绾本想跟上，谁知苏晚吟抢先挡在她身前，就是不愿她先出去。
看着这情景，绾绾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唇低笑起来。
苏晚吟登时气恼，怒问她：“你笑什么？”
“……”绾绾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趁着她不注意抬手拂开她，快步下了车。
“你……”苏晚吟被她这么一推，仰倒在马车里，气愤极了，近乎扯着嗓子，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刻意的轻声细语。
待她起身，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方看到绾绾并未离去，而是站在马车跟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苏晚吟一股怒意冲荡在胸口，想起方才的种种，却是再也忍不了，冲上去便要发作，却被尤氏身边的两个丫鬟阻止。苏晚吟怨毒的目光盯着绾绾，离她那样近却打也打不得，真是又急又怒。
绾绾偏还想着火上浇油，又道：“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吗？”
绾绾说着，离她远了几步，她怕这人扑上来挠花了自己的脸。
唇角微微一勾，却故弄玄虚：“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那句，好狗不挡道。”
“啊！苏晚柠!”听到这句话的苏晚吟似疯了一般，便要挣脱身边的两个丫鬟。
可是，马车前那个雪青色身影却一晃而过，径自跃入伯爵府，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尤氏看在眼里。看看自己这个女儿，竟这样沉不住气。
最终，她什么话都没有对她说，只是吩咐两个丫鬟看好苏晚吟，不要让她生事。
苏晚吟眼睁睁看着母亲入了伯爵府，竟没有理她，才知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
都怪苏晚柠!
你给我等着！
……
今日，赴这菊花会的大多是京城显贵，是以那伯爵府的丫鬟见绾绾穿着不俗，且又看着温婉好相处，便上来为她引路。
“瞧着小姐眼生，竟不曾见过。”
“……”绾绾无言。
可不是，这可是她第一次来。那些年头，苏晚柠受尽了尤氏母女欺压，便是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不曾去过的。
看了一路，绾绾对伯爵府的宏伟富丽不感兴趣，不过就是比寻常人家的宅子讲究奢华些。穿过回廊，她独被那廊下摆放的盆盆金菊吸引了目光。
这时节，各色品类菊花绽蕊而开，或是如绣球低垂，或是如银针散陈，似牡丹富丽，静态极妍。
“看来，你们伯爵夫人当真酷爱菊花。”
“可不是。”碧衣丫鬟紧跟着附和：“每到这时令，夫人便会花重金购得许多菊花，更有些许名贵的品种置在菊园，那菊花宴便设在那里。”
一听“菊花宴”三个字，怀中的小白“喵呜”一声，伸了个懒腰，探起头来。
绾绾到底养这喵养了几百年，又岂会不知道它的猫病。
想它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小身子又胖了些许，抱得许久便要手酸，干脆放下它，让它自个儿扑蝴蝶去。
听得丫鬟一番话，绾绾方才知道这菊花会竟还有这样多的玩法。
赏花便也罢了，兼有那饮酒赋诗的雅兴，最后再吃得由菊花为食材精心烹制的餐食，当真算是极雅致美妙的享受。
绾绾并不想引人注意，更何况她还要避开苏晚吟，故而在菊园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眼前衣香鬓影，珠光宝气，金闪闪的一大片，绾绾懒得去看，只饮了一盏菊花酒，觉着清冽好喝，便多饮了几杯。甫一听得有人谈论。
“听说，今日那位谢少师又没有来。”
“可不是，这样的宴会几乎都见不着他的影子。”
“休要说了，前些日子人家剿了月空山的流匪立了大功，如今升了官，愈发不得空了。”
“……”
绾绾陡然听得这么几句，又是关于谢泠的，没来由一阵烦躁。
只要是关于那个人的，她都不想听，躲着避着都来不及。
她可是在此人手底下，吃过亏的。
起初，或有人上来同她打招呼，她便一一行礼点头问过，再无回应。见她这样无趣，又是一个人，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许多小姐便当她是个另类，再不肯上前攀谈。
谁知，如此无人搭理，反倒遂了她的心意。
待菊花宴罢，趁着人少时候，绾绾往绣帕间藏了几枚菊花糕。
她可没忘记，想那小馋猫扑蝴蝶一定饿了。
如此一想，她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谁知，这诺大的府邸弯弯绕绕，方向感不太好的她，竟然迷路了。
站在池塘边，绾绾头一次觉出几分可笑荒谬的意味。
原想找了丫鬟来问，可是头一回，却发现不远处，苏晚吟同三个华服女子正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
绾绾也没动，她倒是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二人的目光一刹那便相接，充斥着火药味儿。可偏偏，苏晚吟迟迟不见有什么动作。
站了许久，绾绾无趣地道：“不知长姐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对妹妹我有何赐教？”
“若是没有的话，我可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便抬步要走，谁知一步还未踏出去，另一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丫鬟婆子就阻了她的去路。
看来，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所幸这几个月来，绾绾将这原主的身子养得不错，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孱弱，有了几分气力。
“看来，姑奶奶我今天要打狗示众了。”
说罢，绾绾挽起衣袖，动了动手腕，一上前便扯了一个婆子的衣领将其推向另一边，那婆子本就身材圆润，如此撞将上去，反倒压倒另一个。
如此，便解决了两个。
剩下两个丫鬟一见这野蛮行径，一时间膛目结舌，慢悠悠去扶倒在地上的两个婆子。
绾绾眉目肆意轻扬，点朱檀唇轻启，漫不经心对这四人道：“天热了，其实去池塘洗个澡也不错。”
“可想清楚了？”明明是调笑的语气，那四人却分明听出了话里透着的丝丝凉意。
一时间，四人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