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故土难离
洛阳城内，人仰马翻。
老人颤颤巍巍走在前方，妇女牵着孩童、抱着幼儿走在中间，青壮年背负干粮走在最后，人群眼中噙着热泪朝着东门和南门方向移动。
“不要命啦？”
“妖魔即将吞城，这个时候了，是金银宝珠重要还是你们的性命重要？所有人听着，带上干粮，立马前往东门和南门，离开洛阳！”
“妇孺和老人先走，青壮年其后，不准插队！”
街道两侧，披盔戴甲的禁军手持兵戈，大声斥责那些不肯舍弃金银细软，不肯舍弃财宝的人，要让人们尽快离开洛阳。
洛阳城西，妖魔已经迫近了，留给人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洛阳城外平坦的地面上，奔逃的人潮涌入了洛阳城，让原本就人仰马翻的洛阳城变得更乱了，兽潮则是绕开了洛阳城，继续朝着远方逃窜。
也有慌不择路的野兽闯入了洛阳城，不过这个时候，老虎、野狼等凶兽已经没有伤人的心思了，本能的想要远离那迫近的血雾。
一队一队士兵奔走在城中，忙得满头大汗，维护秩序，梳理人群离开。
王公贵族混迹在人群中，跟人群一起逃难。
这一刻，上至王公，下至黎庶，已经没有高低贵贱，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惶恐，所有人眼中都噙着热泪。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
天空已经被庞大的树冠遮蔽，看不见阳光，分不清时刻，也不知是正午还是下午。
洛阳城几里外，已经看不见生灵，甚至连蚂蚁都看不见了，只有路边的草树孤零零等在原地，绝望等候着那猩红的血雾淹没过来。
城头上只有两个人影。
看着近在咫尺的血雾，看着已经快要蔓延到洛阳城上空的树冠，韩卫表情焦急看着李斌，声音尖锐开口道，“陛下，所有人都撤离了洛阳，我们也该离开了。”
“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李斌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声音也很平静，“韩老，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是人皇，所有人都可以弃城而逃，唯独我不可以。”
“韩老，朕命令你马上离开，去保护长公主和武威王。”
“朕死后，你传朕的遗命，由武威王李元宝继任人皇之位！”
说完，李斌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看着剑身闪烁的莹白光芒，自言自语道，“君子剑啊君子剑，今日就由你与朕一起去伐妖魔树。哪怕不敌妖魔树，我们也要让浩然正气长存天地！”
戗！
剑身轻轻震颤，闪烁莹白光芒，似乎在回应李斌。
李斌低头看着手中宝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斌记得，这口君子剑是夫子逝世前留给自己的，夫子说，君子剑是孟子佩剑，孟子曾仗剑斩八千里妖魔，剑身内蕴含了不屈的浩然正气。
以往，李斌从来没有感应到过君子剑内蕴含的浩然正气，但是现在，剑身内蕴含的浩然正气与李斌产生了共鸣。
“孟子曰，生，我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李斌身为人皇，尽管自不量力，也要试一试，能否伐倒妖魔树，还众生一个浩然天地，还人族一个太平盛世！”
城头上，年轻的人皇身形颀长匀称，他面容俊朗坚毅，拄剑立在城头，看着上方遮天蔽日的树冠，看着那淹没天地的血雾，他眼神坚定不屈，身上绽放出了莹白的光芒，那光芒浩大，似有一种沛然不可阻挡的力量，亘古以来便长存于天地之间。
李斌身上绽放的莹白光芒与剑身绽放的莹白光芒融合在一起，下一刻，一道莹白的剑气冲天而起，整个洛阳城上空出现了一柄惊天神剑虚影。
“大宗师！”
“陛下破境大宗师了！可惜还是不够，人皇武道通神，手持轩辕圣剑也没能伐倒妖魔树，陛下这个时候破境大宗师也没有用。”
“在妖魔树面前，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啊！”
韩卫的表情变了又变，变得十分精彩，眼神闪烁不定。原本韩卫是打算强行带走李斌的，以他武道大宗师修为，强行带走李斌这个宗师境武者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谁能想到李斌竟然无声无息破境了，由宗师武者一跃而成了大宗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武道大宗师。
看着李斌身上莹白浩大的光芒，看着李斌身后那一口惊天神剑虚影，韩卫竟然感受到了压迫感，尽管他踏入大宗师之境几十年，可是韩卫知道，李斌此刻状态特殊，他已经无法强行带走李斌了。
李斌矗立城头，拄剑而立，身后浮现一口惊天神剑虚影，他身上莹白浩大的光芒冲破霄汉，目光坚定看着迫近的血雾，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粉身碎骨浑不怕，浩然正气存人间！
不管成与不成，他李斌都要挥剑，舍生取义，携带浩然正气挥出伐倒妖魔树的一剑。
看着李斌身上越来越强盛的气息，韩卫越发焦急了，他是人皇随侍，怎能抛弃人皇独自离开。
李斌直面迫近的血雾，沉声喝道，“韩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朕以人皇的身份命令你，立马离开洛阳，前去保护长公主和武威王！”
面对威严的李斌，韩卫生出了一种错觉。
这一刻，李斌与李昊的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让韩卫下意识弯腰行礼，恭敬答道，“老奴遵陛下之命！”
血雾从西北方向逼迫而来，洛阳东城和南城外，老弱妇孺、青壮少年，所有人情不自禁回头看向了巍峨安静的古城，一个个眼含热泪不舍离开。
生于斯，长于斯，现在要抛弃这座生养自己的城池离开，又怎么会舍得？
一个身子佝偻，脸上爬满皱纹，拄着拐杖的老人抛掉手中拐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声音坚决道，“老了，走不动了！反正老头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儿啊，媳妇儿，你们走吧，老头子不走了，死也要死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