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78
立海大附中某处偏僻的球场, 两位少年正在进行激烈的比赛。
与其说激烈，不如说是仁王单方面的炫技。
零式、风、林、火、巨熊回击、以及被他自己命名为‘流星锤抽击’的强力回击技。
伴随着仁王的发球或回击，刚开始还能勉强抵抗的柳生, 现在在非发球局，居然连网球都摸不到了。
一招招，他或是看过，或是想都不敢想的招式，无穷无尽的朝他倾泻而来。
换做是常人, 早该在这种威势下放弃抵抗，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但柳生不。
被他人称为绅士的紫发少年，内心深处有着谁也不曾窥探的叛逆。
此时，这种敢于向全世界反抗的野心，在仁王的一球一球中被无限放大。
放弃？
倘若此时有人能够看到柳生暗藏在椭圆镜片下的眼神, 一定会以为, 现在站在场上面对疾风骤雨的网球选手, 只是个长得和柳生比吕士长得极为相像的少年罢了——又或许是仁王欺诈的天性作怪。
毕竟, 这种表情，实在和平日里的柳生格格不入。
然而，被勾起不服输欲望的紫发少年只是外表冷静的推了推下滑至鼻梁的眼镜, 而后双手握拍, 扎了个小小的马步，微微躬身。
透明的镜片划过一道白光, 遮住了他的所有神情。
另一边, 不断朝地上弹着小球的白发少年微微向某处瞥了一眼。
树荫洒下一片阴影的地方，站立着一个少年。
似乎能够预见今后一段时间内的情形, 仁王心中满是无奈。
都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怎么还能被找到。
嘛...算了。
再次全身心投入于比赛的仁王捏了捏网球, 而后抛球，屈膝，挥拍。
真田看不见的引拍发球，经过白毛少年的微调后，带着更具迷惑性的轨迹，朝对面半场跃去。
“啪——”
网球落地后，柳生的球拍才堪堪赶到。
“慢了两秒，噗哩。”观察力、计算能力极其强悍的仁王瞥了一眼说道，“反应能力还是不够快。”
“不过，比起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的反应力，你现在最需要的，还是观察网球的运动轨迹。”
白毛少年说着，看了眼站直起身的柳生。
见人听得认真，他也稍稍放开了话匣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用眼睛和脑子。”
每次考试都能上红榜前三的头脑，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吧。
同为红榜前三钉子户的仁王心想。
听着仁王简短提示的柳生似乎领悟了什么，在之后的几球中，开始有意识的，让眼睛跟着仁王挥动的球拍走。
就这样，长时间专注的观察着不同网球旋转轨迹的紫发少年似乎开始沉迷其中。
从刚开始的，每个刚刚接触网球就会被教导的网球选手通用标准姿势，到后面无意识的站起了身，挺直了脊背，握拍的双手自然下垂...
“哦？”这不是那天柳生击打高尔夫时的姿势吗？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仁王顿了顿，而后兴致盎然的勾着唇角，稍稍放水的，打出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旋转，只附加了普通国中生全力的发球。
对面半场，观察了许久，总算能够清楚的看到球路的柳生，展现了他遇事冷静的天性。
面对裹挟着强大力量的网球，沉浸其中的柳生，姿势优美的旋转着脚踝腰背，双肩也随着上身姿势的变化而自然转动。
此时的柳生，就像重新回到的高尔夫球场一般。
心眼手球拍（球杆）在瞬间融为一体，迎着呼啸而来的黄绿色小球使劲挥动双臂。
“砰——”
沉重的网球和具有一定弹性的球拍网面相遇，发出了一声闷响。
随即，势大力沉的网球受到了一股更大的力量，在和拍面短暂的接触后，以更加强大的力量和速度飞往仁王的半场。
“啪。”
只听见一声网球落地的响声，速度极快的黄绿色小球便白发少年的半场上，在完成了与地面的接触后，二次弹起，落到了界外。
“~”
故意没有接球的仁王吹了声口哨，沁出了点点汗水的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高尔夫式网球？”白发少年转着手腕，走到了拦网前，“是只有柳生君能打出来的网球嘛。”
“过奖。”实则是下意识打出这颗网球的柳生抿着唇，收起勒高尔夫击球的姿势，同样走到了拦网前，淡淡的说道，“我相信仁王君也能毫不费力的打出这一球。”
毕竟，刚刚白发少年打出的大多数网球绝招，都是有名有姓拥有‘原版主人’的。
这种...该说是模仿能力吗？还真是可怕啊。
仁王眨了眨眼，将柳生的话在脑中稍稍过了一遍就明白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他无奈耸肩。
怎么总是会有人觉得，他的招式，只是单纯的模仿呢？
和渐渐习惯自己‘海带头’外号的切原一般，去年还是一被认为‘模仿’就炸毛不开心的白发少年，现如今已经逐渐脱敏了。
至少，不会那么生气了。
仁王舔了舔后牙槽，瞅了眼与自己仅有一张拦网作为阻挡的紫发少年，自觉这次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了的他，摆了摆手。
“比赛结束，柳生君也该回去露个面什么的了。”白毛少年一边伸着懒腰，慢吞吞的朝着场外走去，一边慵懒的说道，“要是被人举报逃训了，就糟糕了。”
“是吧。”
说到这里，突然回头的仁王卖萌似的眨了眨眼。
可惜他忘了，虽然这招在他国一的时候极其有效，但长了一岁的他，早已褪去了婴儿肥，脸型棱角已经崭露锋芒。
认真起来的样子，可以说是剑眉星目，而平日里悠闲懒散，漫不经心的模样，则颇具痞帅的气质。
虽然天天照镜子的本人意识不到，网球部的男孩子们也几乎是天天见面的亲近关系，也不太会留意这方面的变化，但少年人五官脸型以及气质上的变化，却是实打实的。
至少，仁王在短时间内‘分化出’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以及锐利的五官，去年海原祭上惊鸿一瞥（足足三天）的‘仁王雅子’，已经是绝版的程度了。
而当他顶着这么一张俊脸做出小孩子或萌妹子才会做出的表情时，帅，还是帅的，但翻涌而来的违和感也不是假的。
对此，教养极好的柳生只是默默的移开了视线，而不知何时便斜靠在场外樱花树下的毛利，则反应强烈，毫不客气自己的嘲笑。
“...”
稍稍有些尴尬的白毛少年一下没了表情，墨绿的眸子锁定了不远处的红发搭档：“毛利前辈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注意到红发少年身影的仁王故意说道：“海带头的练习赛怎么样了？”
冲完澡就跑到切原处，在没有看到自家搭档的身影后，便当即跑出来的寻找的毛利：“...”
“噗哩。”看出毛利有些心虚的仁王乘胜追击，“那就是切原已经将‘恶魔化’完全掌控了？”
毛利讷讷无言。
虽然小海带在仁王一手调/教下，已经能够成功进入‘恶魔化’这种特殊状态。
但他在‘恶魔化’时，能够维持的理智还是十分薄弱，轻而易举就能被挑衅，失去理智的发出恶意攻击。
这种情况下，体力耗尽事小，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举报，被冠上了‘暴力网球’称谓的切原，以后的网球之路便会凭生枝节。
毕竟是在作风保守的关东，某些无形的底线，还是不要触碰为妙。
正因为‘恶魔化’的切原容易失去理智，也会更加暴虐，因此才需要有能够一球就把切原少年从‘恶魔化’状态中打出来的，实力强横的人的存在。
——就像上次和青学比赛时，手冢做的那样。
仅一球，便令切原强行退出‘恶魔化’。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立海大正选中，除了丸井桑原，其余几人都能轻松达成。
丸井桑原（疲惫微笑）：能不辣菜吗？
而在小海带被幸村托付给仁王，仁王又毫不客气的揪上了其他三名双打选手成为切原少年的陪练 监督管理者后，将阶段性目标定为切原完全掌控‘恶魔化’的仁王，就需要少年在练习期间不断的进入状态，尝试着用自己的毅力和理智克服这先天的副作用。
这种情况下，陪练/教练团中唯二可以‘一球关机’的仁王毛利二人，在黑发少年训练过程中，必定需要留下至少一人在场，以防万一。
而今天，仁王不在场的情况下，本该肩负起小后辈‘保险丝’的毛利，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就这样匆匆离开了训练场。
要是丸井他们没有及时发现这件事，让切原依照惯例进入‘恶魔化’练习，导致少年暴走了...
被训得蔫头蔫脑的毛利揉着杂乱的头毛，在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正一板一眼的收拾着物品（毛巾、更换的网球拍、拍线等）的柳生比吕士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丸井的电话。
“...”
“哈？你和狐狸都不在场，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可能会让切原这小子冒然进入恶魔化状态？对了，我们快压不住这小子了，你俩在哪儿呢。赶紧的，起码先回来一个。”
“...”
收音效果并不好的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丸井中气十足的声音。
得到了需要的情报后，被吵到耳朵疼的毛利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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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到柳生的第一眼，仁王就清楚，这人和自己是同类。
虽然拥有看似南辕北辙的性格，但从他投身于网球这条道路的短短一两个月内，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可能超出他现阶段身体所能承受的训练量，没有叫苦叫累，更没有仗着所谓‘我可是正选带进网球部’的名头惹是生非，或是到处宣扬。
可以说，多数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该有的虚荣心，他一盖没有。
到这里，柳生比吕士这个人已经在仁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
本身脾气并不如何的白毛少年，还是希望自己的搭档，会是一个和他三观一致的家伙。
再根据军师的情报，仁王知道了柳生还在部训结束后，找了间颇负盛名的网球俱乐部，在专业的网球教练的指导下，不断补强、完善着自己的基础。
而这样练习、加训的成果，自然也显现在立海大每周一次的练习赛上。
作为比国一新生还要晚上一段时间加入网球部的柳生，能从两个礼拜前便开始维持着不败的战绩这件事，不仅是他努力的表现，更是他极佳网球天赋的展露。
虽然大多以6-4/6-5的分数险胜（队内练习赛不设置抢七。），但这并不妨碍仁王对他的欣赏之情。
这让他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那个在不断加训，累到极限然后突破极限的白发少年。
努力的家伙，总会得到额外的青睐。
而倘若一个人既努力又有着平均水平线上的天赋，那么注定会走上一条铺满了鲜花的康庄大道。
柳生便是这样的人。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走在现任身后，心里想着却是明年搭档备选者之一的仁王，果然有着十分的‘渣男’潜质呢。
-
几天后。
再次踏上关东大赛会场的立海大众人，满脸淡定的行走在人数众多的会场上。
早已熟悉了关东大赛场地，不再像第一次来时那般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切原，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再次眨着清澈的目眸，好奇的问道：“今天不是我们和冰帝角逐冠亚军的比赛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好像比开幕那天的人流量还要大来着。
“可能和今天还有闭幕仪式有关吧。”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立海大和冰帝又要真刀实枪的做上一场。无数人想要知道，今年关东地区盛名累累的两所高校，在历经了大半年的沉淀积累后，究竟又有怎样的进步。
以及，对立海大以及冰帝国一新生的好奇吧。
心知肚明今天人流量激增原因，但和自家搭档学坏了的毛利转了转眼珠子，捡着最不轻不重的理由之一讲给生性单纯的小后辈听。
果然，本性天然，神经大条的切原在得到相对合理的解释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哦，原来如此。”
见此，毛利抿了抿唇，极力控制着上扬的唇角。
嘿嘿，真想看看，到达赛场后，见到了观赛席上，比前几场更加夸张的观赛人员之后，小后辈的表情啊。
一旁，十分了解自家搭档的仁王，瞥了眼红发少年，又瞥了眼正不住张望着的黑发学弟，一把抢过丸井刚刚从包里掏出的小蛋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咬上一口。
不管他们了。
唔，真难吃。
“...喂！不喜欢吃为什么要抢走？！”实在无法无视白毛少年明晃晃表露在脸上的嫌弃之情，其实已经习惯被抢甜点的丸井瞬间炸毛。
“噗哩。”
虽然不爱吃，但为了不浪费，仁王还是皱着脸，快速消灭了手心大小的蛋糕。
“这不是为了你的血糖着想嘛。”
仁王将手中的包装纸团成一团，而后做出了篮球投篮的帅气动作，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中的纸团，准确无误的丢进了距离不近的垃圾箱内。
激起一阵惊呼。
交谈甚欢的毛利切原：可恶，被他装到了。
至于丸井。
被戳到痛处的少年鼓了鼓腮帮子，却也不再说话。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这么被放过。
在众人抵达赛场，心情愉悦的看到切原果然不出所料的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痴呆表情后，找到裁判椅坐下的幸村突然加入了谈话：“我记得最新体检报告上显示文太的血糖似乎超过的正常值？”
保管着网球部所有文件，记忆力极佳的柳自然颔首应道：“没错，丸井的血糖指标不正常，医生说再这么增长下去，糖尿病就会很快找上门了，所以需要日常控制摄糖量。”
“哎——”
刚从场上近千名观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切原再次接收了令他格外震惊的消息。
“丸井前辈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的吗？”
对于从小身强体壮没病没灾，对种种病症没什么概念的切原来说，糖尿病这个现如今十分普及的词汇，已经算是黑发少年认知中一级严重的病症了。
“只是血糖高了一点，不要说得我好像下一秒就要去见天照大神了一样。”丸井无语的看着一脸惊恐的黑发后辈，槽点太多，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切原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对着自家前辈傻笑一声。
就在此时，裁判出现在赛场。
很明显，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级裁判，也从未在区区国中级地区赛见到过这么多的观众，不由脚步微滞。
但很快，经验丰富的裁判调整了心态，一脸淡定的爬上了裁判席，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声。
“哔——第XX届关东大赛决赛，由立海大附中VS冰帝学园，比赛开始！”
尖锐刺耳但穿透力极强的哨声，使得乱哄哄的观赛席为之一静。
意识到比赛正式开始的观众们虽然在短短几秒后再次接头交耳的交流了起来，但比起之前，还是有意识的控制了音量。
按照惯例，首发双打。
大半年时间里，得到了极强锻炼的丸井桑原
几乎是摧枯拉朽式的，双打二与双打一的比赛呈现了极其残忍的一边倒架势。
面对毫不客气的立海大两对双打组合的攻势，冰帝的双打组合们，除了勉力防御，似乎别无他法。
而事实证明，面对狂风骤雨的攻击，防御是没有用的。
网球落地，黄绿色的小球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球场，裁判吹响了哨声。
“哔——双打一比赛结束，立海大毛利仁王获胜，总比分2-0.”
迹部紧皱着俊眉。
立海大，又强了不少啊...
而观赛席上，则一片哗然。
“哎哎哎？什么情况？！几乎是眨眨眼睛的功夫，冰帝怎么就落后两分了...”
“是啊，两场双打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拿下，我要是冰帝，也会感到无力。”
“毛利仁王这一队我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去年单单毛利一人，就轻松一挑二取得了胜利，更不用说只会比毛利更恐怖的仁王一起登场了，他们输掉比赛我才会感到不可思议。而最让我感到惊讶的，还是丸井桑原组合。”
“对吧对吧，和我想的一样。毛利仁王正常发挥，见怪不怪，丸井桑原组合就神奇了，明明去年应对冰帝的时候，好像还输了吧，怎么才过了大半年，实力就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了？！”
“别忘了，虽然毛利仁王不清楚，但丸井桑原两人还是掌握着同调这一双打神技的。”只是今天没有使用罢了。
“所以说，立海大究竟是一个什么神奇的地方啊？”
实力强大的选手有一个算一个，不仅日常强势的单打具有统治级别的实力，现在连往常有可能拿到分数的双打也变得这么强劲...
究竟怎么样才能打败立海大？！
此时，场上传来了裁判的哨声。
“哔——请双方单打三选手上场。”
话音刚落，黑发少年便一脸红扑扑的跟在真田身后，从场外走了进来。
——没错，在众人观看双打比赛看得入迷的时候，切原便和人型地图·真田，一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赛场，出去热身了。
想起仁王前辈上场前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可以去热身了，我们会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比赛。
果然，前辈做到了。
切原少年这么想着，踏上了比赛场地。
见此，观众席上的嘈杂声越发响亮。
“哎？！切原上场吗？！”
“哪怕是决赛，单打三还是选择让一年级后辈上场吗？”
“不过，也只有立海大了吧。”能够给予一年生最宽泛的试错机会。
不算这次，切原已经在关东大赛的赛场上登场两次。
虽然一次艰难的赢了，一次艰难的输了，端看战绩，完全没有立海大摧枯拉朽的气势，但也要着重意识到黑发少年面对的对手，一位三年级的老将，以及在这次的关东大赛上硬生生凭借着实力，一跃成为各家战术分析师笔记本上座上宾的手冢国光。
这样看来，虽然不如他的前辈们闪耀，但立海大这位早早就被倾力培养的一年级选手，以后怕不是也要统治一个时代...
——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关东大赛，就是立海大众人利用各种规则内允许的手段，疯狂给队里最为稚嫩的切原少年喂经验包的场合。
这种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内心深处都不约而同的浮起了一个想法。
要是我在国一的时候，能够拥有这种待遇就好了...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观众席上，酸气冲天。